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将花灯上祈愿的字条打开来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喂，那是我的花灯。”
凌雨手一抖，有些尴尬地回头，“对不起，我还以为是江对面飘来的呢。”
对方是个同样戴着面具的少年，只不过，他的面具是半边银月，上半张脸被遮住，露出了弧度美好的嘴唇与下巴。
少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似乎有些着恼，可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又不好发作，于是冷冷地伸手夺过去，将花灯重新放入江中。
凌雨觉得有些尴尬，就像个偷东西被抓一样，手里紧紧攥着刚刚从花灯上取下来的纸条，她可不是有意要叫少年的祈愿落空，只是刚刚少年压根没给她补救的机会就把灯给夺回去了，现在再让她承认错误，她可没那个勇气了，更何况作为程然，她根本不信这些愿望可以实现，她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论者和无神论者，不过她知道在古代人们多数相信这种事情。
尽管她不信，不过作为一种祈愿，这样做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浪漫，毕竟人类总是喜欢活在自己虚构出来的美好世界里，大概多数的人缺爱的缘故吧。
少年见她仍旧杵在原地盯着他，忍不住微微蹙眉，“你还站在我面前做什么？还不快走？”声音好听，清冷中带着低沉，有着少年人的骄傲，却又有着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原本凌雨是要走的，可被他这样一指挥，反倒不愿走了，她硬邦邦地站在原地，语气不善，“喂，就算刚刚是我不对，可这长江是整个琉璃国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站在这里啊？”
“你！”少年握紧了拳头，最终冷哼了一声，“好，你不走我走！”
他迈开步子，大踏步地离开。
凌雨在背后冲他挤了挤眉头，“切，毛头小子横什么横，这要换成二十一世纪，看阿姨怎么收拾你。”不过说完又叹了口气，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尊崇自由，人人平等的美好年代。
但是这里，人们被分成了三六九等，男尊女卑，所有的人都尊崇权势，地位，少了太多的怜悯，卑贱的人就应该过那种卑贱的生活，这就是现在这个社会的思想。她无法改变，甚至还要按照这种方式活下去。
而她就是生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身份卑微，如蝼蚁一般活着的人。
少年刚走了没几步，忽然顿住了脚步，面具下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你不是说要走吗？干嘛还站在那儿不动？”凌雨忍不住哼了一声，脚上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子。
少年默默后退了几步，回头冲凌雨冷冷吩咐，“你，过来。”
凌雨气得差点鼻子歪掉，凭什么他让她过去她就得过去？再说了，刚刚是谁在那儿对自己颐指气使的？
她还没回过神来，少年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他身形快若闪电地上前将凌雨一把抱在了怀里，凌雨大惊，一句“登徒子”还没有骂出口，少年已经拉着她飞快地沿着江堤奔跑起来。
呼呼的风声在耳畔掠过，凌雨喘得上下不接下气，“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少年沉声道：“不要回头，后面有人追踪。”
她怔了怔，忍不住屏息听去，果然听到身后有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果真有人跟踪。
江堤很长，少年伸手极好，即便是领着一个拖油瓶凌雨也速度极快，身后那群人穷追不舍，一前一后，一逃一追，谁也没有发出声音，诡异的寂静中只有匆匆掠过的脚步声和天边仍在纷飞的烂漫烟花。
凌雨脚步渐渐沉重起来，她忍不住喘着粗气道：“喂，我跑不动了，你自己走吧。”怎么说自己也只是一个蔡府的小丫鬟，若是身后那人当真寻仇，想来也跟自己无关，是这少年私下得罪了人。
少年侧过脸瞥了她一眼，明明就看不清他此刻的眉眼，可她的心却生生被撞了一下，这人的目光好像在哪里见过。
“既然你想留下来，那便留下来吧。”他松了手，凌雨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深深凝视了一眼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凌雨，少年的身影迅速融入黑暗中。
凌雨欲哭无泪，“喂，你真的不带我走啦？”她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好吧，万一这群家伙穷凶极恶真想杀了她，那该怎么办？
眨眼之间，眼前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包围，凌雨默默地抬起头来，四个蒙面人将自己团团围住，手上握着闪耀的柳叶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深深地知道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杀人是未必会偿命的，眼下若是一不小心，就当真要枉死在这长江边了。
于是乎，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指向少年离开的方向，“各位英雄好汉，他……他朝那个方向逃走了！你们现在追还来得及！”
为首的蒙面人阴沉沉一笑，“丫头，我们要的是你的脑袋。”
凌雨傻眼，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自己这副芦柴棒的模样还能引出四个好汉来围剿自己，难道她真的得罪谁了？
此时此刻，她开始极度后悔刚刚没有死死拽住那少年一起离开，她撑在地上，干笑着后挪动，“各位大哥是不是弄错了……”
“哼，先杀了你，顺便再要了那小子的命也是一样的。”蒙面人老大似乎不耐烦再磨蹭下去，挥手命两个人继续去追那少年，自己则缓缓抽出了刀，对着脸色煞白的凌雨，微微挥下。
凌雨已经感受到来自杀人凶器的寒冷了，死亡前的感受是什么？她不知道，只依稀有些颤抖，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蒙面老大狰狞一笑，刀锋凛冽，就在凌雨以为自己会像个西瓜一样被劈成两半时，一声惨叫忽然在身后响起。
蒙面老大怔了一下，讶异回头，说时迟那时快，凌雨忽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对着滔滔江水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既然她在江水里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么这次不妨再铤而走险，或许阴差阳错之下还能离开这该死的野蛮时代，回到现代去做自己的化学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