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
重吾于山顶扶迦而坐,身着素色道袍,左手于胸前结印,右手垂于膝上,触地结降魔印。半空中因擎天破阵而出形成的虚空,不时有些妖魔而出,触及昆仑虚皆被渡化。
“重吾。”有女子声音,穿透结界而来。
重吾眉头微蹙。
“重吾。”那声音继续道。
重吾额开天目,遍观四方。须臾,睁开双目,叹了口气道:“好久不见。”
重吾面前一片虚空中凭空出现一女子,身若蒲柳,面遮轻纱,步步生莲。那女子右手执一红莲,歪着脑袋看着重吾:“好久不见?你怎么……还不死?”
重吾不语,双手继续结印。
那女子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道:“姐姐故去了这么些年,你却依然活着,依旧是少年模样。”
重吾贵为昆仑主,数万年来,眉目依旧是少年模样,唇红齿白,静若温玉盈人,笑若如朗月入怀。当年便是“重吾容色绝,怜悯天下心”闻名三界。
重吾道:“飒影。这么些年,你还是放不下。”
飒影闻言,转过身来,紧紧盯着重吾:“放下?你说的倒轻巧。我姐姐死了!死了!她是因为你才死的!”
重吾不语,只是神色满是悲伤,目光悠远。
飒影似痴似疯,似是自言自语道:“为何?到底是为何?当年我与姐姐,因时光错落,跌落九曲十三洲。我本与她乃是双生莲,一株双生,不离不弃。日间饮露醉花间,夜来泛舟逐星月。何其潇洒,何其风流?然……皆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
重吾依旧不言语。飒影怒斥:“是你夺走了姐姐。是你害死了她。”
重吾左手轻点,一个稍稍接近了结界的凶兽呜咽着慌忙逃去。
“你该死!”飒影见状,指着重吾道。
“师父!”白羽赶至山巅,只见一黑衣蒙面女子对重吾指手画脚,怒从心起,拔剑怒喝。“大胆妖孽,竟敢对师父不敬!”
飒影一动不动,眼睛尤盯着重吾。扶迦而坐的重吾忽然动了动,就这般云淡风轻似闲云散步般地动了动,白羽的剑便拐了个弯,待白羽晃过神来,立刻吃了一惊,原是不知何时自己的剑锋竟然指着师父的眉心。重吾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地挟着剑锋,似是平日里白羽练剑时,重吾于旁悉心指导般,再是正常、稳当不过。
“师父!”白羽忙收起剑,跪下。
“退下。”重吾轻轻道。
“师父?”白羽道。
“退下。”重吾重复。白羽只得退至一旁,只是右手紧紧握着剑。
“昆仑虚封印之事是你一手策划。怕是魔界此前多番举措,亦是你所为。你要的不过是我这条命,何必闹得三界不安,仙魔大乱。”重吾淡淡道。
飒影看了一眼白羽,转首道:“你以为你这一条命就够了吗?”说完冷哼一声道,“当日若不是你那几位好师兄,棂云会死吗?不过,他们也得了报应!龙神与水神早就应劫而死。那个人首蛇身的贱人只剩半条命。哈哈,都是报应!报应!”
重吾道:“此皆因我而起。何必迁怒他人?”
飒影笑道:“是。是因你而起。所以由你开始。可是他们也逃不过。自以为是上神,便是天地的主宰!随意地主宰他人命运,真是可笑!如今,我便要叫这三界乱上一乱。看他们还如何嚣招摇!”说完,看了一眼白羽,又道,“这么些年,你躲在昆仑虚,半步不出,悉心调教了十二位,哦,不,是十三个徒儿。哈哈哈,你调教的可真是好徒儿啊。”
白羽紧紧盯着飒影,一时搞不清楚他们在说甚。
重吾不语,若有所思。
白羽一时忍不住,问道:“师父?”
飒影看着白羽道:“你是大弟子。我且问你,昆仑虚蒙此大难,你那位留守昆仑虚的四师弟在何处啊?”
白羽握剑的手一紧:“你什么意思?”
飒影掩口笑道:“重吾。看看你的徒儿,出了个叛徒,又出了个傻子。哈哈。枉你聪明了一世。啧啧啧……”言语中尽是惋惜。
“妖孽!你莫要口出妄言!”言罢,右手举剑直指苍天,左手横贴剑身,剑气冲破结界,直指云霄,有个扑拉着翅膀的尖嘴飞兽,运气十分不好地碰到那剑气,伤了一只翅膀,歪歪扭扭地摔下了山去,只是白羽此时心系重吾,根本未曾见着这一幕,白羽道,“师父……”
重吾轻叹一声,本不欲将他们卷进来,只是……莫可奈何。
飒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好。将你的几位师弟们皆召唤过来,看看你们这位慈悲天下心的师父当年做的好事!”
“飒影……”重吾道。
飒影打断道:“重吾。你何必这般心急?还有一位故人要来。你且稍候。”语气温婉,似久别重逢的老友般,亲切和善。
“师父!”有几道人影飞身而至。
重吾看了一眼那人影,眉眼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