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洗搓搓的，其实自己不脏的。
还有，“刚刚换下来这件，我还要穿的。”
看着婢女迟着放下手中华贵的衣物，拿起原先那件兽皮衣裳，服侍自己穿衣，她倒是没有拒绝，阿嫲也这样给自己穿过衣服。她有点想阿嫲了，虽然，阿嫲让自己不要想她。
小心翼翼且坚定，她实际上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呢。就像，她不可能不想阿嫲，她永远都会想着阿嫲的。
忽略掉婢女奇怪的眼神，事实上，泡了澡，又用了香露，整个人都清爽了。
还是穿着兽皮缝制的衣物，虽然有些短了，但是是阿嫲给自己做的衣服。
小草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兽皮很软，也很暖和。
穿衣，吃饭。
各色的菜式，真的是很美味。之前，是没有吃过这样好的。她很饿了，吃得也快。抱着好奇，每样菜都吃了个遍，一遍轮下来，就已经是很饱了。
可是，菜还是有很多剩余。
也不知道，这些剩菜会怎么处理，虽然纳加府邸很富裕，但是，应该也不至于会被浪费掉吧。
要是这些食物能保存下来好了。部落里的人都没有吃过这些好东西，以后自己回去也要让他们吃到这些好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视线从各色佳肴里转移，看向对面的族长，也是她的父亲，纳加兰。
从食物送来，纳加兰就跟着进来了。
就坐在小草对面，坐了很久。
看着小草狼吞虎咽地进食，他也注意到了侍奉的婢女微妙的神情，让婢女下去了，不想小草为此心里不舒服。与婢女的反应不同，看着小草盯着菜肴意犹未尽的样子，纳加兰就只有心疼的。心疼之余，是分外的怜惜。
他便有一种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欲望，就像当初宠他的小女儿一样，宠得无法无天，宠到天真地让人心寒。
不去想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儿，看着小草，她的眉眼和自己的女儿很像，虽然眼下小草的肤色让人一样就觉得暗淡无光，但若是仔细分辨她的眉眼，就可见得她五官小巧玲珑，生得极好。
于小草，纳加兰是心有愧疚的。
她活不过十六，这才是小女儿狠心抛弃她的原因吗，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女儿当年说若是小孙女成年，就将她接回。为了她自己所坚持的，就这样狠心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还一副情不得已的模样。他一直以为的，还是错了。
所以，他希望以后她能过得好。
但是，他也不再是之前那个无限溺爱小女儿的慈父了，他更愿意做一个严厉的外祖父。他知道宠爱也是需要适度的，养儿养女养成仇，这种事情，再不能发生了。
想着，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慈爱都藏在了眼底深处。
小草纵然不明白纳加兰此刻的心绪变化，但是，她的感官向来就很敏锐，很轻易地就知道她待自己是亲和的，甚至有着隐隐地慈爱。
不自觉，小草眼里就流露出些孺慕来，“父亲。”父亲待自己就和阿嫲一样亲近，半点做不得假，让她有点眼酸。
纳加兰嘴角抽了抽，心里却到底是有些欣喜地，他也感受到了小孙女对自己的亲近、孺慕之意。
可是，“我不是你的父亲，我是你的外祖父。”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话，后面却不禁有些温和起来，自己的小孙女却是无父无母了许多年，如今，就是有父母，也是万万不能认的。
“呀?”小草愣住了，这个外祖父好年轻啊。
不对，应该说，话本里面，这种证明身份的信物，不都应该是父母给的？
那，自己的父亲母亲呢？
阿嫲说，自己是被人遗弃在部落老树下的，还有一封信，大抵是说自己并非无父无母之婴，现下是有什么苦衷，才不能亲自抚养自己，总总言语，多有不舍之意。而且，上面还说自己成年后，会有人来接自己的。
尽管，自己根本就不能成年。
但是，她的父母不一定知道啊。
眼神有一瞬间的晶亮，还有期待，“那，您知道，我的父亲母亲在哪吗？”
想来，他既然这么确定地说他是自己的外祖父，那么，母亲的消息他总是知道的。
纳加兰无言，被小草的期待眼神看得有些慌乱。
这件事既然是小草所期待的，那就更不能把真相告诉她了。
“我只有一子两女。我也只有一个外孙女。”
小草眨了眨眼，“所以呢？”她不明白，这和她所问的问题有何关联。
“所以，你只能是故友族中的族人。你已逝去的娘亲是故友之女，亦是是我认下的义女，所以现下，你也是我认下的义外孙女。”纳加兰不愿意以一些话来搪塞小草，所以说的直白，虽然伤人，可是总比以后知道连她的外祖父都骗着她的好。
能说的，也就到这里了，现下就看小草的反应了。心生悲愤可以理解，只愿她不要因此左了性子。
她只是心思直浅，不是傻。
在她看来，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不能认她了。
无论是有何因由，总归，她的外祖父是承认她的。
小草所求之物向来不多，原本就不多的期待，所以也不会心生怨愤。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
他一直在观察小草的神色变化，发觉小草虽然是有些失望，却依然眼神澄明，可见心智清明，是个明事理的。却也让人心疼。
其实，纳加兰是小觑了小草的。
她不是懂事，是根本就不大在意。毕竟于她而言，生命里一直就只有阿嫲。这些天，来到卡伦城寻亲，来到卡伦城找生机，都不能磨灭刻在她骨子里的对生死的淡然，或者是说，阿嫲刻意给她灌输的漠然。
生死都不在意了，其他的事情也就在心里停驻片刻罢了，也并不很在意。
总归，自己是要回归自然的。
阿嫲说过的，虽然希望她能平安快乐地活着，但是在确定她能一直活下去之前，还是不要有太多的牵挂。
平安就好，不用很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