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和禹无极回到摄政王府,用完早膳之后,禹无极就出府办事去了。
苏挽新到王府,府中暂时是由云侧妃主持中馈,上面又没有任何长辈。嫁过来之前,苏延清就跟苏挽略略提到过,摄政王禹无极的父亲母亲多年前已去世,唯一的妹妹嫁到了邻国。
府中也没有见到姨娘之类的,苏挽只能猜测大概是没有了,所以她连早中晚的请安也都用不着了,又没有任何妯娌小姑子需要陪伴,所以嫁人之后比做姑娘时还要清闲。
听雪给她在玉华堂的院子里花树下放了一张贵妃椅,又搬来一张小茶几,泡了一杯花茶放在上面。
苏挽拿了一本书,靠在椅上看了半晌,偶然间抬头,看见庭院里花团锦簇,春光烂漫,微风和煦,吹得人昏昏欲睡。她微微眯了眯漆黑的瞳眸,暗想自己若是就这样闲适地过完这一生,平平淡淡的,倒也挺好。
午膳是在玉华堂用的。禹无极没有回来,苏挽也没兴趣拉上二位侧妃一起去前厅吃饭,所以听雪让人将饭菜直接送到了玉华堂。
对于这位新王妃,王府中的人都是持观望态度的。不敢过于巴结,也不敢轻易怠慢。因为谁都吃不准摄政王的态度,所以都是按照正常规矩来走总是没错的,主动热情肯定不会,不过,但凡王妃有吩咐,他们照做就是。
一晃眼间,又过了一天。这一晚,禹无极歇在了自己的崇明居。
禹无极的贴身侍从李竟来告知禹无极不来玉华堂时,苏挽倒也没太失落,心里头甚至还暗暗地松了口气,好像绷紧的弦终于松开了一样,轻松了许多。
她和他之间,她虽然也能觉察到绝对不像正常夫妻该有的样子,可是也说不上来到底问题是出在哪里。
一连三天,禹无极没有再来过玉华堂,春兰打听了,他也没去过云侧妃和姚侧妃那边。白天都是外出公事,晚上则是歇在崇明居。连一日三餐都没有和苏挽吃过。
到第四天傍晚的时候,苏挽用完晚膳,听雪剥了枇杷给她吃,她刚咬了一小口,听到院子外面有下人通报王爷过来了,惊得差点噎住,连忙放下枇杷,又将口中的一小块匆匆咽下,难得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站起身,夏荷给她理了理衣裙,她就疾步迎到门口。
院子门是敞开的,门前是干净宽敞的青石板道。阳春的傍晚,夕阳渐沉。
苏挽抬眼望过去,禹无极不急不慢地缓步走来,宽大的衣袖和下摆在微风中随着行走飘摆。
他身后是漫天的绚丽晚霞,映得他玄黑的袍服都镀了一层金光,再加上他高大颀长的身姿,以及越走越近越显得清晰的俊美清隽的脸庞,映入人眼里,就彷如九天神袛降临,令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有那么一瞬间,苏挽几乎是痴怔了过去,脸红心跳,几乎不能自已。
还好她不是过于忘形之人,抬手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根,她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平息了起伏的心绪,徐步上前,弯腰行礼:“王爷。”
禹无极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低下目光看了看她。
乌黑的长发绾作随云髻,发髻上装饰了几枚珠饰,斜插了一支垂珠步摇。由于已是春末夏初,天气渐渐暖和。苏挽穿了一条烟水绿的高腰襦裙,外罩了一件同色的薄锦长衫,挽了一条轻纱披帛。
其实也是很平常,甚至略显素净的打扮。可是因为衣服的主人身姿纤长曼妙,以及那低头弯身间的轻盈和优美,令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禹无极顿了一下,才缓声开口,“起身吧。”
苏挽起身,她身后的侍女也跟着稍后起身,快步退到道路两旁。
禹无极抬步走进院子里,进入屋内在桌旁坐下。苏挽紧紧跟在后面,走到他身边问道:“王爷用过晚膳了吗?”
问完又觉得有些尴尬,好像每次见到他都不知道说什么,第一句话都是问他是否吃过。然后又觉得惭愧,居然没等他一起,就先用过晚膳了。
果然,禹无极听到她这一问,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也没有躲避他的目光,清幽的眼眸似一湖春水,清澈而潋滟,坦然地直视他。
禹无极入朝堂多年,自然是会察言观色,从一个人的眼神就能看清本质。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澄澈明净的眼神,也没有见过这样美丽夺目的眼睛,干净剔透,却又含着朦朦胧胧的天然风情,惑得人恨不能深入探幽,镇定如他,也险些愣神。
苏挽见他面色一如既往地淡漠平静,但幽深的目光却定定地看着自己,虽不知原因,可是面颊已不自觉地就发烫了。她垂下睫毛,不敢与他对视。
禹无极见她细嫩的面颊红扑扑的,那低首垂眸之间的少女娇羞令他一愣,意识到自己竟然盯着她看了有一小会儿,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惊愕。
还好这时候侍女已经奉了茶水上来,禹无极端起茶水喝了两口,才出声道:“晚膳已经用过了。这次来是要知会你一声,应太皇太后懿旨,希望你明早能进宫,她老人家想见你一面。”
禹无极作为摄政王,也是当朝天子的堂兄,太皇太后是他二人的亲祖母。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身子不是太好,常年卧病在床,精神稍微好点的时候,就是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禹无极娶亲的时候,太皇太后大病初愈不好出行,所以没露过面。最近几天也不知是不是养足了精神,忽然兴起,想见这个孙媳妇一面。
苏挽微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臣妾准备一下,明日一早进宫。”算起来这是第一拜见夫家的长辈了,她从小知礼仪,在长辈面前倒不怕失态,只是不免有些担心皇家贵胄的心思是否也比平常人家难以揣度。
禹无极看了看她,又说:“不用担心,明日本王会与你一同进宫。”
他莫非是觉得自己会忧虑,所以才说这样的话?苏挽惊讶地抬头看他一眼,朝他微微一笑,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