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足百日,皇宫之中竟然两场离奇大火,虽然都称意外所制,但结果惨烈,众臣心中无不纷纷猜测。
民间更是众说纷纭,其中最多的就是,皇上病危,太后却牝鸡晨鸣,狭天子以令诸侯,把持朝政,陷害皇子,诛连大臣,以至于惹天降灾难以示警告。
当然,这样的言论,无论如何群臣都不会让它传到太后的耳中的,原因还在于太后的铁血政策之上。
太后因着自己兵马很快就要入朝,对朝中不服之人轻则削官,重则处以极刑,甚至诛连全家全族。以至于朝中群臣恐慌,不敢多言。
皇上缠绵病榻已久,虽无性命之忧,却总是无法起身,太后下令,为了保证皇上休息,不得任何人擅自探病,关于皇上的情况,众臣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人知道详情,西华宫一场大火后,宫中传言皇上惊痛之下,病情更重,昏迷不醒,就连苏大人都束手无策,恐怕命不久矣。
无奈苏容最近因为身体不适告了假,苏府又总是大门紧闭,任他们想问也无法,只能焦急地等到消息,并暗中为自己将来的出路做好打算。
然,祸不单行,西宁侯的大军才离开边境,边境就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大夏国的兵马囤积边关,不日将入侵我西北边境。
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西宁侯的大军已经离京城只有五日的路程了。太后在心里计划着先拿下皇宫,让谨行登基,到时候再让西宁侯的大军回去也不迟。
而且一旦谨行等位,就可以命令东远侯的飞虎营了,让飞虎营去打大夏国一定手到擒来。这样想着,太后就更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逼宫的机会就这样流失的理由了。
第二天早朝,面对着大臣一再要求西宁候的西北大军即刻返回西北边境的要求,太后一意孤行要求西北大军先行回京的消息再一次震惊朝野。
北都城再一次人心惶惶。
第二天,众人一起床就发现北都城内外,街道上随处都是关于太后不仁,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持朝政,陷害皇子,诛连大臣等等诸多罪行的纸片。
因着西北大军的事情,太后一晚都没有睡好,连带着早朝前也没有时间接见在民间的眼线。
早朝时,一个文官战战兢兢的把夹带着散落的纸片的奏折送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一打开奏折,看到里面的内容,当场就把手中的奏折丢了出去!气愤的一抬手就把玉案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厉声的问道。
“微臣该死,微也臣不知道!只是一起来就发现大街小巷里都是这样的纸片,微臣惶恐,不敢欺瞒太后!”递上奏折的大臣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大殿之上。战战兢兢的说道。众臣皆惶恐不敢言语。
而此时,苏容病情依然不稳定,还是时好时坏,今日并不在朝堂之上,太后派过去的御医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诊治。而三皇子赵谨文呢?自从西华娘娘死后,三皇子赵谨文整日不吃不喝,双眼浮肿,只知道捧着母妃的遗物痛哭。
眼见之人无不叹息,曾经三位成年的皇子,现在二殿下成了废人,三殿下背负丧母之痛,曾经风光无限的两人,却都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皇后自二皇子被废之后,也终日呆在寝宫,并在寝宫内设置了佛堂,一心一意向佛。
太后暗中派人紧密盯着三皇子赵谨文,发现他确实悲痛欲死,并非作假,才放下心来,放松了他那边的监视,为了稳住三皇子赵谨文的心,让他乖乖等着西宁候大军抵京,太后下令为西华娘娘厚葬。
葬礼当日,天空阴霾,细雨纷扬,三皇子赵谨文面容苍白浮肿,抱着母亲的牌位在只装着那枚金锁的棺前放声大哭,闻者伤心,见着动容,让人不忍直视。
太后皱了眉,冷眼看着,不掩厌烦。
再过五日,西宁候的大军就会抵达京城,到那时,她就再不用想尽办法安抚禄王和皇后家族了,也再不用看着这碍眼的三皇子赵谨文。到那时,就可以杀了那奄奄一息的皇上,彻底报了痛苦多年的失子之仇!
到那时,这片江山,将不再姓赵。
太后拂袖,转身离去,不再看灵堂之中痛哭那人一眼,自然也没有看到,那双哭得红肿不堪的双眼中,蕴藏着怎样的坚定沉着,势在必得。
又过三日,探子来报,大军已到达永崇关,依照这个速度,再有两日,定可到达,太后神情振奋,召来苏容,要他仔细控制好这几天皇上的药量,等到大军抵达时,让他永远闭眼!
苏容带着病人站在慈禧宫内,垂首领旨,正要退下时,慈禧宫外忽然一阵喧哗,三皇子赵谨文嘶哑的声音在门外高声响起,直直向殿中冲进来,门口的奴才不敢过于拦他,磕磕绊绊一起入内,太后不悦地看去,三皇子赵谨文一身衣袍歪歪斜斜,头发散乱,脸上晦涩无光,眸中有隐隐血色,满面疯狂,见到太后,跌撞着冲上去,拽住太后的裙脚嘶声道:“皇祖母!求你让我见见父皇!我想见父皇!”
太后厌恶的看着如此这般的三皇子赵谨文,冷冷的道:“皇上重病,需要休息。任何人不得探望。”
“我绝对不会打搅他!我只想看一看!”哀声恳求着,平素挺拔整洁的皇子极度逼真的涕泪横流。
“母妃走了,我也不想活了,如果再不能见到父皇,我还不如撞死在这里!”说着,双眼赤红,癫狂着就要朝殿中的圆柱狠狠撞去。
太后没料到他竟真的做出这种事,吓了一跳,豁然站起,急声道:“苏容!快拦住他!”
苏容得令,连忙挡在三皇子赵谨文前面,但三皇子赵谨文一心求死,力量极大,苏容起先还能拦住,不过半刻,由于苏容尚在病中,还未痊愈,而三皇子赵谨文求死之心又极大,苏容竟然被三皇子赵谨文狠狠撞上,一齐向柱子撞去。
苏容身子还有些虚弱,三皇子赵谨文在撞上他时已经故意减了力,双手瞬时环住他的后背,轻轻扶他靠在柱上。
但在太后和一众奴才看来,却是货真价实的发疯。
太后满心恼怒发不出来,瞪着他要死要活的疯样,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最后关键的一步,还要用到他!
把他锁起来,塞住嘴,不能动弹?
正阴冷地想着,忽然又听到三皇子赵谨文悲戚的哭声,他虚软地跌坐在太后脚边,无力地呜咽着:“我只是想看看父皇……没有别的要求……求求您答应我……从此以后,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烦躁地闭上眼睛,这只会跪在地上哀哀恳求的所谓皇子,只是一个乖乖听话的棋子,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会兴风作浪……太后阴沉着脸,罢了罢了,微微一挥手,见着三皇子赵谨文瞬时惊喜得脸上发光的模样,她转向苏容。
“今日太晚了,明日吧。苏容,你陪殿下同去。别忘了我交待你的事。”
苏容点头称是。
太后看着苏容点头称是的样子,虽然有时会添些无关痛痒的乱子,但这胆小惜命的苏容,她还是很信任的,毕竟,银针还在他的颈中,解药还在她手中,他绝不敢有二心。更何况还有千叶公主。
喧闹的人散去后,太后站起来,走到门口,抬头望着灰蒙蒙的苍穹,期待成功之日早日到来。
当天深夜,原本应该安宁寂静的皇宫内院却是一片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大皇子赵谨行居住的宣阳殿竟然发现了两名刺客,身手敏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殿下寝宫行刺,招招致命,好在大殿下并未熟睡,争斗之间,引来侍卫,才保住一命。
整个夜晚,宫中上上下下都在盘查刺客的行踪,漆黑的夜空被流动的火把晃得亮如白昼,喧闹一直到天际微明都没有散去。
太后吓得魂飞魄散,震惊的发现自己只顾着操办大事,竟忽略了大皇子赵谨行的人身安全,惊魂未定地赶去宣阳殿安抚,并在宣阳殿与慈禧宫周围增派了几百精兵护卫,生怕再出闪失。
离开宣阳殿,她就开始忙于追查刺客,恨不能抓到面前来千刀万剐。
另一面,状似惊慌胆怯的元西宫中,近来本就脆弱的三殿下赵三皇子赵谨文更是吓坏了,一大早就吵着要去见父皇,怎奈由于刺客的原因,任何人不得出入,只能等到下午才能通行。
直到了晚膳时分,苏容才带着虚弱的身子,慢吞吞的进了宫,迈进了元西宫的大门。
门一关紧,两人瞬间换了表情,相视一笑。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两个刺客是昨夜左丞相苏清华亲自安排的,只为今天一整天,能吸引开太后的注意,无暇关注他们这两个去往皇帝寝宫探病的人。
苏容意味深长地笑道:“殿下,一切就看今晚了。”
三皇子赵谨文点头,“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准备好了吗?”
三皇子赵谨文扬眉一笑,“已经等不及了!”
他们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执着和坚持。三皇子赵谨文和苏容,这一刻的心中无比的清楚明白,如果今夜有一点差错,那么,便是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穿戴妥当,身上带好所有今日行动中需要的东西,推门而出的一瞬间,三皇子赵谨文忽然顿了顿,转过头看着身后人严肃的神情,微微放柔了目光,低声问:“苏容,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到底为什么愿意站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