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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射雉赋(2)

[24]青鞦莎靡:雉尾间的青色羽毛就像倒伏的莎草。青鞦,喻指雉尾间的青色羽毛。徐爰注:”秋,夹尾间也……言雉尾间青毛如莎草之靡也。“莎(suō),莎草,多年生草本植物,多生于潮湿地区或河边沙地,叶细长,深绿色,质硬有光泽,夏季开穗状小花,赤褐色。地下有褐色膨大块茎,块茎称”香附子“。靡(mǐ),倒下。丹臆兰:野雉胸部的羽毛红色就像丹砂和兰花杂合在一起。丹,丹砂,朱砂。臆(yì),胸部。兰,兰花,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春初开花,呈淡黄绿色。(cuì),五彩杂合。

[25]或:有时,时而。蹶(jué):疾行,跑。

[26]斑尾:色彩斑斓的羽尾。扬翘:高高翘起。双角:两只角,指野雄雉头顶上分开呈两角状的两撮毛羽。特起:竖立。

[27]良游:指驯良的雉媒。呃(è)喔(wō):象声词,雉媒的叫声。引:引诱。之:指野雉。规里:指圆形的射程范围内。

[28]应叱:应呵叱之声。愕立:惊愕得站住。擢身:耸起身躯。竦峙:耸立。徐爰注:”峙,立也。既入可射之内来,迅不止,因便叱之。雉闻叱即惊,竦身而立者也。“

[29]捧:举起。黄间:即黄肩,弩名。《汉书·李广传》:”广乃令持满毋发,而广身自以大黄射其裨将。“颜师古注引汉服虔曰:”黄肩,弩也。“又引晋灼曰:”黄肩即黄间也,大黄其大者也。“密彀(ɡòu):暗暗地张弓。属(zhǔ):连接,指搭箭于弦上。刚罫(ɡuǎi):也作”刚挂“,铁制的箭头。潜拟:暗中瞄准。

[30]倒:翻倒。迸落:犹散落。机声:机弩发箭的声音。振:振动,抖动。未已:没有停止。

[31](bì):雉的一种,即锦鸡。悍害:凶恶。猋(biāo)迅:如暴风之迅疾。

[32]越、凌:越过。壑:沟。岑(cén):小而高的山。薄:接近。廪:通”林“,树林。

[33]鲸(qíng):通”擎“,举。徐爰注:”鲸当作擎,举也。举弩牙、低矢镝以射之。“牙:弩牙,弩机钩弦的部件。镞(zú):箭头。心平:心情平静。望审:仔细瞄准。

[34]摧落:凋零,衰落。霍:消散,涣散。碎锦:细碎的锦缎,小花纹的锦缎。

[35]逸群:超群,出众。俊(jùn):特异之物,这里指一只特异突出的雄雉。擅场:指雄雉胜过众雉,独自占据了一块场地。挟两:挟持两只雌雉。徐爰注:”逸群俊异之雉,不但欲擅一场而已,又挟两雌也。“

[36]栎(lì):搏击。妒异:这里指嫉妒别的雄雉。倏(shū):疾速。忽:迅速。

[37]上风:指风刮来的那个方向。餮(tiè)切:形容微动之声。傥(tǎnɡ)朗:不明的样子。

[38]屏(bǐnɡ):摒除,除去。发布:意思与上文”扇举“相同,参注[20]。累息:屏气,因小心谨慎而不敢喘息。心烦:心绪烦乱。徒:徒然,白白地。技懩(yǎnɡ):也作”伎痒“,跃跃欲试,遇到施展自己所擅长的技艺的机会,急于表现,如痒难忍。

[39]伊:句首发语词。义鸟:鸟媒,这里只用来引诱同类的雉媒。啾(jiū):鸟鸣声。擭(wò)地:用爪扒地。厉响:激出音响,这里指急切地尖叫。

[40]彼:指野雉。聆音:闻声。径进:径直挺进。交距:爪距相交而斗。距,雉腿的后面突出像脚趾的部分。接壤:接界,这里指野雉和雉媒所立之地相接。

[41]彤:红色。盈:充满。窗:用来观察的洞口。美发:发箭的好时机。纷:乱,形容野雉中箭后羽毛散落的样子。颓:下垂貌。臆仰:胸部朝上倒下,形容野雉中箭倒地而毙的样子。

[42]或乃:或者,用于句首表示变换叙述内容。崇坟:高大的塘堤。夷靡:倾颓,倒塌。农不易垄:意思是田垄荒废。易,修治。

[43]稊(tí):草名,形似稗,结实如小米。菽(shū):豆类的总称。丛糅:混杂。蘙(yì)荟(huì):形容草木茂盛,可为障蔽。菶(běnɡ)茸(rónɡ):草木茂密貌。

[44]鸣雄:指鸣叫的雄雉。振羽:拍动翅膀。冢(zhǒnɡ):山顶。

[45](shǎn):迅疾貌。降丘:从山丘上跑下来。驰敌:奔向敌方。敌,敌方,指雉媒。形隐而草动:身体被遮住而看不见,只看到草丛在动。

[46]瞻:注视。挺穟(suì):草茎。挺,通”莛“。倾掉:倾斜摇动。意:指内心情绪。淰(shěn)跃:跳跃。振踊:振奋。

[47]暾(tūn):渐渐出现貌。出苗:从草苗中走出。入场:进入射猎用的空地。场,特指射猎用的空地。骇、悚:恐惧。

[48]望:观察。黡(yǎn)合:黯然合成一片。翳:指上文所说”拄翳“,支撑起的遮蔽物。参注[13]。皛(xiǎo):明亮,皎洁。徐爰注:”言雉出苗,望诸处黡然暗合,惟翳皛然独显。“脥(xié)肩:敛身。旋踵:转身,因害怕而退缩。

[49]俽(xīn):欣喜。精锐:专心而敏锐。拟:瞄准。颅:头,头颅。点项:射中脖子。

[50]目不步体:意思是野雉的视线与走动方向不一致。邪眺:斜视。旁剔:因警觉而向四周扫视。剔,通”惕“。

[51]靡闻:没有听到什么响动。NFDDC(mài):惊疑。

[52]缭绕:回环盘旋。磐(pán)辟:回旋进退。

[53]戾(liè):通”捩“,扭转。旋把:转动把柄。徐爰注:”戾,转也。把,翳内所执处也。言转翳旋回随雉所趣(趋),取其便也。“萦随:旋绕跟随。所历:所经过的地方。

[54]彳(chì)亍(chù):小步走,走走停停的样子。中辍:中止,中断。馥(bì):象声词,箭射中鸟兽的声音。镝(dí):箭头。

[55](liè):同”列“,分离,分裂。《玉篇·刀部》:”,俗列字。“重(chónɡ)、叠:都指野雉羽毛丰厚。膺(yīnɡ):胸部。傍(pánɡ):指胸部两边。翮(hé):指野雉的翅膀。

[56]多疑少决:指疑心重而少决断的野雉。胆劣:胆小。心狷(juàn):性急。

[57]内无固守:心里没有固定的主意而容易受引诱而出。出不交战:出来后不敢和雉媒战斗。

[58]处子:犹处女。《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激电:闪电。

[59]窥(chān):暗中察看,探察。(juān):同”“,麦茎。幎(mì)历:模糊,迷离。乍见:突然而短暂地出现。见,同”现“。

[60]筭(suàn):同”算“,计数,计算。分铢:弓上测定射箭远近的标志。徐爰注:”分铢,弩牙后刻画定矢所至远近之处也。“商:估量。远迩:犹远近。

[61]揆(kuí):度量,揣度。悬刀:弩牙下部如刀形的零件。骋:施展。绝技:指绝妙高超的射技。

[62]如如轩:形容发射的角度正好合适。,同”轾“,车顶前倾貌。轩,车子前高后低貌。埤(bēi):低下。

[63]当咮值胸:指射中野雉的嘴和胸部。咮(zhòu),鸟嘴。膆(sù):同”嗉“,鸟类的嗉囊。觜(zuǐ):鸟嘴。

[64]夷:平坦。险:险峻。殊:不同。驯:驯良。粗:粗莽。

[65]昊(zè):通”昃“,太阳西斜。暇:空闲。食:吃饭。不告倦:不知疲倦。

[66]”昔贾氏之如皋“句:典出《左传·昭公二十八年》:”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如皋:前往高地。皋,水边高地。解颜:开颜而笑。憾妻:心中怨恨丈夫貌丑的妻子,指贾大夫妻。

[67]游田:出游打猎,也作”游畋“。致获:指猎取禽兽。咸:都。乘危:登上危险之地,犹言冒险。驰骛:疾驰。

[68]斯艺:这技艺,指射雉,射艺是古代的六艺之一。安逸:安闲舒适。羌:语助词。禽从:指野雉来到猎场。豫:安乐,顺适。

[69]清道:清除道路上的闲杂人员。择地:选择处所。

[70]尾:指射获的野雉的尾羽。饰镳(biāo):指用野雉的尾羽来装饰乘骑或马车。镳,本指马嚼子,这里指乘骑。在服:指用野雉的尾羽装饰礼服。肉:指野雉的肉。登俎(zǔ):摆放在礼器中。俎,古代祭祀或燕飨时摆放牲体或其他祭品的礼器。永御:指长久地进献或祭祀。

[71]皂隶:奴隶。古代贱役,这里指地位低下的差役、仆役。此:这,指射雉活动。焉:语助词。君:主人,这里指”皂隶“的主子。

[72]耽槃(pán):耽于游乐。槃,乐也。流遁:耽乐放纵。放心:放纵心胸。移:改变。

[73]身恤:自身的忧患。司其雄雌:从事射猎鸟兽的活动。司,掌管,从事。雄雌,雄性和雌性,这里指鸟兽。

[74]无节:没有节制。端操:正直的操守。亏:损伤。

[75]老氏所诫:指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所说:”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诫,告诫。君子:对统治者和贵族男子的通称。为:做。

汉末以来,士族大家多好斗鸡、走狗、射猎等玩耍,在曹植诗《斗鸡》《名都篇》中都有记载。西晋时期更是蔚然成风,以”斗鸡“、”走狗“为题或反映斗鸡、走狗生活的诗赋很多,潘岳《射雉赋》是众多记载士族子弟游戏玩耍生活作品中的一篇,习媒翳以取乐之事是当时上层社会风气的反映。

《射雉赋》的艺术特色,首先主要在于神态和心理描写,从多方面表现了不同性格的野雉的不同神态:或坦然自若,”或蹶或啄,时行时止“;或性急贪食,不顾利害;或刚健迅疾,暴戾好斗;或善于隐蔽,谨慎小心;或灵活乖巧、周旋盘桓;或优柔寡断,”来若处子,去如激电“。针对不同性格的野雉,必须采用不同的引诱和发弓射箭的方法,射猎者的心理也各不同:或欣喜,或焦躁,或”心平望审“,”徒心烦而技懩“。这些繁复的种种神态和心理描写,虽与先前大赋的铺排一脉相承,但已不是虚构堆砌,不是简单的罗列,而是对于具体对象、具体神态和心理的个性描绘,一洗先前大赋堆砌呆板的毛病。

其次,在于作者身份、写作视角和内容的转变。赋的起源之一,即与游戏玩耍有密切联系。宋玉及西汉众家之赋,多为替君王游戏取乐之作,即所谓”倡优“之作,重在表现奢侈铺排的游乐场面,其借机讽谏,提倡节俭,不过是作者一相情愿的点缀,正如扬雄所谓”劝百而讽一“。东汉以来,士族为自己游戏取乐而作诗赋,士族已不是玩耍游戏的旁观者,而是主人。诗赋中所展现的重点不再是游乐规模和场面的奢侈宏大,转而展现技艺的精湛和观察的细致,故作品以细致生动的描写见长。傅玄的《斗鸡赋》《走狗赋》,贾岱宗的《大狗赋》,潘岳的《射雉赋》,都具有描写细致生动的特点。故潘岳射雉之作,视为玩耍文学最后的一个高峰,亦不为过誉。

总体来看,《射雉赋》语言华美流畅。但由于射雉活动距今时代邈远,射雉技艺和装置衰绝,故《射雉赋》中部分直接描写射雉的术语较为难懂,不过参看徐爰所作的注还是可以明白。

(杨晓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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