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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河南双梁谷矿难事故发生后的第五天,对井下被困矿工的搜救就已结束。这么快是因为搜救结果是:被困井下的八十六名矿工全部遇难,无人生还。又过了五天,经相关权威部门彻查,对造成此次矿难事故的原因也有了调查结果,原因是:由倚天公司生产并安装的该矿1号矿井那套安保系统存在严重的设计缺陷。缺陷的具体位置是:当矿井下同时出现瓦斯突出和煤尘超标时,系统会出现误报。本次矿难就是由于在这种情况下,安保系统误报,导致整个预警逃生系统瘫痪,最终酿成灾难。这个结论与专家组先前的预判基本一致:倚天公司把一套不合格的、有着严重技术缺陷的不成熟产品,在没有经得有关安全部门检测批准就擅自上市销售。从而造成严重后果。倚天公司将要对此次矿难负责全部责任。并处于相应的惩罚。

结论一出,监察部门就决定暂时取消对楼倚天的隔离审查。原因是,既然调查工作已基本结束,接下来的就是如何善后,如何整改。而楼倚天是倚天公司的掌门人。没有他,一切后续工作就无法开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得到了解决,这为监察部门作出这个决定提供了可能,那就是:倚天公司工程总监胡鹏主动接受了检察部门对公司的所有指控,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在他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由他一人采用不正当手段实施的。他将对所有指控不提起上诉。

其实监察部门也看出胡鹏的这一举动是牺牲自己以保全大局。作为执法部门也非常希望看到这一结果。因为这样一来它不光让自己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不再需要收集大量证据而去劳命伤财。同时,这样一来,可以很好地对广大民众、媒体有个合理的交待。毕竟在很多时候,司法是被口舌推着走的。

林云峰是前一天夜里接到监察局的电话,让他到距离姿江市五十公里外的郊县某宾馆接楼倚天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林云峰就带上总经理助理小何与司机一起驱车来到了那家宾馆。双方办理完必要的手续后,林云峰领着楼倚天走出了那栋谁也不想再来的大楼,

三人一上车,林云峰就对司机说道:“直接回公司。”

待车子启动上路后,林云峰又转过脸,对楼倚天轻声说道:“楼总,我已按你昨天电话里的意思把所有公司高管都叫齐了。他们现在都集中在公司会议厅。”

楼倚天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后就再没有说什么了。

车内除了点引擎发出的低频声外显得很安静。当车子开出一段路程后,这种安静让车内的气氛变得有点单调。甚至是压抑。如果是平日,此时司机一般会按老总的喜好打开音响,放上一段他喜欢的音乐,用以舒缓单调、沉闷的氛围。不过今天这种举动肯定有点不合时宜。于是,为了改善一下气氛,这位老兄自作主张地打开车载电视。谁知这一自以为是的举动正好应了那句俗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专家访谈节目,而内容正好是关于双梁谷矿难的。

当电视中一提到双梁谷矿难,坐在前排的助理小何就对司机呵斥了声,“搞什么名堂,快关掉。”

司机正准备关掉电视,不想坐在后排的楼倚天阻止道:“不要关。开着吧。”司机只得照办。就这样,几个人一边赶路一边看着电视中关于这起矿难的访谈内容。

访谈室在演播室里进行的,主持人面对一位专家模样的人问道:“周院士,我想问,为什么我国的的煤矿矿难事故会如此频发,这里面的症结到底是什么?”

周院士面对镜头,表情略带沉重地说道:“好,我说说我的分析:造成我国煤矿矿难事故频发的原因有很多,但总体无外乎两个方面,一是客观上我国的煤矿开采条件不足;二是我们煤矿开采者和开采设备提供商主观安全意识不够。前一点我这里就不多说了,我着重说说后面一点。拿这次双梁谷矿难事故来说,这就是一起典型的因主观安全意识淡薄而酿成的灾难。煤矿安全设备提供商见利忘义,把完全不成熟的技术用不法手段粉饰一下,堂而皇之地用于煤矿开采。这是缺乏最起码道德的行为。他们无视生命,无视国法,为了自身利益不顾他人的生死。可以说他们的这种行径不亚于当年日军731 部队的人体实验。我想对于这种黑心企业我们一定要让他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甚至不惜让其关门。只有这样才能警示他人,杜绝此类恶性事故的再次发生。”

镜头转向主持人,只见她频频点头,说道:“我很同意你的观点。从维护生命的角度,再严厉的惩罚都不为过。周院士,我还有个问题,就是对严惩这类不法企业我们有什么具体的相应措施和手段吗?”

周院士:“手段很多,比如让这类不法企业上黑名单,使广大的用户不被他们所蒙骗。还有,在必要时封杀他们的产品,让他们生产的那些伪劣装备不能以各种幌子为诱饵,被另一些不法分子所利用,改头换面后流入市场。等等。在这里我要着重强调一下,如何做好,最为关键的是有关部门执行一定要坚决。如果光有精神,不去执行,那还不如没有更好。”

主持人:“对,执行是关键。同时,我还认为要利用社会的力量,让这些不法商家无处躲藏,人人喊打。”

周院士:“对,你说的很对。我们要全方位、立体地对这种不讲道德的不法行径给予……”

何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关掉了电视。

三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了倚天公司总部。一行人下车后就径直朝会议厅走去。公司所有高管都早早地等待在那,准备听取楼倚天要对他们的讲话。

当楼倚天一行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发现会议厅内衣是争论声一片。楼倚天站在门口停了停,没有直接进去。他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对于本次矿难的各方看法。

几分钟过后,楼倚天推门走进会议厅。会议厅内立即安静了下来。楼倚天走到台前,坐了下来。他环视了下在坐的各位,而后从包中取出一本记事本,打开看了看,放下后说道:“大家都知道了,半个月前,双梁谷煤矿发生重大安全事故。由于井下瓦斯突出,加上煤尘超标,在这种情况下报警系统失灵,最终引发爆炸,造成重大矿难。现已确认,此次事故共造成68人遇难,50余人不同程度受伤。事故原因现已基本认定,是由我们公司生产的煤矿安全保障系统存在重大设计缺陷而造成的。

针对这起事故本身我不想多说什么,我也无权多说什么。一切就由安监部门去裁定。今天我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想对这起矿难事件统一下认识,对后续工作做个安排。”

这时台下一名工作人员给一瓶矿泉水递了上来,楼倚天打开瓶盖,喝了口,继续说道:“下面我先说一说我自己的一些想法、观点,希望大家能把各自的不同看法统一到我的认识上来。”

楼倚天打开放在台面上的记事本,又从包中取出老花眼镜,戴上后边看边说道:“不可否认,这次矿难的最主要原因是我们产品的严重缺陷所致。如何面对?刚才我站在门外听了你们的争论。我发现这里面有两种声音。一种认为。虽然我方应负主要责任,但也不能排除对方在操作上存在失误。以及其他无法预知因素的存在。基于这一点我们应该把自己的责任最小化,力争避免自己在经济上更大损失。还有一种声音与这相反,认为既然已经认定全部责任在我方,那么我们的一切解释都会是徒劳。甚至会被别人说成是不负责任,缺乏道德的抵赖。从而给公司形象造成更大的损坏。与其这样,还不如全盘接受。”

楼倚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在这两种声音中,我个人倾向于后者。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就应该选择勇敢地面对,而不是委委弱弱的逃避。倚天公司是一家讲信誉,有着强大社会责任感的大企业,在自身危机面前我们应该知道怎么去做。在这里,我要强调的是,我们一方面要做好各项应对措施,另一方面我们一定要以维护公司形象为出发点和立脚点来应对此次危机。一个良好的公司形像来自不易,倒了很难再树得起。”

楼倚天喝了口水,再次环视了台下,用一种既极慢地语速继续说道:“做企业和做人一样,只有把人做好了企业才能做大,做强。

在错误面前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有的拒绝承认,坚持错误。这样不好,因为只有承认了错误,你才能告别错误。

承认错误是以接受惩罚作为标志的。当惩罚在你完全没有准备突然出现时,我的态度是不回避。因为我知道回避惩罚就意味着逃避错误。如果逃避有用的话,那下一个更猛烈地惩罚还会找到你。我的观点希望大家能够接受。”

楼倚天将文稿翻过了一页,说道:“因为我的错误,六十八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瞬间离开了。在他们的背后是上百个家庭,妇女、孩子、和老人,我们有责任安置好他们……”

“迂腐”。坐在后排的林云峰摇着头。心里苦叹了一声。在他眼里,楼倚天的这番言辞根本不像一名精明的商界领袖,倒像是个十足的慈善家。要知道做企业如果以慈悲为怀是要吃大亏的。甚至会自寻死路。在商界中讲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想用仁慈、博爱去开辟局面只能是异想天开。这世界上没人会买你的帐。当年倚天公司能发展壮大到今天靠的是什么?无私地奉献吗?笑话。不就是靠不断地兼并、重组其他的弱小企业吗。这种兼并、重组有时会不择手段的。这种不择手段与楼倚天今天讲的这套理念是完全背道而驰。真没想到,现在公司做大了,自己却把这个基本原则给忘了。

林云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烟,取出一只,站起身来。走出会议厅。他来到门口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点上烟,深吸一口。

他靠在阳台的护栏上,脑子里开始筹划下一步他想要做的那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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