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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钧叔上酒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秋天,是个悲伤的季节,也是个寂寞的季节,悲伤又寂寞,是个失恋的好时节啊!

所以,仇长生失恋了。很突然的失恋了。说是失恋,其实不过是客气的说法,准确的说来,应该说是被甩了。

仇长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全身上下也就那张颇为清秀的脸蛋透出的那股子书卷气拿的出手。阳光宅男,脾气老好。属于那种老实巴交郭靖型的。虽然说这年头老实人吃亏,有时甚至成了很傻很天真的代名词。可他一直记得小学时那个忘了名字才代了他几天课就退休了的老师的一些话:

“人啊!不过一撇一捺,两条腿,一个头,就能立足世间了。所以啊!人生在世,不要太多!也计较不了太多。两条腿,一个头,不奢望顶天立地,只需要脚踏实地,脊梁莫弯了,站得住,立得稳,也就是个人咯。”

这话当时他听的迷迷糊糊,只觉得讲台上那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估计老糊涂了,正和村里那些老年痴呆的老人一样在胡言乱语呢?但可能这样的话他很少听的缘故,明明当时听的云里雾里,昏昏欲睡,可奇怪的是他竟然把那些话记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有趣的是出了学校,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了一番,这几句话竟然成了他做人的根本,这也算是种缘分吧!

所以啊!脾气老好用来说他还真不为过。与人交往,话虽然少点,但混熟了,也偶尔能玩上几分幽默。一些小事情吃了点小亏,他也没关系。他老爸常说吃亏是福,老实人或许会吃一时的亏,但不会吃一辈子的亏。老天爷虽然有时也会打盹,可毕竟大部分时刻都在看着呢?

他在现在的这家公司做了几年了。一年之前,他上班时就上班,下班了就看看小说,看看美女,平淡如水的小日子,对他这个要求不高的人来说,还是觉得不错的。

可惜的是老天爷好像看不惯他这么年轻就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特意要玩他一样。一年前,一场大病突然降临到他老妈身上,当时,他老家那小县城还不敢做手术,后面转到广州才治好。这一番折腾,把仇长生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老婆本折腾个精光不说,最让人绝望的是他老妈那病有点复杂,一下子根除不了,说是要长期住院疗养观察,这下可是真的要了仇长生的老命了,长期住院?他那点工资还不够医院一天的住院费啊!找别人借?可惜能不能借不说,仇长生这厮说的好听点就是有骨气,说得不好听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死心眼。他一直记着那忘了名字的老师的一番神经兮兮的话语,“人字啊!上面不能弯,弯了就做不好人咯!”所以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又怎么肯去做那他认为弯脊梁的事。他当时自个瞎琢磨了半天,找医生问了问详细情况后,他就和医生商量了一下,他等老妈一度过了危险期,就在公司附近找了个偏僻地方租了个单间给老妈住,买好药带回来,每个星期带老妈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可怜的仇长生才二十三四,头上却已经有部分泛白了。他下班再也没了看美眉的心,他只要有时间,就弄的点东西去街上摆地摊,顺便贴贴手机膜啥的,就这样的,这么一番变故竟然被他硬撑了过去。仇长生是个非常乐观的人,除了在他老妈生病那段时间绝望了一下,茫然了一下外,其它时间他几乎很少有怨天尤人之类的负面情绪,有时实在累了,就说几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之类的安慰话。特别是撑过那段最苦的日子后,下班时摆摆地摊,赚的不多,但他不抽烟不喝酒的,花钱的地方也不多,刚好足够他的生活费,有时甚至还有剩余,工资则刚好应付他老妈的医药费,他是个容易满足的人,父亲在老家守着那几块地,吃穿还暂时不用他操心,母亲病也稳定了,每月有时还能存点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脑海那根绷紧了一两个多月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了。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可能是他家祖坟终于冒青烟了,也可能是老天爷玩够了,终于不想再捉弄这可怜的孩子了。仇长生在医院陪他老妈的时候,竟然得到了照顾他老妈的护士地垂青。人家还就是看上了他的老实和孝顺,或许正像仇长生说的那样,老天爷是公平的,老实人或许会吃一时的亏,但不会吃一辈子亏的,总有一天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局的。

“你好!我姓吴,叫吴绮梦,是这床的值班护士,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哦!”一个身材娇小可爱,美丽的脸上时时挂着爽朗地微笑的护士指着胸前的工作牌对仇长生说到。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什么,你也是隆回的,这么巧!我也是隆回的了!”

这是她听到仇长生用方言和老妈交谈时,满脸诧异地说道。

“叫我璐璐吧!朋友们都这么叫我,因为小时候我问妈妈从哪来的,我妈说是从路上捡回来的,所以熟人都叫我璐璐。”这是他们相识两天后她直爽地对仇长生说道。

“不错,看不出你这人还挺孝顺的吗?”这是她看到仇长生笨拙却很用心的照顾他老妈时微笑地夸道。

……

对璐璐来说,仇长生这个老实孝顺的老乡,虽然话不多,但偶尔却也玩得出几分风雅幽默,这对她这个刚出学校,独自一人漂流在外、那颗还略带慌乱迷惘的心来说,那是一种莫名的安宁。

对仇长生来说,她的欢声笑语,却是他那段最绝望的最无力的岁月中唯一的一抹阳光……

就这样,两颗相互需要依靠的心慢慢地靠在了一起。在一次晚上仇长生给他老妈送完饭后,刚好碰到下班的璐璐。

“下班了?”

“嗯!”

“出去走走?”

“好啊!”

他们走在医院的草地上,徐徐的春风带着一丝夜的清凉,夹着花草的清香,正顽皮地戏弄着在沐浴月光下相互纠缠的人影。突然,远方一道烟花升起,为这清凉的草地增添几分美丽,看着远方的烟火,璐璐出神道:

“好美啊!”

“长生,你去过深圳的世界之窗吗?”

“没有,虽然一直听过它的名字,但一直没机会去。”

“哦!那可惜了,我在深圳读书时去过一次,其它的倒也罢了,但那里的夜景,特别是放烟花时,那真的好美好美啊!”

“真那么美吗?”

不知怎的,仇长生想起刚见璐璐的那一幕,那时他刚把老妈从老家转来广州,病情还没完全脱险,他初逢变故,心里正是茫然疲倦的时候,这位一身雪白护士服的美丽女孩如天使般飘然而至,一抹比春风更美的微笑恰似人间最美的风景,一下子把仇长生带回了春天,那一刹那,仇长生知道了永恒……

想到这里,仇长生微微一笑,轻声道:

“我虽然没看过世界之窗的夜景烟火,但我知道,这时间再美的风景,肯定也比不上你的微笑。”

……

这话说完,璐璐懵了,仇长生自己也懵了,一会,也可能是两会,反正这时候,时间是最没意义的一件东西。璐璐终于反应过来了,她难得的低下了那有点小傲娇的头颅,只是,那时时挂着淡淡的微笑的脸上不知从哪里突然飞来了两道红霞。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好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仇长生痴了。

那一瞬间的灵感一现,替仇长生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纸,他们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仇长生的生活一下子就像冬天到了春天,巧的是现在还真是春天。他笑了,任谁刚撑过寒冬的冷酷,来到了温暖而又美丽的春天都会恨不得连骨头也啧啧两下让人知道你的开心,更何况仇长生这个容易满足的人。

可惜的是,四季如春终究只是一句话,春天再美,她也终归是要离开的。仇长生以为他的春天不会离开,因为他只要身边有着璐璐的笑,永远都是春天。

可是,如果璐璐走了呢?

……

那是秋天咯,,是寂寥萧瑟而又悲伤的秋天。现在,仇长生的秋天就来了。来的如此突然,比春天更突然。

前几天一位中年男人找到了他,是个好脾气的人,找到了仇长生没有拳脚相向,也没有恶语相加,他只是介绍说他是璐璐的爸爸,然后向仇长生详细的介绍了一下老家结婚礼金是多少,办一场婚礼要多少钱,如果生孩子住一下院要多少钱,孩子奶粉要多少钱,尿布要多少钱……说完以后,他抽了一口烟,说到:

“你的情况我都问清楚了,你是个又孝顺又老实的好孩子,说真的,如果我不是璐璐他爸,在老家遇到你我绝对会叫你阿姨弄几个最拿手的小菜和你大醉一场。”

“可问题是我是他老爸啊!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上辈子怎么样我不清楚,但这辈子,璐璐母女是和我吃了很多苦的。我不求她嫁的多好,但你要抢走我上辈子的女人,你至少也得表现的比我强,让我知道你有让她过得好的本事啊!”

“其实你这孩子本事在农村来说也算不差了,可你母亲的情况你也知道,知道是火坑,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往下跳呢?”

“我也知道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既然说不准,那么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我又怎么能拿我那唯一的宝贝女儿去赌啊!”

“人我带回家了,也希望你不要再联系她,你要恨就恨叔吧!实在不行打我一顿也没关系,只希望你理解,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说完,他就走了。

仇长生呆住了,呆呆的看着那中年人离去,呆呆着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许久——许久——他终于动了,他茫然的往四周扫了一眼,就僵硬的往公司走去。

路过一家废弃了的破房子,这是他们一起躲过雨的屋檐。

“快点,把手机收起来,车来了。”前面一家公交站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声,这是他们每次等公交必有的画面

“大家好,我们是快乐家族。”路边一家士多店传来快乐大本营的声音,那是他们最爱看节目。

一阵风吹来,带着一根枯草吹到了仇长生头上,他拿下枯草,他想起了他们也有过类似风与草的缠绵……

来到一家熟悉的破饭店,仇长生停下了脚步。刚迟疑了一下。

“砰!”远方又有人在放烟花了。

“好美!”仇长生失神道。

突然——他发现,

原来,有她在的地方,

就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只是——

她现在化成了天边的那道彩虹,

悄然间,

替我编织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仇长生痴了,醉了……

可没酒怎么醉,于是仇长生快步走进那家熟悉的破饭店,很是豪迈地道:

“钧叔,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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