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压抑,光线昏暗的审讯室内,两名警察凝视着眼前的“熟人”。
“啪——”刺眼的灯光打开,正对着桌前那个几乎要睡去的青年。青年好像十分不喜欢暴露在光明中,迷糊的双眼微微眯起,被“银镯子”扣着的双手勉强遮挡在眼前。
“姓名?”一名警员面无表情的拿出文档,开始正式的询问。
“钟离。”青年心中有点不悦,都是“老熟人”了,还要这么走一趟程序,真是古板。
“年龄?”
“19。”
“性别?”
“……”
“性别!!?”警员有点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刺耳的声音在狭小的审讯室内回荡着。
“男。”桌子的另一端,假寐的青年钟离被吵醒,眯着眼望了那名发火的警员了一下,平静的回答道。
“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话,不然……”警员被钟离瞪了一眼,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的践踏,立刻拍案放狠话。
“不然怎么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刑罚第三章第二条,不得在审讯中对犯人动用刑罚,第七章第九条……更何况,我没有刑事犯罪,是应该受到保护的公民。”钟离如数家珍的说出一大堆法律条款。
发火的警员被钟离说的脸上一阵臊热,旁边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警员站起来打圆场,给了自己同伴一个台阶下台。
“离小手,配合我们赶快做完记录,这样我们早点下班,你也早点去休息。”安抚过同伴后,年长一点的警员十分老成的叫出了钟离在“道”上的名号。
接下来的五分钟,中年警员和钟离两人一问一答,笔录做完之后,中年男子叫来了拘留所内的看守人员,让他们把钟离带走了。
已是深夜,警局仍有几件屋子亮着灯,几乎不用看守员引路,钟离很娴熟的走到了旁边的拘留所。
“几号?”钟离偏过头问道。
“什么?”一个刚来到这的看守员愣了一下。
“8208。”旁边那个看守人员倒是明白,开门后替钟离解除“银镯子”,然后放心的离开。
“李哥,这……”青年男子不放心的指了指。
“没事,他不敢乱来,逃狱罪可比拘留7天要严重多了。”“李哥”很放心的摆了摆手,带着自己的同事离开。
拘留所内,钟离进门后伸了伸懒腰,然后很自觉的关上铁门。转身朝着值班室走去,值班室内,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警员正在看电视,旁边的炉子中生出的火焰把整个屋子都烤的温暖无比。
“又进来啦!”推门而进,钟离不客气的坐在警员旁边,老警员的眼光根本没有从电视移开却知道来人是谁。
“恩,这不是想您老了,所以来陪陪您。”钟离把手放在火炉上暖和着,那是一双难以形容的手。
十指修长,无论掌心和掌背都干净无比,所有指甲都被刻意的修整过,简直比女性的手还要漂亮。小拇指指甲最长,其次是食指,指缝中没有任何泥泞,显然这是一双被极力保护的手。
修长的手在节能灯照耀下略显苍白,仿佛那纤细的手指只有一节白骨,再无其他任何血肉。火炉中的火焰尽情燃烧着,钟离和老警员一起看着电视,偶尔聊上一句。
“有喝的吗?”钟离感到自己的手掌不再僵硬了,舒展了几下十分满意。
“桌上呢!”老警员眼睛依然盯着电视。
“怎么还是茉莉花,下次我给你整点龙井新茶。”钟离口中说着,却也丝毫不介意的抓了一点茉莉花茶根放到一个杯中,倒入一些开水后,钟离直接拿出一个长吸管,抱着杯子重新回到床上看电视。
不知不觉,已是凌晨,老警员换了好几个电视台,结果都没有好节目,钟离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站起来,和老人告别。
“把被子带走吧!这几天温度有点低。”老警员从柜中取出一个包裹扔给钟离,然后继续无聊的换着电视节目。
谢过老警员后,钟离抱着被子来到8208号房间,拘留所面积不小,如果是新人绝对会迷路,但是钟离却绝对不会,每月几乎都会来几天,这里显然成了钟离第二个“家”。
“离哥好。”拘留所这种地方自然不会建的多么豪华,8208号拘留室内可以住10个人,钟离刚刚走进来,就被一个醒着的人看到,紧接着这个人把睡去了的4个同伴叫醒。
“离哥好。”清梦被扰,原本他们还有些烦恼,结果看到来人是钟离,不悦瞬间全无,四人中有人年纪比钟离大得多,但对着钟离却依然一副面见大哥的做小伏低态。
“没事,睡吧!”钟离把拘留所内陈旧的被子一把丢飞,然后把自己抱来的被子平铺下去,接着像是一个卷心菜一样,把自己完全包裹住。
七天转瞬即过,钟离和自己的熟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门外的道路上表面一层薄薄的积雪,柳絮般的雪花簌簌飘下,钟离拉起兜帽,双手插到绒棉裤袋中,然后径直离去。
雪一直在飘,鲜有人至的看守所外留下一行明显的足迹,随着时间流逝,足迹最终被白雪覆盖,留下足迹的人早已不知流窜到城市的哪个角落。
灰暗的天终于彻底被黑夜覆盖,道路两旁的灯光逐个点亮,冷清了一天的城市出现了反常的热闹。
繁华的城市中总有一些被高楼掩盖的地方,在西方这种地方叫做贫民窟,而在中国,这种地方叫做城中村。
拥挤的小巷中,人声嘈杂,仅仅5米宽的水泥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衣服、食物、药品、算命、书籍,一条夜市摊几乎浓缩了所有在这里居住的人生活需要的全部物品。
辛苦了一天的上班族在这里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夜党们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苏醒过来,极度享受夜市带来的快感。当然,还有一些“后半夜工作者”也开始行动,带着浓重的妆和刺鼻的香水味游走在人群中,寒冷的夜晚,穿着单薄的衣服,不得不说她们还是十分敬业的。
街道上,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男子在人群中,乍一看男子并不起眼,可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男子的五官极其精致,特别是嘴角若有若无的笑,让所有注意到他的人首先感受到的是阳光和亲切。
男子走路很慢,每走过一个地摊就会停下,和地摊老板讨价还价半天,然后扔下商品在老板鄙视的目光中走开。
一路走来,男子只看不买,仿佛讨价还价就是他最大的乐趣一般,地摊已经到了尽头,男子最终停在一个卖小菜的车子前。
“九叔,一荤一素,打包带走。”把钱递给老板后,青年男子把苍白而纤细的双手放到嘴唇前吹热气。
“小离,又出差啦?”被青年称作“九叔”的中年男子一手拿烟一手调菜,但是那长长的烟灰却一直黏在烟蒂上,没有撒落到菜上一丁点。
“是啊!去了七天,这不才回来嘛!”青年正是钟离,一边对着手呵气取暖,一边和九叔对话。
“天不好,小心着凉。”九叔关心到。
“没事,我还年轻,小病又要不了命。”钟离踢踏了一下冻僵的双脚。
“你的菜。”九叔终于把香烟丢掉,接着小声说道:“半个鸡块,算是庆祝你平安归来。别让你雪姨看到了。”
“什么事还不让我知道啊!”九叔刚刚说完,身后就传出一个让他惊悚的声音。
“没事,没事,天不早了,钟离得快点回家了!”九叔转身给女子赔笑道。
“呦!是小离啊!别慌着走,这条鱼你拿回去吧!我和你九叔都不爱吃鱼。”中年女子杏眼一翻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和善的把刚刚炖的鱼递给钟离。
“谢谢雪姨,天不早了,我先回去啦!”钟离忍着笑意离开了九叔的凉菜店。
夜市的尽头没了灯光,路面也变得崎岖不平起来,刚下过雪,光线很暗,路并不好走,钟离提着自己的晚餐一路平稳走过,仿佛他天生就应该是一个生活在阴影中的人一般。
“唔——呕——”简陋的“按摩”房前永远不会缺少醉酒之人,钟离不禁把袖子遮盖在鼻孔前面,忍着令人呕吐的气味走到自己租的地方。
走过狭小而漫长的楼梯后,钟离终于到了自己居住的五楼二室。开锁进门,里面一切和七天前的一模一样。进入房间后,钟离放下手中的晚餐走到阳台处,把一个纸盒子打开,里面平整的铺着好多层纯棉的布料,感觉到有人到来,棉绒中露出一个小脑袋,碧绿的瞳孔锁定钟离之后,一个白色身影瞬间从纸盒中窜起,飞扑到钟离的身上,仿佛向恋人撒娇般用自己娇柔的爪子挠着钟离的胸膛。
“乖,别闹了,啃了几天干粮了,今天咱们开开荤。”回到屋内后,一人一猫坐在床上享受着热腾腾、香喷喷的晚餐。饭后,钟离抱着猫咪躺在床上陪喵咪看电视,直到深夜一人一猫这才钻入棉被中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