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小生初的考试就迫在眉睫了。这天周末,来了一对夫妇,推着发动机停在学校的操场,给人爆米管。王午明回家跟姐要了2圆钱,弄了家米2斤,也去爆回一袋米管,红白两色,味道香甜,吃多容易上火。
次日早自习,60多岁的老校长进五年级的教室,叫值日生去挑水——这是五年级的值日生的任务。正好这天轮到王正和王午明值日,俩也就去了。下午放学后,俩留下来打扫教室时,突然王二跑回来,神色紧张地喊:“王正,王午明,你们快去看看,阿杰和大黑打起来了。“
三人到达现场时,大黑和阿杰同学正互掐得厉害。王正喊了声:“别打了,”没再犹豫,立马上去要将俩人挡开。旁边围着三个人,和阿杰是一伙的,这时都不约而同地凑近身来,显然有护主的意思,虎视眈眈。王午明也赶上来,插在阿杰的面前,展开双臂,大声说:“阿杰你们想干什么?“
王正拦着大黑,问道:“干嘛打架。“
大黑指着阿杰,气愤说;”他骂我是杂种。“
“你就是嘛,谁像你长得黑不溜秋的。“这头立即回过话来。
“你才是……“大黑这边,欲要上去跟阿杰讨架,王正使劲拦着。
阿杰这边也跃跃欲奉陪到底,王午明突然转脸看在大黑脸上,指责说:“大黑,你想干啥,别动。阿杰他不是杂种,他爸是陆陆续续过来,说他不是杂种的。知道嘛。”
阿杰一听,笑着连连点头。可身后的同伙们却募然窃笑起来。阿杰郁闷了,问:“你们笑什么?“
其中一个先说:“阿杰,王午明是在拐着弯骂你,“你爸陆陈续续过来“意思是说你有很多爸爸,还是杂种的意思。“
另一个接道:“他还有另一层意思,你爸们说你不是杂种,王午明也说你不是,他的意思就是他也是你其中的一个爸。“
战场成了笑场。阿杰火冒三丈,大喊一声:“是我兄弟的,跟我上。“一哄而上,现场又成了战场,乱成一团。其中王二这边,阿杰的其中一个同伙找上他时,怯场逃了,身后留下话:“我找老师去。“
后来两派都被校长叫去教导处,让写检讨,撂下狠话:反醒的不深刻的,天黑前甭想回家。
王正学习好,这派就叫他写。阿杰他那派你推我我推你,最后阿杰只好自己拿出纸笔,写了三个字,检讨书,就续笔不下了,恨恨地拍下笔发愁,引来王午明大黑王二接头交耳地讥笑。这时响起王正的声音:写好了。王午明三人雀跃而起,纷纷围过来,只见白纸上第一行正体字:校有四人帮校;第二行长体字:长将被整好;第三行瘦体字:好事做的好绝对的不做错的事做;第四行正体字:好事;第五行也是正体字:事情就是这样。猛地三人全就看傻了,题目是表扬信。大黑先发问道;“王正你是不是写错了。校长明明让我们写的是检讨书,你怎么写表扬信?“王午明和王二都看道王正的脸上来,等着他的解释。
王正笑笑说:“如果校长知道我们做过好事,是不是对我们就有了好感,那放我们回去的可能不就更高了嘛。“
听起来有道理,大家就抱着观望的态度默认王正的做法。这时王正走到三人前面,将表扬信举到阿杰面前,晃来晃去炫耀道:“我们可以先回去了。“
阿杰正发愁着,又听王正刚才的话,又妒忌又恨,就心生歹念。正好王正自投罗网,顺水推舟,嗖的如风卷过一道白光,再见表扬信已被夺过去了,眉开眼笑道:“现在是我的了。“
王午明大黑王二见了,都欲上去夺回,已被王正拦住。听王正说道:“这里是教导处,别乱来。我重写一张好啦。“三人才悻悻住手。
阿杰这边,突然念起:“校有四人帮校长将被整……“念的有些别扭,问:“王正,怎么没有标点符号。“
王正笑笑道:“我念给你听吧,‘表扬信。校有四人,帮校长将被整好,好事做的好,绝对的。不做错的事,做好事。事情就是这样。‘里面说的四人是指我们四人。‘’指了身后的同伴。
“谁说是你们四人,“阿杰募然强辩,道:“是我们四人才对。“也炫耀着晃了晃手里的表扬信。
王午明大黑王二都投于鄙视,但有所顾虑,没有说话,愤愤不平站在原地。这时校长出现了,大家全静下来,规规矩矩分界立正在墙边。
“写好了吗?知道错在哪吗?“校长坐到椅子上,威严看着大家。
“校长,我的写好了。“阿杰上前交上表扬信。
校长接过来,看了半晌,没动静。王正则期待的眼珠子直盯在校长的身上。
募然,校长笑出声来。阿杰见校长高兴了,以为好事将至,回家有望了。霎时又见校长止笑如水,平平淡淡问自己:“这是你写的?“
阿杰一愣,心微起涟漪,难道校长看出来了这不是自己写的,这念头一闪而过,立马挺直腰板,俨然道:“是我写的。“
这话刚出声,铺天盖来一张白纸,往头顶一甩,还没睁开眼,校长的话已响起:“还敢说是。我问你这表扬信为何没有标点符号,知道上面有几层意思吗?“
阿杰一问三不知,结巴至终。校长好笑道:“我告诉你吧,这第一层意思是:校有四人,帮校长将被整好。好事做的好,绝对的。不做错的事,做好事。事情就是这样。‘’‘见阿杰脸色平静,微带心喜,又接着道:“这第二层意思是:校有四人帮,校长将被整。好好(四声)事,做的好绝。对的不做,错的事,做。好事!事情就是这样。“刚解释完,又拿手里的表扬信甩给阿杰一脑袋。接着又说:“这五行每行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也是第二层的意思。校长好好(四声)事。“
大家听后低头窃笑不迭。
“还敢说是你写的吗?“校长最后问道。
阿杰傻了,赶紧推脱道:“是王正写的。“
“他写的怎么在你手里?“
阿杰又结巴一会儿后,怯声说:“我抢他的。“猛地侧脸下意识要躲开校长甩来的白纸。不料校长只是做做姿态,并没真正再甩来白纸,终是虚慌一场。
校长本要叫出王正,,见王正已未传先到,站到阿杰一边,不卑不亢地说:“校长,这表扬信是我写,不管阿杰同学的事。“
校长重新看着表扬信,缓缓说道:“你写的,为什么他抢走了,你不报告?还替他说话?“
王正沉默不语。校长抬眼看他,说:“你是不是故意让他抢,是想见他出丑?“
王正被看破了,点了点头。身边的阿杰刚才还感动王正的义气,这时拉下脸,侧目看在王正脸上,愤懑溢目。
校长沉默下来,又看了一下表扬信,然后说道:“我要是说你说校长好好(四声)事,你一定会说是校长好(四声)好事,是不是?“
王正又点了点头。
校长瞪着王正,没再多说。气氛里顿时紧张起来。半晌后,校长渐渐笑出声来,沉声说道:“你们先回去。“
大家一听,都蒙了,眼睛一致看在校长的身上,等着答案——是阿杰这派先回去?还是王正他们先回去?
校长眼珠来回转动,观察着大家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最后举起拿着表扬信的手指了王正,无声示意回去。教导处顿时响起短暂的欢呼声。三人围着王正从教导处出来,嘻嘻哈哈地往王屋村回。身后望着阿杰他们四人的羡慕嫉妒恨的眼芒。
这周星期六,艳阳天。飞来一只燕子,在走廊顶的墙角扑哧着黑白相间的翅膀,徘徊了好一会儿,才停在走廊里的电线上。王正来找王王午明,见他窝在走廊墙边,眼睛有微微泛红,问他也不吭声,找见在折菜的小兰打听后才知道,原来王午明偷父亲抽屉里的橡皮管来做“水枪“(橡皮管,一头扎死,一头插一根划掉铁珠的圆珠笔笔芯,再用眼药水的塑料软瓶,装水,和笔芯的连接起来,将压进橡皮管内。)被父亲臭骂了一顿:“不好好读书,整天鼓弄乱七八糟的玩意。小升初的考试要是没考好,给我滚蛋挣钱去。“
王家信彻底没再拉板车了。他养了几头猪,整天郁郁寡欢。当然山花也换了工作,商品草绳被包装绳渐渐代替了,她打起零工。风吹日晒,精疲力竭地干了一天小工,也就十五块左右,还三天打鱼两天歇的,很不稳定。还好大兰大明都在挣钱。大兰到米粉厂出工一天能有15块的收入。大明一个月能有1000多的工资,但城市物价高,诱惑多,一月能剩下几百块就不错了。大明也是顾家的人,就把钱寄回来,让王家信请人打了一口手压井,拉了水管,家里用上了自来水;还小盖了间浴室,拉了固定电话。
橡皮管是板车车胎气门的锁气物件,虽不值几毛钱,但拉了十几年的板车,现在失业了的王家信,看见那橡皮管显然是怅然压郁。再见孩子只知道玩,毫无争气的样子,自然火大,臭骂一顿王午明也就不奇怪了。
王正回来找王午明,“心情不好时,可以看看头上的太阳,打个喷嚏,这样会感觉好一点。来咱一起做一次。“
王正拉着不怎么情愿的王午明,站到走廊边缘,找到太阳的方向,让王午明也把头抬起来看着太阳。阳光很刺眼,王午明眯着眼,坚持望了几秒,鼻腔越来越痒,最后打了个大喷嚏。王正也抬头,但突然觉得头很晕,低下来闭着眼睛打了个嗝,想吐又没吐出来。耳边响起王午明的喷嚏声后,才感觉好了一点,把拿过来的一本白色复习提纲,递给王午明后,说自己不怎么舒服,回家了。
小升初考试如期而至。王午明不会坐自行车,王正载他。全班7点就出发,到明日中学参加考试。第一天上午考语文,第二天上午考数学。
终于结束了。甩掉了书包,光屁股纷纷跳进了清爽的河水里。王午明不会游泳,只得坐在河岸浅水区自己跟自己玩泼水,心里是羡慕起水中央的王正大黑王二他们如鱼的自由。
“大家都说说自己以后想干啥吧。“水中的王二突然提了个话题。
“你先说。“大黑向不远的王二推了一波水。
“我以后当然是要做大老板,不仅要在咱镇上开工厂,还要开到外面去。“王二说。
“我可没你想法大,我想以后当厨师。“大黑说着,游远了。
“这很适合你,你本来就贼能吃。“王二后面说来,又看在岸边的王午明,问:“王午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