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过早膳后,苏挽犹豫了良久,还是将摄政王七日后来迎娶之事告知了苏延清,并提及了禹无极说今日下聘礼的事情。
苏夫人以及妹妹苏兰月一听便是极力嘲笑,说她做梦胡言乱语。只有苏延清半信半疑,虽然不知道苏挽是何时与摄政王会面并得到这样的消息,但是,自己的这个女儿虽然仅仅只相处两年,但也约莫清楚她虽不爱说话,却也不是随便口出妄言的性子,况且,她一向是令他刮目相看的。
晌午,果然禹无极没有食言,摄政王府派人送来了聘礼。
明珠一斛,金珠十万,各种如意玉石罕见礼品等更是数之不清,数目之巨,价值之甚,令人咂舌。
苏夫人和苏兰月以及一屋子的家丁侍从,皆是诚惶诚恐,目瞪口呆地看着摄政王府的人将东西一件一件抬进厅内,其中一个主事之人,将手中的文书交给了苏延清。三书一起递交并说明了娶亲吉日,请尚书府做好准备。
到此时,众人方知苏挽说的话果然不假。
权倾天下却一直未纳妃的摄政王,终于迎娶王妃了!!!
这个消息不到半日就轰动了整个京都,连皇上和太后都很快地命人送来了隆重的贺礼。
三日后,京城的金织坊十余名绣娘几日几夜赶出的新娘喜服也送到了尚书府上。
第七日,大喜之日。八抬大轿将凤冠霞帔的新娘子接往摄政王府。
大婚之日。早晨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澄蓝,阳光和煦,晌午过后却渐渐飘起了细雨。春雨绵绵,淅淅沥沥一直绵延到了夜幕时分。
苏挽坐在大红喜床上,头顶的沉重凤冠压的她昏沉沉的,头疼颈酸,颇不舒服。一整天礼仪繁琐恼人,偏偏身边陪着的喜娘还在一直不闲着地念叨着惯常的吉利话,越加让她觉得煎熬无比。只是她从小熟知礼仪,依然忍耐着安静坐在那里。
隔着一方小小的锦帕,人生从此走人了一个陌生的未知。
苏挽心里一阵怅惘。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为何她却没有一点点的喜悦。只觉得整个人除了麻木,就是空寂。
夜色渐渐深了下去,许久许久,才听到屋外传来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有人携着屋外春日绵绵细雨的寒气,走了进来。
“王爷。”来人踏入屋内,一旁的几名喜娘立即墩身行了礼,然后慢慢退出了喜房,顺手带上了门。摄政王的洞房,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敢来闹的。
连禹无极的好友顾清桓和楚印尘都被他挡了回去。
屋内只剩下了苏挽和禹无极。
很静很静,静的只能听到他均匀沉稳的呼吸,而苏挽则是突然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就这样沉默了良久,终于,禹无极朝床前踏近了几步,苏挽刚刚看到一双绣着蟠龙的乌金滚边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眼底下,愣了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猛地一亮,盖头已经被人用秤杆挑起。
苏挽被突然的光亮刺激得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待适应了之后,才仰起头来望向禹无极。
眼前的男子有着上天赋予的可媲美神袛的绝伦容颜。高而挺的鼻梁显出隐而不露的傲然,微薄的形状完美的唇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淡漠,深刻的五官冷硬得似乎不近人情,浑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凛然气势,尊贵威严的令人不敢逼视。
他深邃的眼底仿佛星光凝聚,蕴含无尽的吸引力。可是,他整个人也如天边最远的寒星,那样耀眼璨亮,让人怦然心动,却又遥远的触手不可及。
这个年纪尚轻便手握重权的天神般传奇男子,从此以后,便是自己相伴一生的夫君了。
苏挽不免有些怔忡,仿佛依然未曾梦醒。
片刻的失神后,她才发现了他面上并无一丝一般新郎官该有的正常喜色,眼底也带着淡淡的漠然。更重要的是,他并未穿一贯的新郎红色喜袍,而是穿着一件墨色的蟠龙宽袍朝服,暗金的滚边,在屋内红烛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他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新郎官,而是像赶来贺喜的一朝重臣,甚至还带着一脸的漫不经心。
苏挽原本就空寂的心,一寸一寸地,也冷了下去。
禹无极却似是未注意到她异样的神色,也许注意了,却不在意。他只是缓步走到桌旁,将早已准备好的两只酒盅端了过来,在苏挽身旁坐下,然后将其中一只酒盅递给了她。
合卺酒,绕过手,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从此同尊同卑,同甘同苦,携手一生……
苏挽默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酒,触碰到他的手指时,温暖的气息令她轻轻一颤,偷偷看向他,他却一脸的波澜不惊。苏挽抿了抿唇,也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与他绕过手,一起饮下。
酒并不辛辣,温润易入喉。可是苏挽不知是喝得急了还是被呛着了,放下酒杯,就忍不住地捂着嘴轻咳起来,咳着咳着,眼泪也渐渐抑制不住地沿着姣好的面庞滑落。
禹无极一脸漠然地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眼泪似晶莹剔透的珠子似地一串串滚落下来,没有劝解,也没有温柔的抚慰,更没有伸手疼惜地去擦拭她的眼泪。
能理解她的心情,却不会劝解。他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似看着不相干的人,再伤心,也与自己无关。
过了好一会儿,苏挽才拼命忍住了泪水,抽出干净的巾帕轻轻地抿了抿潮湿的脸颊,然后垂下湿漉漉的睫毛,哽咽着说:“对不起……”
禹无极面色并无不悦,只是俊秀的眉头轻皱了一下,眼底略略有些不快。
看见苏挽自己将泪水胡乱地擦干,他便伸手过来摘下她头顶的沉重凤冠,凤冠摘下,钗环散乱,三千青丝垂落。
室内氤氲的灯光下,少女肌肤胜雪,乌发墨黑。细嫩娇美的脸上犹带着未干的泪痕,浓密纤长的睫羽轻垂,纤细的颈子因低头而弯出优美的弧度……
他修长的手指微顿了一下,将凤冠放在一旁的桌上,取掉她头上繁复的钗环和首饰,也一并放在桌上,然后伸手去解她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