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张了张嘴，猛然想起刚刚蔡羽墨那个恶作剧般的眼神，顿时觉得手里的这碗混沌成了烫手的山芋，拜托，她作为一个可怜的小丫鬟，哪里有钱付这个？
“我没钱，不过我可以拿身上的东西抵押。”她窘迫地想要从身上掏出一些值钱的东西，可身上除了一件还是玉儿拿自己的衣服改小的袍子，哪里还有其他东西抵押？
小贩似乎动了怒，顿时挑高了眉毛，“在这洮河县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吃东西不给钱！小丫头，你要是再拿不出钱，我就只能把你给扣下了！”
正当凌雨欲哭无泪的时候，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人在高声叫喊。
那声音越来越喧闹，及至眼前一片骚动，一个身穿灰色缁衣的男人仓皇地挤开人群朝凌雨的方向跑来，手里则紧紧攥着一个蓝色钱袋。
“快闪开！”男人越来越近，目露凶光地盯着挡在路中央的凌雨，看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撞翻。
凌雨见他跑得这样急，似乎被人追，顿时脚步一挪，正要让开，忽然瞥见一个少年极快地出现，那少年冷声道：“小贼哪里跑！”抬脚就朝男人追来。
跌跌撞撞间，男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凌雨不慌不忙地扬起手里的馄饨，扑面就朝男人泼去。
男人惨叫一声，就在这时身后的少年及时赶到，将他一把扭住，围观的人群立即涌了上去叽叽喳喳，将凌雨挡在了圈外。
凌雨正要踮起脚一探究竟，忽然被一股大力拽住，她扭头一看，原来是去而复返的蔡羽墨。
他瞪了她一眼，“我还当你聪明呢，刚刚捉弄你一下你居然也不跑！”
凌雨不吭声，只是沉着脸抽出手，谁叫他刚刚恶作剧让她难堪了？
少年悻悻然地显然也知道自己玩大了，付了钱之后拖着凌雨边哄边离开。
凌雨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人群中的少年，灯火阑珊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觉得那一定是个长相好看的人，不然为什么挤在他身边的少女们会露出那样迷恋的神情？
不过是偶然邂逅的一个路人，居然让自己愣神了这么久，凌雨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两人玩够了，终于偷偷摸摸地从蔡府的后门进去，蔡羽墨刚刚一脚踏进去就闷哼一声，凌雨以为天黑路滑，少爷摔倒了，立刻急匆匆推开门，顿时一惊。
只见一个面沉如水，蓄着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正微微眯着双眼盯着跪在地上被下人扣住肩膀的蔡羽墨，想必这就是蔡老爷了吧。
东窗事发，凌雨心知不好，立刻跟随在蔡羽墨身后跪了下来。
蔡老爷哼了一声，“来人啊，把墨儿和这丫头给我关到书房罚抄三百遍诗词歌赋！”
“爹不要啊！”蔡羽墨哭丧着脸，他宁愿跪两个时辰也不要抄书！
书房外传来下人锁门的声音，蔡羽墨叹了口气坐在书桌前，熟练地拿起毛笔，“罢了罢了，丫头，这回是我连累了你，你去睡觉吧。”
凌雨默默走到一旁帮他磨墨，她虽然不会写毛笔字，但少爷不睡丫鬟就先睡了，好像不太符合蔡府的规矩。
蔡羽墨嘴上虽说让她休息，可见她愿意陪在身边，顿时心里有几分欢喜，他是少年心性，在蔡府中一向没人敢跟这丫鬟一样亲近他，眼下见她跟自己同甘共苦，顿时对她又多了几分喜欢与怜惜，心中更是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欺负她。
凌雨原本是真的想要陪着蔡羽墨一起撑到天亮的，可惜周公早早地就在睡梦中与她邀约，耐不住困乏，她趴在一旁的桌上沉沉睡去。
直到鼻端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她才悠悠醒转，一张放大的面容正笑眯眯瞅着自己。
她嚯地跳起来，将蔡羽墨的鼻子狠狠撞了一下，他捂住脸痛呼了一声，凌雨急了，“少爷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捂着的手缓缓松开，两摊鼻血像毛毛虫一样缓缓淌下，再配上蔡羽墨那竭力装作镇定的面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搞笑。
凌雨抽搐了几下，拼命忍住眼底的笑意，努力装出一副内疚自责的表情，“怎么办呢少爷，你流鼻血了。”
蔡羽墨脸色一变，伸手抹了抹，顿时再次爆发出了一声惨叫。
蔡家少爷领着新晋小丫头凌雨夜奔市集的消息一天之内传遍了整座府邸，董氏为此气得将蔡羽墨的吃穿用度削减了一半，对于凌雨却没有什么责罚。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墨儿，你下次胡闹不许再带着凌雨，我可是将她当做女儿看待。”董氏苦口婆心劝蔡羽墨好好念书学习经商，蔡羽墨照旧一半放在心上，一半从耳朵流出去，吃喝玩乐照样不误。
可是凌雨却知道，蔡羽墨的漫不经心都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据说等到他满十八岁的那天，蔡老爷会将整个蔡家的生意都让他接手。
可是蔡羽墨却似乎并不想要从商，连带着不想按照蔡老爷和董氏的期望过人生，就连那个据说和他订了亲未来会是蔡家少夫人的门当户对的秦家小姐秦美玉也不怎么搭理。
秦美玉第一次与凌雨打上照面，是在一个阳光刺眼的午后，凌雨正在书房陪着蔡羽墨念书，说是陪，其实反倒是蔡羽墨教她，毕竟古代的繁体字还是挺令人头疼的。
蔡羽墨站在身材娇小的凌雨身后，握着她的手教她执笔，一笔一划温言软语，凌雨专注于他的教学中，正得意于自己的字越写越好时，冷不丁听到一声清脆的娇啼，“羽墨哥哥，我来看你啦！”
毛笔在白色宣纸上落下浓稠的一块墨渍，蔡羽墨不悦地微微挑起眉。
凌雨来不及从蔡羽墨的怀中撤出来，就见到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出现在面前，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小姑娘穿着件翠绿的衫子，一头漆黑长发被盘成辫子露出白皙娇俏的小脸，看起来十分漂亮。
只是那漂亮的眉眼在瞥见眼前这一幕时露出了几分恼怒，秦美玉几步冲上前，嘟起嘴：“羽墨哥哥，你不是说没时间陪我玩吗？怎么有时间陪这个野丫头习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