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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棒极了(1)

42师是被派去执行占领任务的美国9个师之一,在11月份,42师被部署在德国的科布伦兹附近。彩虹师大部分士兵被安排在当地居民家中。尽管主人们脾气火爆,但是他们之间很少发生摩擦,住的房子很温暖,睡的床也很舒适。但是吃的不舒服,而且不被爆头已经谢天谢地了。尽管如此,和美国远征军的其它部队一样,他们也在等着盼着,掐着指头算什么时候才能回国,才能解散。

停战协定签署不到两周,麦克阿瑟不得不将彩虹师的职位交给他在莱文沃斯的营长查尔斯·A·弗拉格勒少将。如果他晋升为少将,他或许会继续担任师长,但是他没有。停战协定签署后,马奇对晋升设置了一道障碍。既然陆军部已经要解散一部分部队,那么再晋升将衔就没有太大必要。于是麦克阿瑟重新回到第84旅任旅长。

1918年冬,麦克阿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由于吸入了毒气以及长时间在战壕里的缘故,麦克阿瑟时常易感咳嗽、感冒、流感以及咽喉疼痛和胸闷。1918年11月,他因咽喉溃疡病倒了。第二年1月份,他又因流感病倒。2月,他又患上了白喉病。

在他生病期间,国内最有名望的记者堪萨斯州恩波利亚的威廉·艾伦·怀特到42师参观。怀特与道格拉斯的父亲见过几次面,但是并没有见过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本人。怀特几年后回忆说,“我从没有见过如此有朝气的,如此让人着迷的人。他的参谋喜爱他,他的士兵崇拜他,看来他不负盛名……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棕色线衣和平民穿的裤子——这就是他。

“他极力反对有关禁止兄弟会的命令,认为这是对士兵们的伤害。在一个只有千把人的小城,战士们在小城市政办公大厅搭起了圣诞树。他们把它打扮得如此漂亮并围着它举办了一个没有异性参加的舞会。为了展示善意,将军还和一名军士也跳起了舞…….”怀特也认为,麦克阿瑟“非常帅气。”。

1919年3月16日,潘兴来到42师视察。麦克阿瑟此时已经一扫整个冬日的病态。从来不拍马屁的他花了大量的时间来和士兵们做内务。潘兴再度对彩虹师的表现大吃一惊。“炮兵器材和运输车辆都没有很好地清理……虽然42师的士兵们表现还行,但是还是不能和刚查看过的第3军团的其他3个师[2师,4师和32师]相比,士兵体格不够健壮,军容不是那么整洁……我还得知这个师患性病的比例要比其他作战部队的高。”

视察期间,潘兴亲自将铜十字英勇勋章挂在了麦克阿瑟身上。这个勋章使他更加与众不同:他同时拥有铜十字英勇勋章和优异战功勋章,这是参谋人员的最高荣誉。美国远征军中只有极少数人同时拥有这两枚勋章。巴顿是一个;另一个是威廉·多诺万。

不久后麦克阿瑟又从法国名将古罗将军那里荣获了一项荣誉。美国驻伦敦武官塞缪尔·L·H·斯洛科姆中校在法游历期间碰巧遇到了古罗。古罗问他可认识麦克阿瑟,他回答道当然认识了。古罗接着说,“我认为麦克阿瑟将军是与我共过事的军人中在最优秀,最勇敢的一位。”斯洛科姆深受感动,他致信国民自卫队司令并推荐将古罗的评语加入麦克阿瑟的官方军事人事档案即第201号档案中。

1919年4月,42师接到开赴法国布雷斯特和圣纳泽尔的命令。彩虹师就要回家了。第69步兵团在美国第5大街盛装游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这天晚上,42师高级军官在华尔道夫大酒店召开庆祝舞会。麦克阿瑟牵着一名年轻女士的手走下了舞池,但是华尔兹还没跳几步,酒店的副总经理就急匆匆赶来,上来就指着将军的马刺,“长官,”他抗议道,“你不能带着马刺跳舞,这样会毁了地板。”

麦克阿瑟瞪瞪地看着他,问“你知道我是谁么?”意思是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可是战争中荣获最高荣誉的美国军人。

那位副总经理回答道,“是的,长官,我认识您。但是我不得不请您离开舞池,去掉马刺。”麦克阿瑟没再说一句话,他挽着舞伴的手直接走出了酒店,他发誓,以后即使不带马刺也绝不踏进华尔道夫酒店半步。

不久以后,父亲的老友马奇召他去华盛顿。他告诉麦克阿瑟,“道格拉斯,西点的情况有些让人费解。学院的办学已经落后时代至少40年了。”在刚刚过去的冬天里,马奇曾试图说服西点学校委员会改革是必要的,但是学校委员会和西点校长坚决地否决了马奇的想法。而另一方面,陆军部部长给予了马奇热情的支持。

“我们想让你去那儿改造西点,使西点重现生机。校园现在太狭小,我准备扩大校园规模,为军队输送更多人才。”

麦克阿瑟吃了一惊。他抗议道,“我不是一个教育工作者,我是一名战士。此外,那里教过我的老师太多,我没法按您的意思做。”

马奇向他保证,“你可以做到。”他看中的似乎正是麦克阿瑟的年轻,年轻人有理想,有头脑,没有教学经验此时恰恰成了件好事。他不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他不会去维护那些人的想法和习惯。相反,他会急切地想学习最新的东西,并将其应用推广……只要你给他这个机会。

麦克阿瑟肯定很快就明白了,马奇对他的这项任命事实上是在保护一个他们共同关注的利益。那段时期,每周都有战时将军未经任何仪式就被降到他们的正式军衔——而麦克阿瑟的正式军衔只是一个少校。马奇授予了麦克阿瑟第一枚将星,虽然是战时的,但是他希望能够保留住麦克阿瑟这个军衔。

当美国对德宣战时,正规军5,000名军官中有一半来自西点。到一战结束时,军官队伍中西点人的比重降到了1.5%。尽管如此,480名将军中西点人却占了3/4,。西点对战争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然而现在,它却有败落之虞。战时困扰陆军的军官短缺的问题是如此严重,以至于不得不把已经退役了的69岁的塞缪尔·E·蒂尔曼重新召回,授予少将衔,让其担当学校校长。

在培养人才方面,西点过去就是现代军官预备学校的先行者与积极推动者。1918届学生于1917年8月毕业;1919届学员于1918年6月毕业;1920届和1921届学生都于1918年11月毕业。一届特殊的新生班,即无须达到通常入学条件的一届学生也于当月入校并于1919年6月毕业。

西点所赖以立校的传统,所拥有的共同的记忆,习惯与信仰的内核这些曾坚如磐石的西点立校的基石正渐渐褪去。要保留什么样的制度将取决于学校委员会。学校委员会由校长,学员指挥官,以及各教导处主任组成。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委员会自认为肩负着捍卫西点传统与教学方式这一神圣使命。蒂尔曼在将西点校长的职务移交给麦克阿瑟后临别时说,“学校委员会的影响不容削弱,他们做出的决定应当予以尊重。”

麦克阿瑟与学校委员会成员们见过的和想象的将军都不同。第一,他实在太年轻,只有39岁就当上了校长。自希尔维纳斯·塞耶校长以来,只有校长托纳斯·H·鲁格上校比他年轻。鲁格是美国内战时期的英雄,于1871年以38岁的年纪被任命为西点校长。他们都知道麦克阿瑟刚从法国战场回国,他是美国远征军中因作战英勇而获得勋章最多的人,但是却从没见他戴过这些勋章。他上身穿着短大衣,消瘦的腿上紧扎着一条经过战火无数次洗礼的退了色的皮革绷带。他手中总是拿着一条马鞭,当遇到学员庄重地向他敬礼时,他平静地把手中的马鞭扬到自己头顶那只没有托环,变了形的军帽上端。他走路时,微昂着头,挺拔的身姿让很多人认为他有6英尺高,其实他只有5英尺10英寸。他微昂着头的角度,使他的鼻子显得傲慢,而他目视着远方地平线的眼睛仿佛始终在沉思。

在和手下的工作人员交谈时,麦克阿瑟经常用口头禅“好极了”来表示自己的赞同。他对待手下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家人,从不责骂,也不会冷落,他不仅将他们视作命令的执行者,而且视他们为自己的感情的寄托。在和副官威廉·加诺交谈时,麦克阿瑟坐在加诺的办公桌上——这就是典型的麦克阿瑟风格。麦克阿瑟行事的特征就是他有意地用非正式的方式来达成极其严肃的任务。

他相信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完成一项使命。而来到西点只不过是神圣使命召唤的一部分。他的这种使命意识是极其宏大的,不像大多数士兵那样,信仰只是罗曼蒂克式的职责,牺牲与个人荣誉。他充满才气却不免遭遇命运的挫折,他有艺术家瑰丽的想象而又有学者气质,即使是对那些和他接触最密切的战友也能看到他身上的悖论。一脸困惑的加诺就曾言道,“他的身上充满了矛盾,他领导你却不用命令的方式指挥你。他的身上兼有贵族的本色与平民的气质。”

麦克阿瑟很少在办公室待着。他上午11:00到办公室上班,处理邮件。12:00到下午1:00和参谋人员开个会,并接见各部门工作人员。然后借着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小憩一会儿后继续回到办公室再工作两个小时,5:00下班回家见自己的母亲。他每周至少会和学校委员会开一次夜间会议。

他明确地告知手下工作人员大量的文案工作不必要。在回复信件之后,他通常会将原件扔进垃圾堆。对于几易其稿的报告他也只要最后的版本,其他的统统扔掉。曾有一次,他因病卧床数日。他叫来一名官员让他把需要他签名的文件取来。他很清楚什么是重要的。“把那些能够决定下一场战争胜负的文件拿来我签,其余的你自己签就行了。”

麦克阿瑟总是试图透过问题的表面抓住那些自己赖以思考和做出判断的前提本质。传统、习惯与成规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恰恰相反,他很喜欢挑战这些东西。他经常说,“规章都是人制定的,为了更多人的福祉,它们制定出来就是为了被推翻的。”

当他用强大意志审视西点的缺陷时,他认识到马奇是正确的。西点必须动大手术。他在任校长第一年期满时做的报告中说,“我来到西点任职是在西点一个划时代的历史结束之时。”然而在私下里他称西点的情况“相当混乱”。

西点建校时设想的未来战争将是由经过严格训练的,在战争中能够靠粗暴的惩罚来管束士兵的军官率领的小规模的职业军队参与的战争。西点的任务就是培养能够在这样的战争中胜任领导职务的军官。西点的这种对其功能狭隘的认识在南北战争中——即美国内战中——竟然存活了下来。麦克阿瑟认定这种认识在一战中必然会被颠覆。

20世纪的战争将是规模宏大的战争,现代国家的军事构成将不局限于职业军人。正如刚刚结束的一战,军队中不仅有职业军人,还有从工厂,农场,学校,办公室走出来的新面孔组成的非职业军队。不仅如此,在麦克阿瑟看来,他们中的很多人具有很高的智商,反应也很敏锐。他们和数个世纪以来职业军队中传统的当炮灰不同。旧式的,粗暴的领导方式已经不适用于他们,也不会被现代社会所接受。现在需要的是新式军官,“不光要具有以往的军官所具具备的基本的军事素养,还要能够了解士兵的心理需求,对国际、国内事务的通盘掌握,以及对于领导艺术更加开明的态度。”

显然这是麦克阿瑟,马奇和贝克的理解,但是绝不是12人学校委员会的理解。委员会成员都是从学校资深教职工中遴选出来的,他们无疑是改革路上强大的障碍。麦克阿瑟在其中只拥有1票的权力,且只有两个同盟者,即年轻的学员指挥官,麦克阿瑟学员时期的好友,战时准将,正式军衔为上校的罗伯特·M·丹福以及教职中唯一的博士,西点声望最高的教师,英语系主任卢修斯·霍尔特上校。

1919年麦克阿瑟来西点任职时,委员会的一些成员毫不掩饰他们对这位年轻校长的轻视。一次委员会上,一位年长的教授不断打断他的谈话,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愤怒地将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坐下,先生!现在是我在说。”那家伙红着脸坐了下去。从此以后,委员会成员们老实多了,见到他也很客气,但是他们对麦克阿瑟以及他的改革的热忱的反对一点也没有减少。

到目前为止,他这个校长只是委员会决策的执行工具。但是麦克阿瑟就是麦克阿瑟,他要的是他们来执行他的决策。但是这里没有人具备政治家的远见卓识,也没有人有外交家的圆滑的处世风格,在这样的困境中他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来让他们和自己合作。这些人可不是像他所描述的那样都是一帮又臭又倔的庸才蠢材。他每天都羞辱他们,侮辱他们的智商,甚至于逮个人来就讲他是如何如何蔑视那些人,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在这个封闭的小环境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他们都是现实主义者,虽然他们欺负他年轻,他的蛮横无理以及火爆脾气,但是他终究是陆军部部长和总参谋长的人,他们对他的反对也不得不有所收敛甚至改变。双方都需要找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既然不能做大刀阔斧的改革,麦克阿瑟就要尽量拓宽改革的路子,为将来有志于改革的校长铺平道路。对内战的研究工作已经结束;对一战的研究已经开始着手。内燃机也首次列入教学大纲,计算尺的应用也获得了认可,地形学的授课被减少,法语课增加了。在霍尔特的带领下历史系也成立了。霍尔特不仅编写了几本欧洲历史教材而且编写了英美诗歌教材。麦克阿瑟还通过委员会设置新课程,将行政管理学和经济学融合在一起上。这是对新崛起的20年代取得最大学术进步的社会科学的肯定。

像往常一样,教员们都是从刚毕业的学生中选拔出来的。但是麦克阿瑟要求所有的教员必须每年在民事院校待上一个月。教育改革不仅局限于课堂,麦克阿瑟决心逐渐打开西点和外部世界的大门。现在读报已经作为英语课的一项必修内容,不仅如此,学员们每月50美元的薪水可以拿出5美元自由支配。而此前,只有在离开学校以后学员们才可以用现金交易。高年级的学生现在能够得到较长的休假,他们可以到纽约去度假。为了增进他们的表达能力,还开设了诗歌创作课。

麦克阿瑟很小就学会了跳舞,他认为舞蹈是军官的必修课。所有的学员都要会跳华尔兹和两步舞。教职员工的妻女来当女舞伴,麦克阿瑟还请了名专业的舞蹈教师来作指导。他宣称,“是男人就不应该不会跳舞。”但是他也承认,面对各种数不胜数的新舞步他也感到吃力。在8月的周末卡勒姆·霍尔随着爵士乐队的伴奏摇晃起来,唱出“是的,我们没有香蕉”以及其他流行的乐曲,戴着帽子的年轻女士大秀猫步,给学员们带来了无尽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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