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以后,拾来每次过周末,都是跟梁雨腻在公寓里。
这时已临近高中毕业,梁雨有几次和拾来谈起,毕业后去哪一所大学比较好。拾来表示无所谓,只要能跟梁雨经常见到面,去哪里读书读什么专业并不重要。
每当拾来这样说的时候,梁雨总是取笑他没目标,但望向他的眼神却满是爱意,这让拾来十分受用。
他本来就没什么大志向,梁伯伯已经为他找了一份工作,而且据说那份薪水并不低,足够他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维持生活,所以他对未来并不是很担心。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跟梁雨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那天,趁着周末的时间,梁雨带着拾来去了一趟梁博彦的实验室。梁博彦的实验室在市郊一座大厦的顶层,上面采用了极其严密的电子安保措施,所有人进出都要先经过面部骨骼识别。
面部骨骼识别需要透视检验进出者的头部骨骼,是现今最为高级的安保系统,远比指纹识别、声音识别、瞳孔识别都更为精准和安全。梁博彦的实验室竟然采用这种级别的安保措施,可见他的研究项目是在极度秘密中进行的。
两人在梁博彦的带领下,注册了识别系统,一进门,拾来就忍不住问道:“梁伯伯,你在研究的是什么项目?”
梁博彦一边把两人带进去,一边向两人介绍:“我正在研究的是一种名叫M31的物质,或者可以叫做M31病毒。这种物质对于人的皮肤有很强的腐蚀性,所以你们在工作期间,必须穿戴专门的防护服。”
梁博彦又拿出两支注射器:“并且,因为这种物质的腐蚀性很强,所以我要求你们两个每天上下班时,都必须要抽血检验,以防万一。你们俩过来来,我先给你们抽血。”
拾来和梁雨按照梁博彦的示意挽起袖子,梁博彦在他们的手臂上各自抽了一些血,放进试管里,然后拿去显微镜下观察。过了一会,抬起头道:“好,没问题,你们穿上防护服,跟我进去吧。”
拾来和梁雨各自穿上防护服,防护服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虽然完全密封,但穿上却丝毫不会感到气闷,显然里面有专门的氧气设备。
拾来感到十分新奇,同时又有些紧张,转头向梁雨望了一眼,只见梁雨也正向他望来,四目对视一笑,顿时放松了许多。
这时,梁博彦也已经穿好了防护服,打开一道厚厚的金属门,走了进去。
拾来和梁雨跟在后面进了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宽大的实验室,实验室里到处都是一些厚玻璃制的容器,和一些金属的实验设备。
拾来曾在学校的实验室中,见过类似这样的摆设,但那跟眼前的实验室比起来,完全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根本不值得一提。拾来暗暗惊奇,梁伯伯拥有这么大一间私人实验室,不知那M31物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值得如此大费手笔。
梁博彦这时说道:“拾来,小雨,你们过来看。”
拾来向那边望了一眼,只见梁博彦面前的工作台上,放着一个很厚的玻璃瓶,瓶口用胶塞密封着。他走到跟前看了看,看到瓶子里有一个蓝色的圆球形物体。
梁雨这时也走了过来,紧盯着那个蓝色的圆球看了一会,道:“爸,这就是M31?”
梁博彦嗯了一声:“不错,你们两个是第一次见到它,有什么看法?”
梁雨又凝神看了一会,道:“直径约5公分,正圆体,表面有蓝色光泽,看起来像是某种胶质。”
梁博彦点点头:“拾来,你呢?”
拾来这时正紧盯着那个圆球,头也不抬:“梁伯伯,这就是M31?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看起来一动不动,完全不像有生命迹象,怎么会是病毒?”
梁博彦穿着防护服,并不能看到他的全脸,但从他的眼神来看,他这时的表情一定十分严肃。他紧盯着圆球,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在第一次见到它时,也跟你有一样的想法,直到我亲眼看到它杀死一个人。”
拾来吃了一惊,陡地跳了起来:“什么?它杀了人?怎么回事?”
梁博彦的声音十分低沉,拾来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强忍着极大的悲痛:“三年前,我跟我的妻子——也就是小雨的妈妈,一起接下了这项研究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两个也像你们俩一样感到很奇怪,这么一个蓝色的小圆球,有什么可值得研究的。”
梁博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拾来清楚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显然情绪十分激动却正在竭力忍着。
拾来急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梁博彦激动的神情,又强忍住心里的疑问。他转脸向梁雨望了一眼,只见梁雨双眼正紧盯着梁博彦,眼神看起来也十分激动。突然,拾来脑中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梁雨曾经对他说起,她的爸爸妈妈是工作上的搭档,两年前她的妈妈又因病去世,而现在梁伯伯又说亲眼看到这个小圆球,也就是M31病毒,杀死一个人。那么会不会,梁伯伯说的那个人,就是梁雨的妈妈?
梁博彦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拾来的猜测,他呆呆地望了那个小圆球半晌,才缓缓道:“小雨,你曾经质问我,你妈妈那时生病了,我也不管不顾只想着工作,其实并不是那样的。我当时的工作,就是研究这个小球。”
梁博彦显然内心正经历着极大的波动,所以每说几句话,就要重重地喘几口粗气,才能继续说下去。
他停了片刻,又向梁雨道:“当时,你妈妈是我的实验助手,我误以为这种M31物质是没有生命的,所以并没有做好足够的防护措施。但是在研究工作进行了半年左右时——”
梁博彦叹了一口气:“有一天,我们照往常一样观察这个小球。你妈妈用镊子触碰了一下这个小球,然后我就看到,一小块蓝色的物质从这个小球上迅速分离出来,顺着那把镊子就爬到了你妈妈的手背上。我俩都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那一小块蓝色已经在你妈妈的手背上消失了。”
“当时,我们两个差点都以为是眼花了。再向这个小球看去,只见球体上缺失的那一小块,又慢慢地恢复了原状,这才确定那一幕是真的。我跟你妈妈都有很不好的预感,急忙去了医院检查,但是结果一切正常。”
梁博彦说到这里,转过了脸去,声音中满是疲倦:“但是三天后,你妈妈就开始出现一些莫名奇妙的症状——”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梁雨急切追问:“当时我去医院看妈妈,妈妈全身都包着纱布,就连脸上也只露出一双眼睛,而且还住在隔离病房,我只能从窗外看见她。我问了那里的医生,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妈妈得了什么病。爸,我妈当时究竟怎么样了?”
梁博彦一言不发地呆呆站着,拾来从他轻微颤抖的背影,看出他心中一定忍受着巨大的悲痛,急忙向梁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追问的太紧了。
梁博彦停了好一会,才道:“刚开始,你妈只是觉得手背有些痒,再后来,她手上的皮肤开始溃烂,不到三天,她的全身都——”已经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