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敲门声让我有些惊呆了，抹了抹脸刚侧过耳朵想细听，声音却又停了。难道又是幻觉？先前幻视，现在幻听，幽自己一默，看来病得确实不轻。
恼怒地又翻了个身，还是睡觉去吧。而这时，敲门声又响了。
大半夜的，究竟是谁？如果是房东，我还真想骂他几句，实在太可恨了。但应该不会是房东，且不说他有钥匙，即使敲门通常也是像打鼓似的，还边敲边嚷嚷。
“谁啊？”我强忍住骂人的冲动，问了一句。如果不是实在懒得动弹，我真想抄起门后的木棒跟来人好好聊聊。
“龙女。”轻柔的声音如同薄雾飘进了我的耳朵。
声音太美，太动听，但这不是影响我睡觉的理由，何况我还难受着。龙女？我还杨过呢！我只想一个人默默躺着，没闲工夫聊什么武侠。不，等等，这两个字似乎很熟悉，难道……
我掀开被子一脚将它踢到了一边，跳下床趿着一只鞋子，也不管另外一只，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蹦到了门前。
一手开门，一手按下了白炽灯的开关。
灯光太刺眼，或者说她的光芒太耀眼，我努力想睁大眼睛，却偏偏无法控制。泪水奔涌而出，光芒实在是太伤眼睛。而这时，书桌上的茶杯落到地上，摔碎了。
不是我太冒失，而是刚才完全无法想到更多，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也许所有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显得非常卑微。听到杯子破碎的声响，我才意识到刚才撞得不轻，大概已经有了淤青吧，疼痛都有些延迟了。
抹了抹泪水，然后使劲搓着面皮，我就傻站在门前，仍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杯子碎了。”她说。
“嗯。”我痴痴地看着她。
“刚才你还没睡啊，怎么一转眼就这个样子？”她皱着眉头的样子也是那么美。
“嗯。”除了这个字，我完全想不起任何其他词汇了。
“不欢迎我进去么？”她的嘴角已经有了一丝笑意。
多么美的笑容啊，淡淡的笑容，清雅而不浓烈，我的灵魂都陷进笑容里了。
“嗯。”我下意识地回答，但刚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悔恨、懊恼以及哀伤一下子将我包裹了进去，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
“不，请进，请进……”我赶紧说道，原来我能想起别的词，原来我还有说话的勇气。而一句话的工夫，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侧过身子低下头，不敢去看她。擦身而过的一瞬，感觉她的衣角和发丝跟我的身体缠绵了一亿年之久。
“你没穿裤子。”她凑近了小声说道。
温润的气息触碰到我的脸上，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别的什么，我的脸一下子羞得快要烧熟。火辣而又干燥，就像是在锅中干煸辣椒。
逃也似的冲到床边，胡乱抓了条裤子套上。袜子呢？鞋子呢？外套呢？怎么什么都不见了，哪怕是脏的也好，只要能让我穿件衣服找点事做就够了。而这时，我才能回忆起她刚才的动作和神情。像一个小女孩儿跟人撒娇一样，这应该就是纯真吧。
而就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她已经拿过了扫把和铲。她弯腰的样子很美，发丝垂下用手轻抚的样子很美，这一刻我只想再摔一个杯子。
不，我怎么能这么想。我怎么能让她去打扫。似乎又错过了一次表现的机会，愚蠢的我真是半点都配不上她。
她收拾好坐到了我身边，当然也就是坐在了床沿上。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她难道没有一点儿防备？我偷偷地瞥了她一眼，真的是太美了。只想就这么看着她，哪怕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爱和欲果然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我的内心无比平静和澄澈，任何多余的念头都显得太肮脏，都会破坏她的美。我不会去亵渎，更不敢去亵渎。
“以后我跟你住一起吧。”
“啊。”我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喜悦，反正一切都太突然了。
跟这样的女孩儿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愿意。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会不会不怀好意？我是不是中了媚术之类的东西所以有些不清醒？
应该不会是那样，我不相信她会是个恶人。惊梦在我身上下了灵引，前辈在我身上下了道种，如果有事我不可能会没有一点感觉。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我小声念着金光咒，这道家的护身神咒连普通人也可以使用，即便没有神通法力也会有作用。
她静静坐着，等待我念完。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是我心不诚意不坚的缘故。但这是最好的结果，我内心一阵狂喜，也不愿意再验证什么。
“你身上好像有惊梦的法术。他是不是什么都没跟你说。”她的声音依旧很淡，似乎连感情都很淡。无悲无喜平淡如水。
她知道惊梦，而且言语之间还很熟悉。那她就更不可能是坏人了。她是我心目中的唯一，有了她我的生命才有意义。
“你跟他很熟么？他平时就总是藏着掖着，说话更是那样。”我小心地说。依旧很卑微，但总算能跟她说上句话了，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真是个坏孩子。”应该是说惊梦吧，不过我真想让她这么说我。
她朝我凑近了些。我感觉脸上的血管都要爆炸了，心脏随时都要从嘴里跳出了。除了紧紧咬住牙齿闭上嘴，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她终于又坐正了，汗水又一次打湿了我的衣服。“你生病了吗？心跳、呼吸还有脸色都好奇怪，惊梦会医术，他都不管你么？”
“没有！我没生病。”我赶紧否认，然后向后躺倒。“就是累了困了，睡一觉就好。”
没想到她也躺倒了，还朝着我浅笑。这样算不算是亵渎了我心目中的美？我一把跳起了，钻到了熊佳那张床上，连鞋子都不脱。
“你也早点休息吧。这两天放假，明早找惊梦，我还得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