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雪，寒冷刺骨的风在珠穆朗玛峰的半山腰飚过，卷着那洁白的雪花渐渐远去。
半峰某处的山谷中蜷缩着四个登山客，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面颊白的诡异，没有一丝血色，樱桃般的嘴唇泛着渗人的藏青色。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没有一个伙伴张开臂膀将她包围，就那样孤苦伶仃的望着山谷外飘落的雪花，那样美，美的让人窒息，可终会有一天要融化在天地间。
“救，救救我。”无力苍白的呻吟从女孩嘴里缓缓飘出，那张凄美的鹅蛋脸看着让人心塞，却无法打动这三个男人的铁石心肠。
装作漠不关心的看着山谷外飞落的大雪，三个男人中的年轻男孩儿留下了暖暖的泪水，似乎也舍不得让她就这样死去。
而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却始终面无表情无动於衷，这样的情况寻常人遇到了都不会管，更何况在这世界最高峰的半山腰，如果带上这个女孩儿势必会成为累赘，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们一起埋葬在这雪山。
看着自己的恋人留下眼泪，女孩儿笑了，似乎觉得老天在这个时候终于帮了她一把，至少会带着微笑死去。不是他太冷酷无情，只怪自己误食了毒果，他们也怕传染吧。
不知何时，女孩儿已沉睡过去。大雪也停了，此时坐在年轻男孩右边的男子说道：“雪停了，抓紧时间走吧，说不定晚上还能回到大本营。”
男孩儿看了眼女孩儿，起身跟随而去。女孩的双眸睁开一道缝，看着男孩儿低头沉默不语的离去，张开手微微挥动送别，可惜没有任何回应，也许这辈子就待在这里了吧，与圣母同在。
“妍儿，妍儿。”感觉到身体剧烈的晃动，女孩儿挣扎正睁开双眼。
“妍儿，妍儿，醒醒，我带你回去。”
女孩儿牵强的笑了，任由男孩儿把她抱起，一步一陷的走在茫茫雪山中。两个孤独倔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雪停了，风却依旧在咆哮，刺骨的寒风将女孩儿那一头长发吹散，蒙蔽了男孩儿的双眼。
吃力的为女孩戴好帽子，安抚几句。男孩儿便开始了漫长的征程，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是世界最高峰。
“噗”一声轻响，男孩儿好似踩到了什么，身子一歪重重的摔倒在雪地里。
“妍儿，妍儿。”男孩儿迅速起身将身下的女孩儿抱起，看到她没受什么伤后长舒一口气。
片刻后，倔强的男孩儿露出是笑容，前方两个孤立的身影矗立在那，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好似天神下凡。
“徐大叔。”男孩儿兴奋的高喊一声。
被称作徐大叔的中年男子笑呵呵道：“让你一个人抱着小妍搞不好丢两条人命啊，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来我背着小妍。”
站在徐大叔旁边的老江冷哼一声道：“上山就跟你们说听话听话，第一次来这儿居然敢乱跑，还吃东西，要不是我们带着你们上山的，谁管你们。要是你们死了，到时候说不得让警察关几年的。赶紧走吧。”
虽然老江唠唠叨叨一大堆，但男孩儿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忍和微微泪光，似乎……
这时徐大叔要接过小妍，男孩儿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要不你们帮我俩背着包吧。这样也能走快点。”
两人点点头结果登山包，走在前方带路。
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老手的确好走多了，最起码在老江的指导下两人没遇到什么坑坑洞洞，虽然积雪淹没了小腿，冻得直发抖。
五六点钟的太阳还散发着微微的热量，橘黄色的光芒映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莹白色美丽的光芒。
三个人相互扶持走着，速度却越来越慢。风小了点，但天却越来越黑，老江走在最前头，每次都要用棍子测量一下前方有没有坑洞和障碍，反反复复好几遍，深怕一个不小心栽了跟头。
徐大叔看了一眼吃力的男孩儿放下登山包说：“小李你背着包，我来背小妍。”
不容分说便把小妍放下，又对老江说：“歇息几分钟吧，让小李缓缓。”
老江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摸出烟来递给他俩，点上后吐了个烟圈，刚出口就被大风吹散了。
“李豪啊，你们俩还是学生吧。”老江眺望着远方似乎想起了什么。
李豪爱怜的抚摸着小妍的秀发道：“今年刚毕业。”
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住了。
“我和小妍在大二的时候就认识了，也是我没勇气去表白，一直到大三结束才鼓起勇气表白的，谁知道小妍就哭了。”
“那时候的小妍可算的上是校花啊，排着队追她人海里去了。可她每次都拿我当挡箭牌，起初我还当是无奈之举，次数渐渐多了也明白小妍的心思了。不过我家里穷，连工作都没找落哪敢许诺什么。”
“直到大三结束了，小妍说她家里给她安排相亲，说是处一处等毕业了就回去结婚。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就那么半斤酒，喝着喝着就醉了，我记得那时候还念叨着小妍呢。最后在一帮朋友的怂恿下表白了。”
“小妍哭的梨花带雨的，一边打我一边骂，我笑的可开心了，我也哭了。紧紧的抱着她，勒的她都疼了，可她都没说什么。那一刻我真的就想让时间静止不动，我知道我不能承诺什么，因为有些承诺是一辈子的，我怕给不起。小妍跟了我一年，这一年受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冷嘲热讽，甚至还来保护我。我知道跟那些富二代比自己都不算什么，可小妍就是喜欢我，处处都维护我。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特不是男人，记得有一次有人调戏她，我看不过去和人打了起来，最后连医药费都是小妍出的。那时候在想是不是就这么算了，自己连一点本事都没有，以后怎么办。”
风呼啸着，李豪的衣襟被打湿了，泪水止不住的流。
“可就这样小妍都不离不弃的，特么的刚才小妍都那样了，我居然生出抛弃她的念头。你们说我还是人么，我特么连畜生都不如啊。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让她吃那个果子，妈蛋的。”
拳头埋在雪里，冻得发紫，李豪咬紧了牙关强忍着不想流泪。这时候徐大叔帮他点着烟，拍拍肩膀道：“年轻人嘛，想那么多干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人都是自私的。”
“禽兽不如啊。”不知何时老江留下了眼泪，站起身张开臂膀，双眸紧闭，深吸一口气，对着山下呐喊着：“你特么就是畜生，禽兽不如的畜生。”
徐大叔看着老江的背影有些复杂，却没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嘭”老江就这么直直的仰躺在雪地里，呵呵笑着，笑的那么苦，泪在流，止不住的流。
沉默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江悠悠说道：“我老婆跟我吃了不少苦，年轻时嫁给我，说有一个梦想就是看遍天南海北，游遍山川百岳。”
徐大叔给他续上一根烟，老江猛抽了几口继续道：“后来她得了肝癌，医院也治不好，她也不想治说糟蹋钱。拖着病非要跟我旅游，那一次到了内蒙古，她最喜欢蓝蓝的天，青青的草地，她说那里就和童话里说的一样，真好。还跟我说要是能永远住在内蒙古就好了，老天爷遂了她的愿，没能熬过去，我把她埋在那了。”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球来，里面有灰白色的粉末，老江继续说道：“不过她说过想要看遍天南海北游遍山川百岳的，我怎么也得把她的愿望实现吧，孩子也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了。我也没啥后顾之忧了，带着我老婆开始到处走，我想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吧，她不知道会不会埋怨我这几年没去看看她。我想说，宝儿，你就跟我在一起啊。每时每刻都没离开过，我也没几年了，抓紧时间陪你多看点风景，到时候去那边陪你啊。”
老江哭的像个孩子，撕心裂肺的，紧紧攥着那可玻璃球，那是他最心爱的人。
两人都没说什么，有时候觉得老江冷漠无情，甚至没有一点人味儿，此时才明白他也是有苦衷的，或者他们都是有苦衷的。
可是为什么是小妍。
李豪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小妍的秀发，时不时的刮一刮她可爱的琼鼻，仔仔细细打量她的容颜。
似乎要把小妍的模样刻在心里，烙印在脑海，永远都不愿意忘记。
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合上了眼帘，长长的睫毛也不再抖动了，李豪颤抖的双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长舒一口气，幸好还在，此刻李豪觉得老天待他真的不薄，给了他最心爱的可人儿，给了他最重要的希望。
徐大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渣子，整理好一切道：“走吧，歇息的够长了。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到了大本营。”
把背包交给李豪，徐大叔背上小妍，老江在前方探路。
天色渐晚，晚霞将三人的背影拖得老长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