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只是我的臆想,那解脱也好困扰也罢,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念至此,我便回到了沙洲的茅屋中。
心头无穷的幻相终究都是假的,就算困扰自己无数年,现实中也不过一瞬而已。
“刚才你们是不是真的在我的梦里?”
惊梦:“不是梦,是幻。”
我继续追问:“那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惊梦微微一笑:“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或假又有什么意义?你要是觉得有趣,不妨当真。觉得烦了,假的岂不正好?”
“那还是假的好。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八大神咒我以前从没有听说过,前辈的妙法我也没有接触过,既然所有人都是我,那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本不知道的东西呢?”
惊梦皱了皱眉头说:“应该是道种的妙用,我不太清楚。东流是大派弟子,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回头看东流,他懒懒地坐着,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静坐得保持清醒,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东流无奈说:“道种包含灵引和法术,修行伊始,师父将修行的诀窍和法门打入弟子体内,往后即便不能时时请教,也不会轻易出差错,因为道种就相当于师父。在定境中可以与道种交流,而且随修行精进,其后的妙法也能直接印入心神。你虽然还不到得授妙法的境界,但多日的修行并非全然无用,因此道种传了一道入门小法。但出了这么大岔子,应该还是惊梦坏了事……”
大概不同门派的道种各有不同,东流说起的时候似乎也是在猜测,言语中透露的不自信让我非常焦急,而最后又提起惊梦更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惊梦说:“怎么又是我的错?没瞧见幻境里是我救了他?”
我也觉得惊梦的话很在理,赶紧附和:“对啊,如果不是他,我指不定会出啥事儿呢。”
东流:“你潜意识里觉得惊梦能救你,所以自己幻化成惊梦。坏事的是他,救你的是你自己,而且你这麻烦可是更大了,谈不上救。”
我急切地说:“这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没做什么违心事,那一切不就结了吗?”
惊梦:“天劫。”
东流:“地劫。”
笑丘:“人劫。”
他们脸色无比郑重,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惊梦缓缓说道:“有生必然有死,这是最大的天理。天生万物如果都长生不死,世界早已覆灭。所以天道说起来就两条,要你生,要你死。修行求的是长生久视,说白了是为了一己之私逆天而行。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故而修行人得回报上天的大德,度过修行的重重劫难。那幻境就是你的天劫。”
待惊梦说完,东流便缓缓开口:“天无私载,地无私覆。天生万物,地养万物。地有厚德,万物盗其精气而生存,直至死亡返还天地。可人类相较于其他众生又有不同,人可以改变天地间的许多事物,这是万物灵长的特权。可正因如此,索取与掠夺超出了自然的承受范围,即使死了也无法弥补过错。修行人想要偿还则必须连带旁人的过错一起还了。你在终风得妙法,所以得在这里还回第一笔欠债。”
笑丘倒是没故意吓唬我,可他平时就比别人更较真,因此他的话语气倒显得更重些。“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有妙法别人没有,这是何等的不公平。因此你遇上别人遇不上的事也不必去抱怨,这是其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虽然不强求修行人都去做雷锋,更无法让每个人都成为救世主,但济世救人一直被推崇也不是没道理。因此,趋吉避凶无可厚非,但遇上了就得负责到底,这是其二。”
他们一人说了一大串,我怎么听得明白?而且修行了这么久,我是什么都没有学会,哪里有什么大能力?
惊梦看我一副被吓傻的样子,竟然忍俊不禁。我瞪着他也不说话。好一阵子,他收了笑小心翼翼地说:“你放心,我说过你的劫数就是我们的劫数。我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且你的劫数这么凶险,我多少也得负点责任。之前带你没学好,这回灵引又坏了事,我肯定会负责到底……”
我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忙问道:“灵引?什么灵引?”
笑丘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告诉他?”
东流笑了笑:“说漏嘴了不是。”
惊梦结结巴巴的说:“之前是为了他的安全,所以在他身上留了一道神通。后来发现仅用神通不行,索性就留了一道灵引。没想到灵引和道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劫数就是惊梦引起的。前辈是何等样的高人,下道种肯定有分寸。可没成想我身上竟有一道灵引在,两相结合就发生了变故。
我就知道惊梦这家伙从来不干好事儿,果不其然。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昨晚真正犯事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幻境中经历那一切,但有流氓偷窥是毫无疑问的。这个故事里的三个人都是你,又都不是你,姑且把你当成见义勇为的人,把你的行为当成善举!说来奇怪,除了那姑娘,另外两人都像是不存在似的,怎么也寻不见。如果找到了事儿应该就结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要上刀山下火海,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就成。虽然还有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估计会非常麻烦,但对于那些事我又能做什么呢?有他们三个扛着,实在不行还有那么多前辈高人,怎么着也不会落到我头上。好好解释一番就行了,何况找个人而已,这该是有多简单——“早就该这样。你不是能掐会算吗,直接算上一算把人找着不就行了。”
惊梦斜着眼睛歪着头,说话还带着几分痞气:“你的劫数我怎么算得出来!有些事我们不能代劳,你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