在展毅离开后的几个月里,一切安好,沫儿继续在家学习经济学,展瞳到当地最好的音乐学院学习,展凡依然在公司和赌场间奔波。每个人的生活都不错,充实却不辛苦,这样的日子,竟然有点小幸福。自从展瞳回家后,展凡几乎晚餐都是在家吃的,其实除了展毅,展凡对展瞳也是有点特殊的好,这家里的每一个人,对展瞳多多少少都一些特别的好,展毅是一方面,而展瞳个人的亲善美丽却是终因,这样的孩子,没有人会拒绝亲近。一切如果可以就这样,真的是件非常好的事。
可惜,一个人的出现撕扯了这维系得脆弱的静谧。
那天,阳光晴好,翠柳衔烟,空气里漫着让人最为愉悦的因子。
为了下周的同学聚会,展瞳来到了自己经常光顾的一家服饰店。她不是一个喜欢买名品的人,但有的场面她的那些棉布牛仔休闲裙,终究是穿不出去的。所以,下课后,她来到了这家店,从前父亲为自己选晚礼的时候,都是来这家店的。只是,这次,是她一个人。
其实,她真的不该一个人来逛街,十天里面有九天她身边都跟着人,只有一天,她被允许一个人,而刚刚就在这一天,鹿然,出现了。
随意的在店里走着,少了父亲的陪伴,店里的人员并没有认出她,对于新一季的流行元素她素常的时候也就是在电脑上简单的浏览着,她有很多钱,去并不乐于花费在衣服上。所以她是有看衣服的标签的,偶尔的紧紧鼻子,慨叹一下,这些衣服是真的很贵。
“就它好了。”在一片闪闪的钻光之中,她注意到一件紫色的纱质小晚礼,齐膝的样子,简单的露肩设计,腰间一条丝质缎带,别的,就没什么了。看起来有点孤单的样子,不过她喜欢了,那么,就带它回家好了,想着,便过了去。
只是就在她拿起这件裙子时,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你不配。”没有温度的评价近乎于是呵斥。
突如其来的插曲着实吓了展瞳一跳,转身望去,抓着她手腕的那个人,那双眼睛,像,像是冰封的露,清透盈澈,却又是那么冷,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浅浅淡淡的,她,也说不清楚。
他不快乐。她确定,这个人,不快乐。她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而他,也并没有阻止。
“我不配,那你谁配。”她没有生气于这个人的造次,只是想知道,你说我不配,那么,谁配,不经意间,有些东西在滋生,眼波回旋间,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除了她没人配,这个款式我买下来了。”说毕,强硬的拿走展瞳手里的裙子,径直的向付款处走去,刷卡,然后拿着这件裙子走出店面,留下了一脸莫名的展瞳。
“他是个病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展瞳这样对自己说,在她看来,这个人确实有病,并且,病的不清。如果他是病人,那么她自己呢,为什么心里不大舒服,酸酸的感觉,她不是十岁的孩子,她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她好像在嫉妒,嫉妒那个人口中的“她”。即便这种嫉妒毫无道理可言。
“怎么这么乱,这、会是遇见吗,所谓的遇见爱情?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又不是智障。”想着想着,展瞳自嘲般的笑了笑,收拾一下心情,整理一下被扰乱的思绪,继续挑选着她中意的款式,但是似乎她再也看不上任何一款了。
走出店面,像平常一样回家,练琴,和沫儿聊天,但是她偶尔的失神,不经意间的心不在焉却瞒不了沫儿的眼睛。
“姐,你怎么了?”晚餐过后,沫儿再也抵挡不住满肚子的狐疑,开口问展瞳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的不安。
“沫儿,你信一见钟情吗?”展瞳有些茫然的问,没有羞涩,只有茫然,似乎这种遇见,她不喜欢,只是遇见了,她没办法。
“我想我是信的,有时候,只要一眼,就够了,就,什么都不要了,只是,姐,你的爱情,不可以这样。”夕阳西下的余辉照在沫儿的脸上,她的遇见,没有烟火炫天的浪漫,没有玫瑰拌着巧克力的甜蜜,没有蜜语的浇灌,她甚至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而那个人或者早就将她遗忘在记忆的角落,这些,她并不介意。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在意那个人,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一句语言的交汇,她就那样决定,不要让他流血,就这样,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清楚,或者与喜欢有关,也没准和爱也有点牵扯。
听到沫儿讲的这些话,展瞳显得有些惊到,她当然知道沫儿没有男朋友,她连朋友都不被允许,何况是男朋友,但是若是没有亲身的经历,她怎会看上去有点难过,和素常的不开心又不一样。现在的她,眼睛里的难过是新鲜的,是染了色彩的,不再是灰色,这样的感觉,是她不曾见过的。这个孩子,真的才十六岁吗?展沫儿从来都不会做与自己年龄想搭调的事,太多的理所当然都是她的禁地,太多的不可思议却又成了她的习以为常,这个妹妹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这样辛苦。
“沫儿,那个人是谁,愿意讲吗?”展瞳已经断定沫儿已经遇见。
“没什么不愿意讲的,他是一个被追杀然后逃到这里的人,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放他走了。他,就好像是我枯竭的生命中的一抹新绿。”沫儿是这样描述的,并且,是微笑着的,云淡风轻的诉说着那个回忆,跳过血光,如果只是这样,听起来,并没那么糟糕。
“那你呢?”礼尚往来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很多人都喜欢,比如,展沫儿。沫儿问展瞳:“那么,你呢?”
“他只对我讲了两句话,还挺难听的,可我怎么都忘不掉他的那双眼睛,有点好笑,我不该是这样的。”说罢,展瞳懊恼的嘟了嘟嘴。是啊,从小到大,展瞳所喜欢的无一不是信手拈来,她的骄傲她的自尊不允许让她本能的排斥一个如此轻视自己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再也抹不掉了,有些人出现了就再也无法从生命中抽掉了。她与他是这样,沫儿与他也是这样。
“姐,这样不对,忘了那个人,你的爱情应该是堆满甜蜜的,你是属于阳光的,不能因为任何人自己弄的半死不活,你要是不开心,整个展家就会半活不死。”沫儿说“不要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她的这句话,说这或许无心,听者却是留了意。
“沫儿,原来你的境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展瞳轻轻的将沫儿揽在自己的怀里。心,一抽一抽的,她一直都是心疼沫儿的。
“沫儿,你怎么这么让人心疼。”沫儿的话她都懂,但是她不懂要怎样才可以让她的沫儿说出一些不让她起鸡皮疙瘩的话。
“沫儿放心,姐姐会忘了这个人的,为了沫儿,为了不让展家半活不死。”展瞳口是心非的应允着沫儿。这么多年,她终于学会了说谎。
在姐姐的怀里沫儿少了每次的安然,有的却是满满的担心,她了解展瞳,她知道今天这个人的出现必定会打乱展瞳的生活,但她也一定不会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猝不及防,多么的来不及难过。
还有就是,真的是姐妹,展瞳的遇见也是因为一双眼睛,想到这,沫儿有了说不清的感觉,说不出不好,也没什么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着,转眼间半年过去了。
偶尔的偶尔,展瞳还是会想起那个黄昏,那双眼睛,那句“你不配”。除此之外,展瞳的生活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过着。在新的学校里,她依旧是公主,老师喜欢她,同学喜欢她,连收发室的阿姨都喜欢她。爱慕她的人很多,只是她都回绝了,她是那种女孩子,连拒绝都温柔的女孩子,她会小心翼翼的尽量将对对方的伤害减到最低,比如她会对很棒的男生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你的优秀会让我很不安,那样我会变得很小气惹人讨厌,所以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或者她会对暗恋她很久的男孩子说“当我的弟弟吧,我有哥哥妹妹,就是没有弟弟,你来填补这个空缺”。
当然她也会对对她穷追不舍的痞痞男生讲“不要再喜欢我了,让我维持我在你心里的特别以及神秘,算是成全我的自私。”这就是展瞳,被她拒绝的人很多,无一例外都是笑着走开的,因为展瞳对他们笑,那种弯弯如月牙的笑眼,是任谁,都再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言辞的。男生喜欢她,这不难理解,重点是女生并不嫉妒她,这就是她的特别,她可以很好的处理与平衡滋生在女生的嫉妒萌芽,她是白雪公主,她的身边却并没有女巫的出现,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传奇。那个时候,她一直相信只要自己真心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那么,他们就不会对自己不好,起码不会对自己不利,这不能怪她,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从未真正的涉足这个纷杂的世界。然而,现在她是在中国,不是在维也纳,展毅依旧不在她身边,可是,很多人已经准备出现在她的身边。
该发生的总要发生,该出现的总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