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黑暗褪去,光明重回大地,意识到暂时安全的大家都松了口气。他们在山下的一处空地停下来休整,清点人数。包括艾琳娜在内,总共牺牲了十三个同伴。
莱恩一声不发地沉默着,出奇寂静地坐在角落里咀嚼着食物。波登和雷霆双胞胎坐在不远处,望着他,悲伤地叹气。博宁回归了队伍,他看到独坐在那的莱恩,可以感受到他强忍着的悲伤和愤怒。
博宁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你知道吗,老师,”莱恩说,“我甚至恨奈文摩尔,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希望他没有救我,让我和艾琳娜一起牺牲在山顶,而不用坐在这里饱受良心的煎熬。”
“父亲,母亲,詹叔叔,艾琳娜,还有那些御前侍卫和王国子民,太多人为我无谓的牺牲……”莱恩把头埋入臂弯中,“值得吗?”
博宁在他身边坐下,“你那悲哀的经历令人同情,但是,”他的声音变得严厉,“你要这样选择沉沦吗?”
他指了指队伍的人,“他们和你有一样,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但是他们有选择放弃吗?”
“我没有……”莱恩辩解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自暴自弃有什么分别?!”博宁说,“如果你想让他们的牺牲有价值,那么就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暗夜魔王杀了你的恋人,地狱领主杀了你的父母,夜魇屠杀了成千上万的瑞迪恩特人民,复仇的最好方式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莱恩胸腔中燃烧着火焰,“我会亲手取他们的性命,用鲜血洗刷刻骨铭心的恨。我会领导王国的子民,打败摧毁他们家园的侵略者。”
“邪魔正在为他们的胜利而欢呼,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去联络各方力量,团结起来对抗敌人。”博宁说,“如果想亲手打败暗夜魔王和巴拉那,那对你来说还有很多的训练。”
莱恩点点头,握紧手中的长剑。
……
他们一刻也不敢放松,连夜赶路只在白天稍做休息。奈文摩尔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翻过前面那座山,我们走出了巨魔山脉。”连续两天两夜的急行军让大家看起来风尘仆仆,劳累不堪。博宁忧心忡忡,他依旧可以感受到暗夜魔王在身后的气息,不知道这个狡猾的敌人是否在暗中计划什么阴谋。
莱恩只睡了四五个钟头就被叫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这几天在停下来休憩的时候他都在博宁的指导下锻炼剑术,实在是累坏了。
“我们必须出发了,”达斯特向大家解释,“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太阳下山前我们没法到达那座山。”
“我宁愿一睡不醒。”莱恩听到阿格隆的嘟囔,瞪了食人魔一眼。他们无精打采地收拾着行李,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机械地迈着双腿跟随奈文摩尔的指引。
傍晚时分,灰色的落日残光快速地消退,他们到达了山脚。这是巨魔山脉的主峰,周围群峰林立,山峦叠障。它像沉默的巨人一样静静矗立在那,巍峨宏大且气势磅礴。
“我们的体力已经耗尽,必须在这边休息,”队伍中有人大声抱怨,“况且身后根本没有敌人。”
“是的,我们需要休息。”达斯特点点头,他的声音和神情一样疲惫,乱糟糟的胡子让他看起来老了几十岁。“但是我们别无选择,我们绝不能在山脚下过夜。”
他提高了声音,“想要留下来的,我绝不阻拦。”
最后的结果是有四个人自愿留下,达斯特慷慨地给他们留了足够的食物。与他们告别后,队伍只剩下博宁、莱恩、波登、道格、艾格、食人魔、奈文摩尔,还有达斯特和两个手下。一个叫菲什,曾是作恶多端的强盗,投靠达斯特后洗心革面。另外脑袋上经常裹着绿色头巾,达斯特称呼他为小绿帽。这两个人身手和波登不相上下,也非常富有心计。
今晚的月色明亮,十个人忍受着困倦借着夜色向山顶出发。刚一开始的速度还很快,但没过多久他们的路途就变得陡峭难行,山峰吹送着刺骨的寒风,这里几乎没有路通过,他们不得不攀爬岩石。到了半夜,他们刚好爬到半山腰,所走的路线已经变得险恶无比,众人必须紧贴着陡峭的岩壁,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爬上斜坡顶,这里有一小片空地,他们决定停下来休整。正当他们打算寻找可燃物来升起一堆火时,空气中传来很轻的尖叫声。听起来很凄厉,莱恩以为是风吹过岩壁的结果。
博宁将头探出去,“是留下的那几个人。”他指了指山脚下一点亮光,隐隐约约的惨叫声正是从那传来的。
菲什冷笑着对达斯特说:“他们为自己的愚蠢和短视付出了代价。”对于他冷血的话语,大家没有理睬。
“我觉得我们最好继续前进。”奈文摩尔建议。
他们被迫继续赶路,从山顶吹下来的风又强又冷,呼挟带着大朵大朵的雪花。
“我们今晚不能再前进了,”博宁疲惫的说,“我想你们至少跟我一样累,或者更疲倦。我们今晚最好就留在这边休息了。”
奈文摩尔摇了摇头,“敌人就在山下,如果我们不加快脚步,他们就会追上来。”他看起来神采奕奕,没有一点疲劳的神情。
“随便你怎么说,小白脸。”菲什把背上的行囊扔到了地上,“我可没办法再走了。”他挑衅地看着吟游诗人。
就在这时,他们遭遇到了进攻。一道蓝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在他们中间跳跃弹射,博宁推开了菲什和奈文摩尔。噼啪的闪电在他皮肤上冒了个火花。他的抗性皮肤抵挡了魔法的伤害,另外一边在魔抗斗篷的帮助下,波登三个人毫发无伤。
暗夜魔王拍打着双翼降临在前方,带着他的盟友追上了人类。那些拍打着双翼悬在空中的鹰身女妖风暴巫师,不怀好意地盯住他们,刚才的闪电法术就是她们释放的。
这时他们的后方也传来动静,十几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怪物堵住了退路,他们身材大小不一,肤色也不同,但是却有着共同的体征:裂开的蹄子、毛发蓬乱的羊腿、山羊一样的犄角、剃刀般锐利的爪子以及一条长长的狮子尾巴。
“这是萨特。”博宁低声告诉同伴。
萨特一族的来历无从考究,据传他们是精灵堕落而成的恶魔,实力强大又喜欢杀戮,虽然有些鲁莽但是不缺乏耐心。红色皮肤的萨特地狱使者身材高大,他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恶魔之力,可以提高附近恶魔的生命回复能力。蓝色皮肤的萨特窃魂者身高约等于普通人,他们喜欢玩弄灵魂。而肤色白皙的萨特欺诈者身材如同人类的儿童一般高,他们是萨特中最狡猾的,擅长阴谋诡计。
有十几头森林巨魔从旁边冒了出来,又累又冷的人类被迫打起精神与敌人交手。阿格隆念出咒语为同伴加持了嗜血术,大家动作快如闪电,挥着长剑攻击对方,就连身上的疲惫与寒意都被减少了少许。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萨特欺诈者手中白色法杖却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笔直地扫过众人,包括嗜血术在内,所有人身上的法术增益效果全部被驱散。
“欺诈者的净化!”食人魔大叫。他准备使用自己拿手的火焰魔法,萨特窃魂者的手心出现一道蓝光,它念了一句咒语,蓝光在空中化成灵光丝线,接着像蛇一样缠绕着食人魔,随后渗入他的体内。食人魔的法术被迫取消了,“见鬼,法力燃烧,我没有法力施展法术了!”食人魔疼得两个脑袋满头大汗。
另一边鹰身女妖巫师们仗着飞行在空中的优势,施放着诸如连锁闪电、闪电球这样的法术。尽管在魔抗斗篷的保护下,波登和雷霆兄弟很难受到伤害,但是却给达斯特的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吟游诗人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简朴得如同一根朽木的法杖,他驱动法杖发出一道红色射线,被击中的鹰身女妖头领惨叫着从空中坠落到地面,鹰身女妖们一阵慌乱,包围圈被打破了。这是达贡之神力法杖,越用威力就越大的次级法杖,能让持有者的魔法从指尖喷涌而出。
“到这边来,翻过上边那块岩石,那里有山洞可以穿过这座山!”吟游诗人大声地为同伴指路。
他们没有恋战,一边和敌人游走,一边向上撤进山洞内。食人魔的法力恢复了一些,他跟吟游诗人在洞口用法术掩护友军。
当莱恩最后一个到达洞口时,觊觎良久的暗夜魔王俯冲下来,淬不及防的莱恩被他抓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