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左下了楼才发现忘记戴手链,可是又懒得再爬回六楼,虽然手腕上那份空落影响到了情绪,但是她还是大度地安慰着自己,今天是本宫生日,所向披靡,大吉大利,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人就是这样,对一些饰物很容易就会产生一些迷信的依赖。比如,某天她出门忘记戴手链,直觉会遇到什么不顺,果然,大太阳之下就突然来了一阵雨,而恰好她没有带伞。
其实即使戴了手链,她也不会想到要带伞,难道那样就不会下雨了?
左左也会在心里这样反驳一下。左左是那种内心活动永远多于口若悬河的性格,所以这么多年得到的最多评语就是“搞不懂你!”
“呵,为什么要你搞得懂我,我自己都不懂自己。”左左总是在心里默默地回过去。
出了小区的门就是一排临街的门面,离闹市区又近,因此即使这三十七度的高温天依然是人流熙攘。
左左犹疑着是直接打车还是再走几步坐地铁,在这些小事情上,她总是表现出选择困难症的样子。
这个点并不是太好打车,地铁还会快一些,但出了地铁还要再走个十分钟才能到约定的地点,这个天在室外多待一分钟都是一种折磨,为了刚才一个多小时才化好的妆容左左决定打车,有一刻有点后悔没有约到家附近,但迅即又否定地摇了摇头。
“左左。”
左左刚掏出手机就听到一个略有迟疑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
她回头,阳光强烈照射,看人都有点产生幻觉,她努力地、仔细地看着唤她的人,有点不可置信并带点慌张地喊到:“表姐?!”
是的,她差一点没认出是表姐杜莹。因为她们实际上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认真地看过对方,也没有说过什么话,倒也不是,十年前,杜莹结婚的时候,左左那次刚好从南京回老家,被众兄弟姐妹生拉硬扯地拖去参加婚礼,当时妈妈刚做过第一次化疗,精神也算是好,对她说:“去吧,左左,真亲恼不了一百天,这都过去十几年了。”左左不忍心忤逆妈妈的意思,于是半推半就的去了。
那是市里档次最高的一家酒店,远远地就看见大厅里一对新人在迎宾。
走至近处,隔了十几年左左第一次那么仔细地打量着杜莹,虽说这十几年间其他亲戚家的各类生日、节庆聚会也是见过,但左左几乎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她,因此这也算是第一次瞧清楚成年后的杜莹长什么样子。
杜莹的内分泌有问题,脸色黯淡不说,起了大片的痘,有些甚至是囊肿,小城市的化妆技术也是有限,厚粉欲盖弥彰,只更衬托出新郎的气宇轩昂,这是一对看上去就不那么协调的新人。
对于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左左还是知道的。
左左虽然自念书起就一直在南京,但这些年大大小小事件都由得二舅家的表妹每次见面时嘚吧嘚吧事无巨细并添油加醋地讲给她听了。
左左并不是那种好打听的人,也不爱和人一起扯闲话,但是如果不说这些,她和表妹倒也没什么聊得来的,而且表妹家家境一直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二舅早些年学别人下海,结果还没学会游泳就被浪冲回岸上,不,准确地说是拍回岸上,伤了元气,一厥不正,但又自觉见过些世面了,每天端着茶壶除了回忆过去就是感叹世道,表妹喋喋不休的架式如出一辙,再加上她又觉得左左家的状况和自家也差不多,因此多了一份“同情兄”亲上加亲的感觉,自十几年前那场左左家和大舅、大姨家的轩然大波,左左不再和表姐说话,表妹便自然而然地和她寒来暑往,即至左左念了大学去了南京,她也一直保持着这种常相见,特别是她高职毕业后并没有去工作,而是倒腾起各种小生意,左左毕业留在南京工作,她也是隔三岔五地利用进货时间来说道说道,其实更是为了蹭个住,左左自初中到大学一直住校,床上装了蚊帐拉了小帘,一直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并不喜欢这种硬性闯入,但是看到她进货时大包小包风里来雨里去甚是辛苦,又心生不忍并不拉下脸来,而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不过一晚两晚,忍忍总是就过去了,表妹从不吝啬,每次都留下关于大舅、大姨家一堆故事,这两户人家是这个大家庭里混得最好的人家,尤其是大姨家在家乡算是显赫,姨夫是市国土局副局长,“啧啧,你懂的,国土局,这要能贪多少钱啊!”表妹这样说的时候流露出无限羡慕之情。
念起这些,左左不禁暗自一笑,表妹倒也真是俗得实在。
左左进了旋转门,看见表姐面露喜色,说:“左左,你来了。”
左左用一付玩世不恭地口吻说:“哈哈,恭喜恭喜,找个这么帅的新郎不怕招蜂引蝶啊。”并没有正眼瞧下新郎,也没有与新人拍照,径自入了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