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四剑士也愣了愣,同时回忆起一个人。许多年了,只有非乐曾让他们如此震惊过。卫青轻易不与人争斗,他的武艺四剑士一直无缘见到。不过霍去病一定深得他的指点。
“大人且慢动手,让太行四剑士替您教训教训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四剑士挥剑朝霍去病攻上。霍去病的长鞭如狂飙怒起,瞬间翻江倒海。二十余名士兵已舍不得爬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生怕错过一个瞬间。可惜一切还是太快,随着啪啪啪啪四声鞭响,“名动天下”的四剑士已经匆匆地飞过来,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趴到地上惊奇得不能动弹。
“名动天下?今天就让你们名臭天下!”
不是听到江充阴沉的声音,二十余名士兵几乎就要集体鼓掌了。
“小儿休得猖狂,再敢放肆,江充十招之内,必取你狗命!”江充缓缓地拔剑。也许他就会这几招,江充怀着侥幸。
原来,他正是那个直指绣衣使者!江充剑指霍去病,正要发力,霍去病猛然一鞭挥出,江充的剑立刻脱手飞出,握在了霍去病的手中。江充傻住了,想不到自己在霍去病鞭下连一招都走不过。霍去病又是一鞭,江充的脚被缠了个结实,整个被卷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上。落地未稳,霍去病又是一鞭挥到,江充再次摔到墙上……这次竟不等江充落地,霍去病一次接一次,径直将江充朝墙上甩去。所有人都看呆了。
“我舅舅是什么样的大英雄,是大汉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大将军,为大汉立下过盖世奇功,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污蔑我舅舅?”霍去病喝道。
不等众人为江充没被摔死松一口气,霍去病“忽”地举起江充的剑,照着江充的咽喉就扎……眼见不可一世的直指绣衣使者大人就要像只小鸡一样被宰杀,众人吓呆了。剑尖已触到喉咙,忽然,一只手握住了霍去病的手腕。是卫青。
“去病,给我住手!你知道擅杀朝廷大臣是什么罪名吗?”
“舅舅,……让我先替你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你给我走!”卫青抱住霍去病,将他拖了出去。虽然被卫青拖着朝外走,霍去病仍旧不依不饶又抽了江充几鞭子。
堂皇煊赫的车驾缓缓地停在城门边。刘彻从车上下来,斟上满满一杯酒,喜悦地等候着霍去病的到来。可是,来的没有霍去病,只有漆雕烈。
这个霍去病,竟然不来见皇上……完全目无君臣纲纪!刘彻气坏了,“啪”地把酒杯摔在地上,扭过头、背着手,大步朝城门里走去,车也不坐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时辰之后,江充脑袋包着,胳膊吊着,拄着拐儿,上朝来了。刘彻余怒未消,狠狠地瞪着霍去病;可霍去病狠狠地瞪着江充,江充则眼巴巴地瞅着皇上。满朝文武大臣跪坐大殿两侧,纷纷揣测、估摸着这三个人鱼咬尾巴一样的循环关系。最终,刘彻率先打破了沉闷紧张的气氛。
“霍去病,朕本来想加封你为大司马,和你舅舅一同执掌大汉兵权,但你竟敢行凶殴打朝廷大员。朕本该重重罚你,看在你本次功勋卓着的份上,功过相抵,不赏了,也不封了。”
霍去病的大司马官爵、封赏,一年多来蹚刀山下血海的功劳就这样没了,江充心里一阵快意。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江充耿耿于怀。
“陛下。大将军卫青待罪之人,本应奉诏在家闭门思过,没有陛下的诏令,不许出门,但他竟敢私闯微臣私宅……”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舅舅不去,你还能活着走进未央宫?”霍去病怒道。一时觉得很奇怪,北疆的战场上,多少英雄豪杰瞬间丧命,而江充这样的小人,怎么就这么耐活?
“他救了江充,江充感恩。但他违反了陛下的诏令,也该治罪。”江充一副公正严明的烈士模样。
“算了。抗旨是一罪,救人是一功,也功过相抵了。”刘彻说道。
“江充,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卫大将军和碎儿姐姐私通?”霍去病追问。
“碎儿已经招供了。”
“不可能。你敢不敢让我再问问碎儿?”
“她已经被……被人杀了。”江充眼角的余光瞅了瞅霍去病,终于没敢说出“卫青”两个字。
“什么?你逼死了碎儿姐姐?你这个卑鄙小人!”碎儿是皇后姨母的贴身丫鬟,也是霍去病亲近喜欢的姐姐……霍去病忽然站起来,狂怒地冲向江充,刘彻还没反应过来,霍去病已飞起一脚将重伤累累的江充踹飞,落到了跪着的大臣堆里,差一点撞到了朔大人。“哎哟,别溅我身上血,讨厌……”朔大人像躲瘟疫一样地躲开了。霍去病几步跨过去,将江充摁倒在地,挥拳痛打。
“大胆!住手!”刘彻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大汉立国以来,还没发生过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可是,霍去病仍像没听见,痛殴江充。众人七手八脚来拉霍去病,却拉不开。
“放肆!”看来,只有皇帝亲自出马了!刘彻忽然纵身一跃,同样惊世骇俗地从御案上方跳了过去,一把揪住霍去病,将他拽了过来。霍去病反身挥拳要打,看看是皇帝,终于住了手。
霍去病追打大臣,皇帝飞过龙案,众臣们惊得目瞪口呆。
刘彻气极,一巴掌扇在霍去病的脸上。霍去病扭过头去,依然咬牙切齿,瞪着江充。
“这件事到此打住,谁也不许再提!”刘彻气呼呼地回到了御案后,坐了下来。满朝文武又纷纷跪坐回自己的位置。两个大臣将江充扶了起来,江充艰难地跪坐着。
“谁还有本奏?”刘彻问,没有人应声。“江充,你不还有事情要说吗?”
江充牙也掉了,嘴也豁了,说句话跟吃石头子一样困难。“新余县……令郭赢连上三封奏折。新……余县衙十余年来,一直被一个叫七……老爷的人霸占。此人横……行新余十余年,霸……占县衙,欺女霸……男,强抢民男……”
霍去病虽然很恼火,可听到这里,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朝堂上忽东忽西,不时有人窃笑。
刘彻愁死了,这件事竟然也被江充盯上了。是自己授予的权柄,江充执意要查,也不好不让他查。退朝后,刘彻将朔大人叫了过来。
“原来陛下是怕直指绣衣使者吃亏呀。”朔大人说道。
“我是怕霍去病吃亏。但若不让江充去,霍去病正在气头上,难保不会对他下狠手。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真闹出大事来,你说朕治不治他的罪?”
朔大人也愁死了,和刘彻一起叹气。忽然,刘彻不叹气了。仿佛拨云现日,他想出了一条妙计。
“岂止霍去病是亘古未有的天才,朕这样的天才也是亘古未有。嘻嘻……”
“是啊,除了陛下,谁还能想出这样的一石二鸟之计?”
“陛下,这个七老爷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多大岁数?”
“不知道。”
“什么背景?”
“不知道。”刘彻一本正经,对霍去病说着“不知道”,一边在心里暗笑。朔大人只知道朕的计谋亘古未有,却不知道朕撒谎的本事也是一流的。霍去病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让自己去呀?调查一个县令?那是江充干的事呀……
“对!就是这样!谁叫你把江充打病了,他的事归你做。”刘彻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着霍去病,看着霍去病撅着嘴,孩子一样不满的样子,刘彻差点笑了出来。“也不全是……现在汉匈暂时停战,朕是想让你历练历练,你也不能只会打仗啊,匈奴灭了之后,朕还想给你安排点别的差事呢。你……不会是觉得朕让你去有点大材小用了,是吧?”
“不是不是。”霍去病连连摆手。“臣是想向陛下推荐一个更合适的人。臣手下的郎中令漆雕烈,漆雕将军武艺高强,在战场上骁勇无比……而且是在新余做过县尉。让他去比臣合适。”
“不是朕小看你。去病,你还真未必弄得过这位七老爷。”刘彻拿出屡试不爽的绝招。
霍去病果然中招,不服气地看着刘彻。刘彻继续装作有点不屑的样子。“你看什么看?你要真把七老爷的脑袋给朕提回长安,朕把江充的脑袋赌给你。”
“一言为定!”霍去病终于不再犹豫。
“那你要提不回来呢?”
“把我的脑袋赌给江充。”霍去病说道。
刘彻终于绷不住,笑了。“你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唉,都怪朕太惯着你了……”
刘彻说着,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去病,今年二十一了吧?不小了,该成家了。从那些名门望族,或者朕的公主中选一个,朕为你操持大婚。”
“臣……不想成亲。”霍去病说道。
“哦?这是为何?”刘彻有些不悦。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刘彻震住了,吃惊地望着霍去病。就算他在大殿上痛打江充,刘彻也一直很喜欢他。但确实没想到霍去病竟有如此壮志豪情。
好样的!不愧是朕带出来的。刘彻凝视着霍去病,心中久久惊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