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爸,我先回去了。”林风眠若有所思地瞟了他一眼,随后离开了。
乔啸行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林风眠已经将那张照片拿走了,可是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三十年前,乔啸行在星星歌舞厅邂逅了刚出茅庐的小茉莉,年仅二十岁。他一见到她便喜欢上了她。那时他是继业银行苏大伟的上门女婿,娶了他唯一的独生女儿苏婉。苏大伟本就看不起他,在他为苏家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三年,苏大伟在银行仍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职位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大伟越来越不信任他,这让他在银行难以立足。那一年他的脾气性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日沉溺于酒色之中。他的人生已经失去了斗志。就在这时他结识了小茉莉。在小茉莉的身上他才感受到在苏家从未有过的温情。他爱她,为她租了一套高级的公寓,为了不让她外出工作,每个月又给她一笔不菲的家用。而自己的妻子苏婉,自小便是个病秧子,而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生孩子。他虽然也爱柔弱的苏婉,但是因为苏大伟的缘故,两人时常发生争执。苏婉也知道他跟小茉莉的事,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图个清静。原来这种左拥右抱的日子可以顺利地过下去,可是三年之后小茉莉带着一脸娇羞地他,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林风眠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乔啸行结婚多年以来,膝下只有一个收养的女儿,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的念头原本随着苏婉的出世已经打消了,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儿子就在他的身边,那么那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林风眠走出乔家,坐进了车子,看到乔家的别墅,一定能猜到此刻乔啸行的心情一定很忐忑,而且一定会派人去调查他的身世,或者还会去做DNA检测。
他发动了引擎,将车子启动了。开到途中的时候,却接到李慕竹的电话,在电话里她说自己浴室的水龙头坏了,现在水哗哗地在流。她的声音显得又惶恐又焦急。他掉转车头,朝李慕竹家的方向驶去。
走到李慕竹的门口,他还踌蹰了一下,但是过了片刻便将门叩响了。两人和平分手,这次她回来,又重新跟他联络上了。她刚听说他结婚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快就结婚了。但是他已婚的身份没有疏离两人之间的交往,现在以一种比朋友还要再近一点的关系来往着。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两人是绝不可能死灰复燃的了。
门很快就打开了,李慕竹的笑脸就显现在他的眼前。
“你总算来了。”她用明快的语调说着,“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总开关,这水总算是不流了。”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家居裙,虽然宽松,但仍可看出她的身段。
林风眠很快地走进浴室,拿起花洒。
“要不要把水阀打开?”她倚着门问他。
他点了点头。
李慕竹将水阀打开,他握着的花洒一下子水注就飙了出来,像一场大雨兜头盖脸地把他淋了个湿透。
他忙把花洒朝下,李慕竹迅速地将一块大浴巾递给他,他捂住花洒,不再让水乱洒。
“有没有工具箱?”他又问。
她点了点头,将工具箱拿给他。他将水阀关闭,水注嘎然而止。
“里面的一颗螺丝松了而已。”三下两下的就修好了,他站起身来说道。
她笑道:“要不是你真的不知会怎么样呢。不过你的衣服湿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你脱下来我给你去烫烫。”她又取了一块新毛巾给他。
“不用了。”他走出浴室,将甩在沙发上的外套拿在手上,“我得先走了。”
“你这样去上班,不会被人……”她指了指他被涸透了的衬衫。
“我在车子里开下暖气烘一下就可以了。”他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等等。”她转身回房,从卧室里拿出一件新的衬衫,“你穿这个吧。”
“你这是……”他狐疑不决地盯着她手上的那件浅蓝色的条纹衬衫,还没有拆封过。
“这是我回国前给你买的。”她说这话时口气很是无奈,“后来听说你……不过还好总算没有浪费,还是给你吧。”
他将那件衬衫挜在手上,却没有动弹。
“怎么还不换上呢?湿衣服穿在身上很难受的。”她神色自如地说道。
他的眼光默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便垂下眼帘,动手将自己身上的那件衬衫脱下来。
这期间李慕竹一直没有避开他,他脱衣的动作很迅速,似乎想躲避什么似的。她分别三年后再一次见到他的上半身,他穿衣服的时候是很精瘦的,但是脱掉衣服时一点也不显得瘦,反倒是肌肉非常地坚实。
他被她这种灼灼的眼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好像窥探出什么,用半调侃的语调说道:“又不是没有见过。”
话一出口,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变得尴尬而又暧昧起来。
林风眠快速地将衬衫的扣子扣上,打破了这种沉寂:“有什么的事,你打电话给我。”
说罢便转身走出去了。
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还能感受到她依恋不舍的目光,但是他没有回头,迈开大步走掉了。
李慕竹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迄今为止他也只交了两个而已。与李慕竹三年的感情,波澜无惊,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会包容,大度,体贴,而且独立性很强。两人细水长流似的过了三年,原以为自己要娶的妻子是她,谁知道天意弄人。
他钻进车子里,往上俯视,看到李慕竹的公寓,注视了许久才离开了。夜已经很深了,她微侧过脸,看到身畔熟睡的林风眠。她实在是倦得连嘴角也懒得动了,却又不得不醒过来。她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毫无动静,蹑手蹑脚地下床,走下楼,又不得不绷起全身的神经时不时地往后看,生怕他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