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北都城意外的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第二天,整个北都城都披上了银装。分外的纯净安详。但皇宫内的紧张气氛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早朝过后,太后身边的小太监走了过来,宣太后懿旨,招礼部侍郎苏容觐见。
“臣苏容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苏容跟着小太监走进了太后寝宫。太后坐在玉阶之上,面前的案几上排着厚厚的奏折。
“起来吧!”听到苏容的声音,太后抬起头,看着站在下面的苏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苏卿可知哀家宣你来所谓何事?”
“苏容愚昧,不知。”苏容低着头答道。
“小李子,宣哀家懿旨,皇帝早年征战,积劳成疾,身体虚弱,难以起身,察礼部侍郎苏容,品行端正,医术高超,特命其为皇帝调养身体。直至圣体安康。”太后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苏容。
“苏卿还不领旨谢恩?”太后看着苏容说道。
“微臣惶恐,还请太后明示。”苏容跪在太后面前不肯抬头,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她要让皇帝一直虚弱着,不能起身。而这也许是太后对他的第一个考验吧。只要他伤害的皇帝,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哀家以为苏卿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懂哀家的意思呢!”太后看着苏容,不在意的说道。
“微臣惶恐!”苏容大声的说道。
“好了,做好这件事,哀家不会亏待你的。你且去做就是了,记着,皇帝积劳成疾,身体虚弱,难以起身。相信以苏卿只能是不会让人轻易看出来的对吗?”太后看着苏容,一字一句的说道,要不是顾忌谨行那孩子一项淡薄,在朝中党羽不足,她才不会让皇帝活那么久呢!太后在心里想着。
“苏容领旨,谢太后恩典。”苏容叩头谢恩,结果了小太监送过来的圣旨。
“很好,哀家就喜欢苏卿这样聪明的人,事不宜迟,苏卿还是先去看看皇帝的身体吧!替哀家好好的照顾皇帝。”太后看着苏容说道。
“是,苏容遵旨。”苏容再一次叩头,跟着宫女进了皇帝的寝宫。
宫女把苏容领到门口之后就不进去了。苏容只好一个人走了进去。
寝宫内,门窗都关着,显的有些阴冷。龙床上,皇帝安静的躺在那,房间里点着熏香。苏容小心的闻了一点,是有着很强的安眠作用的龙檀香。
“臣苏容叩见皇上。”苏容走了过去,在距离龙床三尺的地方跪了下来,小声的说道。
龙床上,皇帝还是安静的躺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请皇上赎罪,微臣无能,不能立即救皇上于水火之中,但请皇上保重身体,以策万全。”苏容小声的说道。声音的空荡的寝宫内显的格外的清晰。
“苏卿何以知道朕并没有昏睡?”过了一会儿,赵景帝的声音从龙床上传了出来,但是人却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
“苏容无能,定当竭尽全力护皇上万全。”苏容再一次叩头说道。
“苏容,朕的新科文武状元,你可不可以如实的告诉朕,你入朝,所谓何事?”过了一会儿,赵景帝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很肯定的语气让苏容一瞬间感觉到了何为上位者的威严。
“苏容为三皇子而来!”过了好一会儿,苏容抬起头看着赵景帝认真的说道。
“哦,何解?”赵景帝平静的说道,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寝宫内,苏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容来,只为三皇子在这皇宫内,能夜夜安歇。”苏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句话说出来,这一句话就像苏容心底的一个保护圈一样,保护着苏容一切的努力和用心,是苏容心底最大的秘密。
“如此这般,朕就安心了。只是可否告诉朕,苏卿到底是何人呢?”赵景帝语气凝重的说道。
“苏容只是三皇子的一位故人而已。”苏容别过头去,没有多说什么。
“谨文有此故人,实乃谨文之福,愿谨文能够好好珍惜吧!朕多虑了。”赵景帝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追问。算是对苏容的一种尊重吧。
“苏容谢皇上恩典,还请皇上允许苏容为您把脉。”苏容认真的给躺在龙榻上没有动弹的天子磕了个头。天子的信任让苏容觉得无限的欣慰,还好,他的三殿下不是一个人在努力,至少床榻上这位父亲是真的为他好的。
“你且过来便是。”赵景帝说道。
“谢皇上!”苏容起身走了过去,把手搭在了赵景帝的手上,过了一会儿,苏容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赵景帝的脸色,和眼睛。
这个太后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呀。苏容在心底想着。
“朕的身体怎么样了,苏卿但说无妨。”赵景帝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在意的说道。
“皇上且放心,只是小事而已。皇上只是因为早年征战,积劳成疾,身体虚弱,才难以起身,只要用良药好好调养,定可恢复如初,只是暂时皇上还是不要劳累才好。”苏容斟酌着大声的说道。一边在心里想着怎样用药才能既不被太后发现,又能解皇上之困。
“那就有劳苏卿费心了,宣朕旨意,朕的忧劳之症全由苏容一人为朕诊治。”赵景帝配合的说道。
“微臣谢陛下信任。”苏容闻言,惊讶的看了一样赵景帝,赶紧跪下来谢恩。
元西宫
大雪覆盖下的元西宫一片宁静安详,一点也看不出几天前的狼藉。三皇子赵谨文一个人站在凉亭内端着茶杯赏雪。
早春杨柳的新枝还挂在树梢,白雪皑皑又给杨柳添上了新装,这个春天,是连上天也感觉到不正常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又下这样一场大雪吧。
三皇子正想的出神,就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尖细声音:“奴才来给太后娘娘传话,请三皇子殿下前往御花园,一同赏雪——”
赏雪?!谨文皱眉回过身来,一眼看到院落中纯净的雪地被来人踩出一串黑乌的脚印,反感瞬时冲到头顶,但是非常迅速的,他还是平静下来,微微一笑,答:“谨文这就去。”
他明白,在这座皇宫之中,想要反击,必须,先学会迎合。而且现在也不是他反抗的时候。且不说父皇身体虚弱困在太后寝宫内,一想到他才解除软禁出来,就听到太后以为皇上祈福为由,让自己的母妃代太后去西山礼佛。他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他自己可以不要性命,但是怎么能致父皇和母妃的性命于不顾呢。
苏容从皇上寝宫出来之后,等在外面的小太监就带着自己说太后请他去御花园赏雪。
苏容赶紧把在寝宫内写好的药方交给了小太监,让他安排人给皇上去准备。
小太监接过药方就交给了守在皇上寝宫门口的宫女。
苏容看着,没有多说就跟着小太监往御花园走了过去。自己在皇上寝宫内的情况,只怕已经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太后耳中了吧。只是想太后一定不知道皇上其实是醒着的,只有这样,皇上、三皇子和自己才有机会。苏容在心底想着。
苏容到达御花园的时候,太后正在和大皇子赵谨行说着什么,苏容远远的站在凉亭外等候,没敢上前打扰太后和大皇子之间的谈话。
苏容看着凉亭内金黄色的衣角,不禁想起童年入宫时,大殿下虽然不多言语,但也算温和可亲,自己那时候除了三皇子,印象最深的就是大皇子了。不知为何,八年后再次见到,竟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平静冷淡,毫无生气。
印象中大皇子的生母似乎很早就去世了,这样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分明没有争斗之心的皇子,太后为何偏偏选中了他?这其中还有着怎样的辛密?三殿下谨文样样都要强过这大殿下许多,难道就因为皇上宠爱,所以遭到太后的强烈排斥?
苏容在心底想着,深深的低着头,在心里回想着那些似乎被她遗忘了的事实。
忽又想起第一次在朝堂之上,三皇子穿皇子正装,风神俊秀垂眸对他微笑的模样,风华不经意就已盖过身旁的两个兄长,苏容的头更深地低下去,正自想着,苏容忽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赶紧抬起了头,却见凉亭之内,大皇子赵谨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身边的小太监正拉着自己的衣角向太后行礼。
太后把自己召进了凉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宫女娇羞的声音“三皇子来了。”
换了身衣服,三皇子赵谨文带着宫女太监一同到了御花园。
白雪覆盖之下,御花园少了以往的争奇斗艳,被白雪盖成一片苍茫,虽然单调了些,在早春,这样的景色,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何况园中多了这一群衣着光亮的娇贵看客,红蓝黄紫的衣衫点缀在白雪之上,更显得分外鲜亮惹眼。
金丝楠木的大椅上铺着层层柔软的棉垫,上面肃然坐着这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虽然年岁已经老迈,但举手投足尽是优雅谨慎,不同寻常。
大椅之后,苏容穿着黑色官靴立在雪中,身披深蓝色的棉披风,领口一圈柔软的貉毛挡住了寒风,但依旧吹红了他白皙的脸。三皇子觉得自己心中忽然多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