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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谁说盛夏不曾错过光年(2)

下次我们再聊聊,啊,《古文观止》这本书你有吗,应该对你的古文学习很有帮助,本来想借给你,可是我一直都找不到我想要的那个版本……真遗憾呐……憨厚的笑容浮上脑海,叶筱允加快了脚步,好像是害怕心跳快过脚步。用了整个周末的时间跑遍了无数的书店才找到的书,她仰起头,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可是很快满满的羞涩感漫上心头,她紧紧地抱着胸前的书,心想那封夹在书里的信能不能发挥它的小魔力。

某种细碎的议论声在充满兴奋的脑袋里轮番上演————听说那个一直扮优等生的叶筱允跟体育达人俞皙奈喜欢同一个人啊!我们的庚羽真可怜,竟说要守护这种人!

——啊……好像还表白了,叶筱允一个书呆子去表白你想想是什么样子的?

——唔……一定很精彩,但是唐憬丞不过是个“炒股暴发户的儿子”,虽然长得很善良,也高高帅帅的,可真是傻里傻气的,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他每天……周一的早读课前,叶筱允停在高三(7)班的门口,小心地喘着气,脑子里奇怪的想象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最后还是决定把那封信小心地抽出来,一个连站在高三(7)班门口都不敢叫出自己想找的人的名字,有什么资格去表白呢?

始终没有送出去的书,重重地积压在了各类练习册的最底层。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本书会被唐憬丞捧在手心细细观读,最后还是落了一个空。

可究竟是我错过了最好时机,还是时机从来就没有在我们之间出现?

连叶筱允自己也想不透的问题,自然以无法解答的状态一直延续下去。

天空彻底地暗下来,黑压压,低沉沉,不经意的呼吸就能闻到雨水将来的味道。摊开教室里的今日报纸,也因为“今夏最后一个台风”这个标题而悄悄带走了不易被人察觉的伤感。

六点十一分。这个奇怪的时间也被划上了诅咒的痕迹,我们都知道等到夏天过去的时候,天黑就不再是七点以后的事情了。妈妈的一句——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家,也成了不成规的守则。叶筱允淡淡地扫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嘴角艰难地浮起一丝微笑。

其实就算没有唐憬丞的出现,生活还是照样那么度过,少了的,或许就是那丝期待。叶筱允已经努力开始计划,比如说计划着要在五点半之前回家,还比如说计划把准备要报考的重点A大的校门打印在B4大的白纸上,然后贴在书桌的前面,提醒着自己目标只有一个。可是这都是一个人的事情,其他的同学还是会一放学就冲出教室,还是会就最近最热门的话题谈上很久,有时候叶筱允甚至能赶在学校公布最新消息之前,就能从她们大声的讨论中听到很多自己好奇的事情。诸如“学校的新校区快要建成了,据说文科生和下学期特别开设的出国班都会搬到那里去”“今年省里特别争取了重点A大自主招生的名额,我们学校也能分到几个名额”……据说文科生和下学期特别开设的出国班都会搬到那里去——叶筱允的心咯噔一下,原因为只是不可靠的传言,最后也因为老师开始在班里询问谁有出国打算的话语而相信了某种即将开演的现实。

好笑,真的好好笑。叶筱允听着老师介绍着新校区一流的教学设备,以及计划搬迁的班机名单,突然笑颜不止,几乎肚子都要笑疼了,身边的同学无数次侧目白眼,她都无法停止。最后蒙着嘴巴跑出了教室,在到达洗手间的时候,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分明听到同学们的传言都变成了现实,心里难过得要命,却不知为何还要夸张的笑出来。

“真是奇怪的人呐……”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叶筱允被延庚羽伸出来的脚狠狠地绊了一下,踉跄着趴在了地上,狼狈的模样,呼之欲出的眼泪。延庚羽使劲地跟她道歉,为她擦眼泪。这仿佛是小时候就达成的约定,叶筱允不停地啜泣声迎接着延庚羽的安慰。

我告诉你,如果我想哭的时候,你就要想尽办法欺负我,一定要把我弄哭,因为我一个人的时候肯定没有把委屈哭尽,你……一定要找一个能让我哭泣的理由——稚气的话语,一直没有更改的傻脾气,延庚羽每次都会在她伤心的那一刻出现,所以很努力的跟在她的身后,不管是考试学习,还是放学回家,一直都这样延续着的事情。他欺负她,从来都不需要理由,这是她给的特许。

“啊……像是很舍不得我嘛?”延庚羽等待着叶筱允的哭泣平息下来之后,调侃着拍了拍她的头,“是听说体育生也要搬到新校区,所以很舍不得吧?”

是这样吗?我甚至没有仔细听老师说体育生也要搬到新校区去的消息就提前离场了,我……一直都不在乎延庚羽,只是自私地听到文科生也会搬到新校区去,想到以后再也找不到理由默默地看上唐憬丞一眼,而难过得要命。叶筱允不敢说话,害怕延庚羽会难过,自己应该没有任何能耐让一个守护天使受伤。

“就算不是文科生要搬到新校区去,唐憬丞也会去那里,难道你不知道他会出国吗?”叶筱允猛地抬起头,顿时明亮起来的瞳孔像找到突破口的突袭者,怔怔地看着延庚羽。

怔怔的。怔怔的。

两个人只剩下了沉默,哪怕头顶上大片大片的云朵低得好像要压下来,还是保持着呆呆的神情的叶筱允,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懵懂的爱情还没有开始之前,就被审判官狠心地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计划以来,第一次实行了计划——五点半之前离开了学校,如同挫败的将军,一无所有的回归到自己的巢穴。

只是他,像是从来都不知道,那没有提前预报的消息,让她觉得多伤害。

也只有他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感伤。

被蒙在鼓里是什么感觉——

夏天的最后一场台风走后,学校里一片喧哗,刚刚宣布的搬迁消息让不少能搬到新校区的人都兴奋不已,只是问题的关键出了问题,搬迁过去的竟然是所有理科生。

从高三(1)班到高三(6)班,他们一路走过,一路狂欢。叶筱允双手卷着刚刚从校长室里拿着的重点A大自主招生简介,在那些传出尖叫声的教室门口经过。

——啊!真兴奋……明天开学就可以在新校区里,堂堂正正地踏进高三X班的教室啦!

——终究是要在一个崭新的地方踏上最黑暗的旅程……叶筱允低下头,想起了上个月的某一个清晨自己拿着《古文观止》站在即将经过的教室门口,脸上不禁一阵红晕,可鼻尖冒上一股酸味。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就是分明每天都会在教室门口见面,多多少少都会搭上话,念上几句对白,却从来没有说过要出国的事情,在中国的时候都咫尺难近,那么在漂洋隔海的大洋彼岸,我们之间的距离又有多远呢……“嗨……筱允……”

是耳朵在作怪吗?叶筱允摸了摸暖暖的耳垂,略略抬眼看到那双黑油油的耐克运动鞋。

“这个给你……”唐憬丞递过来一本《古文观止》,“最近下午都没有看到你,本来是想那时候给你的……”

“啊……”叶筱允的脸上展现的不知是惊讶还是受宠若惊,接过《古文观止》愣愣地看着唐憬丞,许久才缓过神来,冒出一句谢谢。

“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版本,嘿,虽然来这个城市很久了,可还是有很多书店的位置都不大熟悉……你一定要看啊!”唐憬丞搔了搔后脑勺,像是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你能去新校区真好呢……明天开学见!”

“好,再见!”叶筱允笑着跟唐憬丞挥挥手,在他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她默默地说:刚刚开校会你一定在走神对不对,校长明明说明天的高三开学典礼,各校区自己展开……高三的生活不咸不淡地过着,才正式开学的第二周皙奈就叫苦连天地告别了体育生生涯,她的到来倒是惊起了小小的波澜。八卦的女生围着她问以后该怎么继续爱情马拉松,谁也猜不到,她莫名其妙地说延庚羽那坏蛋偷走了她的初吻就再也不理她了。可是,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唐憬丞吗?叶筱允好奇地转过身,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坐在人群里的皙奈。

“啊……你们说唐憬丞啊?我也觉得很可惜,来了新校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帮我拿书包了。可是他不是一直因为筱允才每天放学到教室门口等待的吗?看他挺闲的,我就让他替我拿书包啦!”

悲伤静静地舒缓着像连绵的溪流穿过心坎,叶筱允握着手中的笔,不小心在演算纸上划出一道小小的口,露出灰色课桌的整洁,显得格外突兀。

教室里传出惊讶和谴责声,所有人都不止到唐憬丞怎么可以这样瞒天过海喜欢一个人那么久,而皙奈怎么可以一直不作解释,但是叶筱允,怎么会笨到一点都没有察觉。

好笨,笨得就像书呆子。眼前升起稠稠的氤氲,眼泪始终没有掉出来。叶筱允嘴里轻声背着英语单词,可却笨笨地说成了唐憬丞的名字。可是就算是很想一个人,叶筱允叶决定把它留在高考之后再去解决。

当盛夏再次降临华年的留念本。

叶筱允把重点A大的录取通知书在空中扬了扬,跑出了旧校区的大门,延庚羽告诉她唐憬丞刚离开没多久。

又是此时。

远处教堂上的大笨钟的时针在七点的位置停住,银铃般的响声在街道两旁响起。嘿咻嘿咻地推着小板车出来摆夜市的小吃店老板甩着全身的赘肉在努力奔向这条街最好的位置。

唐憬丞在一个小吃摊前面买了一根棉花糖,看着白砂糖在机器里发出欢愉的跳跃声,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嗨……”叶筱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在这里啊!”

唐憬丞正接过小贩递来的棉花糖,转身看到叶筱允把它递到了她的手中,“呐,给你!作为考上重点A大的奖励!我……快要出国啦,嘿,爸爸觉得那样才是光宗耀祖……不过《古文观止》你看过没有?”

“啊……我看了!谢谢你的棉花糖。”

傻傻的叶筱允怎么会察觉,自己买了一本和唐憬丞送的一模一样的书,而自己一直看的是自己的那一本,还不是唐憬丞送的那本,她没有错过精彩的书籍,却错过了夹在书里的信。

“等一下还要去办护照的地方,我先走了,再见。”

叶筱允还来不及说再见,那双手做好挥手的准备,还僵持在那里,满街推着小板车的壮观景象一时让她分辨不出唐憬丞混在人群中的背影,她失望地转身,却错过了唐憬丞随后转身那混淆在人群中渐渐散开的声音——筱允,我喜欢你……仿佛是幻听,叶筱允拿着棉花糖继续向前走,分明是甜甜的白砂糖,吃起来却格外苦涩。当眼泪再一次漫上眼眶的时候,满街的霓虹灯瞬间亮了起来,繁华了整条街道,却落寞了叶筱允的心。

时间回转到二零零六年七月。小暑。傍晚六点十一分。

唐憬丞计算好叶筱允放学的时间,出现在教室门口,樟树从中皙奈的手绕过延庚羽的肩膀,把嘴巴小心地凑上去,看到延庚羽不情愿的表情,憋着嘴巴说:“我就要让唐憬丞帮我拿书包,气死叶筱允,怎么办?”

延庚羽迟疑地低下头,细细的刘海轻柔地散在皙奈的脸颊。

唐憬丞看到叶筱允走出教室,担心地害怕她看到这一幕,急忙用身躯遮住……故事缓缓地落幕——

盛夏过了还会来,光年慢慢地远逝。

谁说盛夏不曾错过光年,他们不过是擦肩而过,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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