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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落网

尽管周半青对余卑言恨之入骨,但他也懂利弊,总不能为了一小小的余卑言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是一个赔本的买卖。正是如此,多亏了隼坊大档头的隼鹰传信,余卑言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虽命依在,但人已落网……

时值大暑。

余卑言落网之后,由隼坊前来追捕的二十人队伍押送回洛城,听候大档头发落。一般隼坊出外缉拿罪犯从未有过如此数量的人马出动,且二档头与三档头也在其中,不禁勾住了不少行人的目光,好奇起那落网的罪犯是何许人也。

说来,余卑言的排场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不小嘞。

队伍中有一铁笼车,余卑言就被关在其中,由于他先前所受重伤,导致如今还昏迷不醒,当然就算他醒来也是掏耳勺舀米汤,无济于事,他根本没机会逃出生天,除非有奇迹发生,但那太过渺茫。

一路上,押送队伍保持着高度警惕,生怕有人劫道。值得万幸的是,这一路顺风顺水,但刚出阳春地界,前头四名骑马开道的捕卫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一辆运载着货物的牛车挡在了道路中央,路被封了。

见状,一捕卫翻身下马上前询问状况,可未等言语说出,那捕卫见牛车的主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他皮肤黝黑且骨瘦嶙峋,衣履破烂不堪,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心酸可怜的感觉。

本来那捕卫想让这老头快些把牛车拉走,但见到老头这般模样,又注意到车轮陷入了淤泥之中,他叹了一口,明白这老头要是能把牛车拉走的话,早就拉走了,不至于挡了官府的道路,于是那捕卫回身去了队伍中的一辆马车前,对那厢中之人请命道:“禀告二档头,三档头,一老汉的牛车挡住了去路,属下想请弟兄们帮他一把,望二档头,三档头稍等片刻可好?”

车厢门未开,不过倒是传出了慈惠的声音:“帮那老汉推一把车,尽快……别耽误了行程。”言语落下,车厢内又传出了一个男人烦躁的声音,这是周半青的:“快点把那牛车移开,耽误了行程,那老头的命都不够赔!”

捕卫领了命,接着他叫上七八名弟兄帮老头推起了牛车,颇有官民鱼水情的意思。但也不知那牛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哪怕捕卫们都是练家子出身,即使他们用上全力,那牛车也纹丝不动,仿佛扎进了地里一样。

为了尽快将牛车移开,索性又有几名捕卫放下了戒备,卷起袖子加入了帮老汉推车的行列。这次那牛车倒是动了,但仅仅才移动了一步,不过车轮倒是从泥潭中拔了出来。

而这时的押送队伍仅剩下了五人看守余卑言,且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那牛车身上,完全没做好防备四周的准备。便在这时,五道黑影宛如天降神兵一般,突然窜到了那五名捕卫的面前。

待那黑影落定之后,见是五名佩戴着面具,手持直刃短刀的黑衣人,这不禁吓得那五名捕卫顿时一怔,一旁急忙拔刀一边欲要呼救,但不成想,没等一声喊出,那五名黑衣人果断举刀,手起刀落间,五个头颅在地上滚了三周。

紧接着,一名戴着玉兔面具的黑衣人从袖中拿出了一根绣花针,他瞧了铁笼中的余卑言一眼,三下两下地用绣花针将铁笼给打开了,然后那玉兔黑衣人抄起胳膊就把余卑言给背在了身上,斜视着正在奋力帮老头推牛车的捕卫们,一时他哼笑了一声,轻声道:“散。”

眨眼间,这五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便消失了踪影,如一阵风一般来去无踪,无人发现,但地上那五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与那空荡荡的铁笼却在诉说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

……

北陈占据天下十一州,其中有一秦州,那地界的某处山麓之上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海。听当地老百姓说,那竹海之中生有妖怪,身长九丈,通体发黑,面如白骨,以人为食,瘆人的很。

也由此,这片竹海被人唤作:“妖林。”

秦州的老百姓不敢贸然进入妖林竹海,就连驻守秦州的震西将军黄非笏也不敢靠近一步,周边更是无任何布兵,于是妖林竹海成了一片无人之地,但说是无人,也只不过是老百姓的猜测罢了。而林中是否有人存在?也许只有林中之人才知晓——

淅淅沥沥的雨水光顾了妖林竹海,在一片水雾蒙蒙之中可在林子深处窥探到一户人家;那人家的竹屋虽看上去颇有荒废之感,但确实有人寄居与此,只不过寄居的时间不过七天罢了,而那寄居之人正是余卑言。

雨水打在竹屋之顶,啪嗒作响,仿佛一曲招魂曲,将在生死边缘徘徊了许久的余卑言从昏迷中给唤醒了过来;他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与前几次如出一辙,他醒来时第一感受到的是疼痛,也许是习惯了吧,他没有表现的极其难受,反而是既淡定又茫然地凝视着竹子做成的房梁,脑中思绪万千。

原来我还活着,看样子先前我只是昏厥了过去而已……我记得先前在林中慈惠将我引了出来,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落网了才对。想到这里,余卑言撑着床沿起了身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身处一竹屋之中,这令他一时意识到:隼坊恨不得要将我逮回去伏法认罪,但这里并不是监狱…如今看来我貌似没有落网,但如果我没有落网…这里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当余卑言疑惑之际,竹屋的房门毫无预兆地从外被推开了。他立即将目光移了过去,只见一名长相精巧的小女孩走进了屋中,看模样顶多也就五六岁左右,她一手打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提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走起路来笨笨的,像只小鸭子,给人一种很可爱的感觉。

小女孩进屋之后见余卑言已经醒了过来,一时她的小脸蛋上写满了惊喜,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的像金鱼,收起手中的油纸伞后便小跑到床边,冲着余卑言甜甜一笑道:“大哥哥,你也太能睡了,七天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这小女孩说完话以后,她学着大人的模样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心中的担子放下了一般,看上去特别好玩。当然,这小女孩是余卑言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虽然并不认识,但他能从小女孩的言语之中感觉到:这小妹妹貌似知道点什么。

面对小孩子,余卑言可谓是没有一丝戒心,他直接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你又是谁?”

一连三个问题,这可把小女孩给问住了。她将提在手中的茶壶放在了地上,托着下巴皱眉思索了起来,稍后她颇显委屈道:“大哥哥,我知道你有问题,不过你一个一个问可以吗?不然我脑子跟不上。”

此时的余卑言颇显抱歉,问道:“你妹妹,你是谁?”

小姑娘答:“大哥哥,你可以叫我染儿。”

余卑言又问:“染儿,这里是哪里?”

染儿为难地撅起了小嘴,回道:“我也说不准这地方是哪,不过从小到大我一直跟爹爹和叔叔们住在这竹林中,有事就出林,没事就在林中抓兔子。”

听到这话,余卑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方才问道:“是你爹爹和叔叔们救的我吗?”

染儿点了点头说道:“没我,我可没去救你,你别对我太感激啊。更别因此缠上我……告诉你,我可不喜欢你这种男人,浑身是伤,一看就不会什么功夫。”

这言语听的余卑言顿时忍俊不禁,他打量着染儿,这小妹妹说话都学大人样,不知道是早熟,还是她想催熟。想着,余卑言以开玩笑的口吻回应道:“染儿,你放心好了,大哥哥也不喜欢你这种女人。”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染儿好奇地问道。

“大哥哥比较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女人。”

余卑言嗤嗤笑着,不料染儿此时哼了一声,小脸通红地侧到了一旁,好似生气了一般。当然,余卑言现在可不关心染儿生不生气,他回到了正题,整个人认真了不少问道:“染儿,你爹他们为什么要救我?”

这是余卑言最想知道的问题,能从隼坊的手中把我救走,想必定有些手段。况且,不沾亲带故的外人凭什么要救我?这背后肯定有原因。余卑言自然想不通那原因,只能等待染儿的回答了。

这时的染儿并没有回答,反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就跑出了屋子。但下一刻她又折了回来,拿过油纸伞后又立刻离开了。

起初余卑言对染儿的行为充满了诧异,但转念一想,估计染儿是请什么人去了……那我就在这里静候吧,谁让我现在身上有伤哪也去不了,有的是闲暇。况且,我还有事情没有问明白呢。

没过多久,竹屋中迎来了一人,那人不是染儿,则是一名佩戴着戏剧中白脸脸谱面具的男人,一身黑衣近乎官服模样,与隼坊的棕隼服极其相像,唯独多了一处展翅高飞的夜莺纹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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