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慕冰正在埋头批示文件,林悦澜不合时宜地晃悠着一双长腿斜倚在偌大的红木桌边儿上。“你能稍微安静一会儿么?”似是被打扰到了,慕冰不悦地抬眼看向他。
林悦澜这才站直了身子,抱歉地冲他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多动。”见慕冰又要低头看文件,他忍不住拿走了桌上的那份文件,“我说慕总,你又不是铁打的,也该歇歇了。”慕冰最近的工作强度实在是太大了,像是要将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到工作上一般,长此以往,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这让林悦澜不禁有些担心。
“还不到下班时间。”慕冰看了一眼腕表,淡淡地说道。片刻后,他忽然感觉不太对劲,立刻将左腕的袖子挽了起来,果然空空如也,那个自己一直戴在左腕的铂金手链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的手链不见了。”他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什么手链?”林悦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是什么手链这么重要啊,慕冰怎么连脸色都变了?毕竟跟慕冰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没过多久便记起来了,慕冰一直戴在左腕上的就只有那条手链而已,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换衣服的时候被钩在哪里了?”
不可能,卿夏送他的这条手链样式简约又服帖,从来没有钩过衣服,慕冰的眉心儿渐渐锁紧,努力地回忆着今天所发生的场景,自己中午从意式餐厅里出来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难道手链是在那个时候被撞掉了吗?想到这儿,他拿起车钥匙便飞快地向门口走去。
“喂!你等等我……”林悦澜紧接着也跟了出去。
慕冰开车的速度极快,连一向胆大的林悦澜都不由自主地扶住了旁边的把手,“慕冰,我知道那个手链对你很重要,可你也不能玩儿命地开啊,这要是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到时候你连命都没了,还找什么手链啊……”林悦澜一紧张,话就多,慕冰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猛地一踩油门,车子便如离玄的箭一般飞速地疾驰出去,林悦澜这下算是彻底被惊着了,终于乖乖地不再出声了。
他们在15分钟后抵达了那家风格别致的意式餐厅,慕冰很幸运,在与店经理简单交谈后,那条雅致气派的铂金手链重新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如获至宝般地将它捧在手心儿里看了半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它重新戴在了自己的左腕上,冰凉的触感滑过手腕,他的心终于又回归了原位。为了表示感谢,慕冰将一张金卡递给了那位拾金不昧的餐厅服务员,可那位年轻的服务员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慕冰静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全力。”他诚恳地说道。这一回,那个憨厚的服务员终于肯收下他的名片了,再次道谢后,他跟林悦澜正准备离开,却见丽倩身着一袭艳丽的红色皮草,风情万种地挽着慕力言走进了贵宾餐室。“那不是你三叔吗?”林悦澜诧异地挑了挑眉毛。没错,那正是现居美国的慕氏财团第二大股东——慕力行,慕冰眼底的神色微微地变了变,“嗯。”他沉声应道,随即与林悦澜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将一沓照片随意地扔到了桌子上,林悦澜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眼,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应该啊,就算丽倩对你已经彻底死心了,也不可能看上你三叔啊。”
慕冰也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毕竟,慕力行已经年过半百了,丽倩给他做女儿还差不多,怎么就成了他的恋人呢?若是换做别的女人倒还说得过去,可她是堂堂的江家大小姐,绝不可能为了钱去委身做一个糟老头的恋人!见慕冰沉默不语,林悦澜轻笑着调侃道:“难不成是忘年恋,真是重口味啊。”
慕冰听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拜托,我跟你三叔可没法比,有机会真得去他那里好好地取取经。”林悦澜忍俊不禁地说道。
慕冰也懒得再搭理他了,“反正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就暂且先盯着她吧。”他说完便又进了书房。林悦澜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工作狂,他无声地叹息着。
“凌卿夏,你不要一直考验我的耐性了!说吧,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表哥结婚?”丽倩咄咄逼人地看着卿夏。
“结婚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结合,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卿夏淡淡地答道。
“你别再跟我耍花招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丽倩气急败坏地朝她吼道,平日里的淑女风范早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望着眼前如此失态的丽倩,卿夏的眼底隐隐地流露出了一丝怜悯之情,这个陷入感情泥潭里的可怜女人,真是让人又怜又恨。“丽倩,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那个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迷人风采的江家大小姐到哪里去了?”
丽倩闻言后却变得更加愤怒,“你说呢?这些不都是拜你所赐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等境地!”她如嗜血豹子般地盯着卿夏,周身散发着令人发指的恨意,“我警告你,不管用什么方法,最迟这个月底,我必须要看到结果。”她说完便愤懑地转身离开了。
卿夏知道暮云平近期会因为公事在美国逗留一阵子,所以她在自己的卧室里踟躇了半晌,直到掌中的电话已经完全被汗水****,才迟疑着拨出了那个对她来说极有压迫感的电话号码。“喂……”虽然卿夏已在心中默念了数遍开场白,但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她依然感觉自己紧张得连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挂断电话后,她抬手拭去了额头上沁出的薄汗,娇嫩的樱唇不禁扯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也许无论她再修炼多长时间,在暮云平的面前,自己永远都是稚嫩得不值一提。不过,就算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小巫见大巫,道行尚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要跟她共度一生的是这个人的儿子,自己又何必一直对他这么敏感呢。
清新淡雅的茶香萦绕在鼻息间,微微抚平了卿夏稍显凌乱的心绪,她的纤纤十指细致地轻抚着一个个精致的青花瓷茶具,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娴静优雅。卿夏娴熟的茶道另暮云平的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赞许之情,“这些年,你确实成熟了不少,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了。”他静静地抬眼望向她,一双狭长的眸子如万年寒潭般的深不可测。
“因为我今天是有备而来,所以在你面前才没有显得那么慌乱。”卿夏安静地坐在暮云平的对面,冲他浅浅地笑着。
暮云平闻言后也不禁失笑,“看样子,我在你心里面似乎真的很可怕。”
“……应该说是敬畏吧。”卿夏沉吟着说道。
“我千方百计地想要拆散你跟慕冰,你应该会恨我。”暮云平的语气波澜不惊,眼神平静地凝视着她。
“嗯,可我同时又感激着你,因为是你在第一时间救了我的父亲。”卿夏如实地说道,清澈的剪水眸里纯净得纤尘不染。
暮云平微微颔首,威严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无奈的神色,“听说你最近跟商栎走得很近,所以我不太明白你今天为什么会约我出来,难道仅仅是为了跟我叙旧么?”说实话,卿夏跟慕冰兜兜转转的这些年过得着实不易,连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得有些累了,就更不必说他们本人了。虽然他现在还是觉得卿夏不是自己儿媳妇的合适人选,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慕冰对她的爱却依旧是有增无减,甚至都快要相思成灾了,以至于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扮演硬生生地将一对幸福恋人拆散的反面角色了,所以如果卿夏现在拜托自己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那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是有事情要跟您说……”卿夏神情凝重地缓缓开口道。
暮云平听完她的叙述后相当诧异,“你说的都是真的?”他镇定自若的脸上露出了鲜有的震惊之情。
“句句属实。我跟商栎本来是想等查出一些头绪后再来告诉您,可丽倩这边逼得实在是太紧了,而我又不可能跟商栎结婚,所以才想让您事先有个准备,到时候也不至于被丽倩弄得措手不及。”卿夏正色答道。
暮云平沉思了片刻,然后微微地皱起了眉心儿,“……我知道了。卿夏,这件事情对慕冰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卿夏闻言后则会意地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