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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程咬金的三斧头

吴老师就爱心血来潮。比如说正上课吧,上得好好的呢,忽然,他停下来了,手指放在嘴边,然后无限深情地望着窗外:“小鸟在说悄悄话呢……”于是大家一起去看小鸟,然后像小鸟一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哈哈,这可是难得的放松哦。

不过,他心血来潮的背后往往是有阴谋的——“你们讲得那么起劲儿,就写篇作文吧,题目就是——悄悄话!”嗨,要不怎么说十八的没有二十的精?同学们总上他的当!不过,大家还是蛮喜欢吴老师的心血来潮的,一个总让学生捉摸不透的老师,才有新鲜感嘛!下一秒钟,吴老师会有什么花样?不认真听讲不开动脑筋能行么?这节语文课看上去没什么意思。

吴老师情绪不高,不是平常那种暗自怀着鬼胎,一进门就不怀好意笑嘻嘻的样子。他的米黄色裤腿一晃进教室,大家就极为夸张地坐好了,他一走上讲台还没有开口说“上课”呢,胡奔就抢先喊“起立”——大家一阵哄笑,因为这本是大班长马晓宇的特权啊,可是包括马晓宇在内的男生女生们都很配合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伴着桌椅的稀里哗啦的呻吟扯长了嗓子冲着吴老师问好……

奇了怪了,吴老师竟然没有笑!

“誊作文!”就这么硬邦邦地甩下仨字啊?“吴老师心情不好啊,要小心啊,他的脸拉得好长啊,是不是中午饭吃到小石子硌到牙了啊,一定想找人发泄怒火呢,别撞到枪口上……”巴亚森埋头嘟囔。

太没意思了!

可是,窗外没有小鸟唧唧喳喳,吴老师埋头改作业,根本没有抬头对大家微笑的意思。胡奔故意很用力地撕掉一张作文纸,揉一揉,然后眯起眼睛瞄准教室后面的字纸篓,纸团越过三道人墙以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字纸篓左侧十厘米的位置……他低声叹气,抽风似的抖了半天不争气的手,又使劲做起了眼保健操。周围的几个同学都吃吃地偷笑,可吴老师竟然没有反应!

太不正常了!

不管他了!反正快下课了,无聊就无聊吧,这是最后一节课,应该盘算一下放学后去踢足球还是去宠物市场看小鱼儿了。照现在这种情况来判断,吴老师准时下课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八点五,因此,今天的足球场又该属于六(7)班的了!

毛达维早就没事做了——他的作文长度什么时候超过四指长那可就是个奇迹。他把没有来得及吃完的零食慢慢“消化”了,然后把包装纸什么的很细心地塞到自己课桌的缝缝里。实在没事做了,就摸着手表计起时来:“还有十五分钟下课……十四分半……十四分钟……”

是不是吴老师听到了毛达维的说话声?他终于站了起来。

啊!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吴小钢老师暗怀鬼胎时不怀好意的微笑?大家纷纷抬起头来。

高星星喃喃低语:“不会吧,快下课了……”

吴老师的微笑如同阳光照亮了教室:“同学们,请把自己的书包收拾一下!”

哈哈,看来是好事哦,提前下课?太棒了,万岁!吴老师万岁!

吴老师继续微笑:“把书包放在自己的腿上!”

真啰唆!

咦,他怎么背着手跟小老头儿一样在教室里遛开了弯儿?呀!他在检查同学们的抽屉!

天下大乱!

好多瓜子壳、话梅核、鸡蛋皮、面包屑,还有鸡骨头呢!不用说,这是毛达维的私人珍藏!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吴老师也对他嘿嘿笑着,好一个感人的场面。别急,毛达维藏在身后的是什么?“亲亲虾条,条条亲亲……”

哇!魔术表演!一条两条三四条,五条六条七八条,九条十条十几条……据专家测算,吴老师从著名的“丢蛋鸡”蔡小帅抽屉里拉出的红领巾如果头尾相连,至少能围六(7)班教室转上一圈!也是,蔡小帅整天忘记红领巾在哪里,于是找不着就买一条,又找不着就再买一条……最让人恶心的,当属蓬蓬的抽屉啦。你想,他一天好几袋牛奶,还爱流鼻涕……为照顾大家的食欲,此处还是略去三千六百字描写好啦!

此外,还有在抽屉里写字的、画画的、贴小纸片的……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吴老师再次回到了讲台上,继续笑眯眯地望着大家。

大家也只好继续笑眯眯地望着吴老师。毛达维继续瞥自己的手表:“这回该下课了吧?”

“下面,伸出你们的小手来让我看看!”

“啊!”

“吴老师!饶了我们吧,下课了!快!”胡奔真有“大虾”风范,好崇拜他的仗义执言!

“不会吧!吴老师,您已严重侵犯了我们的隐私权并且伤害了我们稚嫩的自尊心,怎么还可以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伤口上撒盐……”不用说,只有巴亚森才会这样能言善辩。

“吴老师,要不,您改天再……”呵呵,连大班长也拔“嘴”相助了!

“不行!”吴老师态度很坚决,他已经再次“遛开了弯儿”——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大家争着把手往身后藏,或者往桌子下面藏,或者往兜里藏,或者往书包里藏……好壮观!吴老师严肃地瞪着眼睛,男生就耍赖,女生就撒娇,好不热闹。

不过还是抓住了几个典型。

比如说蓬蓬吧,他的指甲缝里有奶渍大家是毫不意外的,但是他的十个手指头有九个的指甲都呈现出稀奇古怪的模样——“自己啃的?”吴老师具有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蓬蓬连忙点头。“要不,我送你一个指甲剪?”吴老师扬起了眉毛问蓬蓬。蓬蓬又连忙点头:“好啊好啊!谢谢吴老师!吴老师您真是个大好人!”

真是让吴老师哭笑不得。他转身要离开呢,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蓬蓬,那你的那一个小拇指的指甲怎么那么长啊?”蓬蓬很诧异:“吴老师,您不知道啊?因为——我得留一个指甲划开牛奶袋子啊!”

晕!

还有毛达维——怎么形容他的手呢?堪称色香味俱佳啊。你看,指甲不剪黑乎乎,蓝红墨水两面涂,一股香辣凤爪味儿,谁瞅都得说声服!

还有陈雪儿——好漂亮的指甲油!不过看吴老师的表情好像不是很赞赏哦。

“下面……”唉,该下课了吧?还有一分钟呢。也许,吴老师该趁机大谈什么个人卫生问题,什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就这样,爱借题发挥!

高星星悄悄抱起了足球,焦急地问毛达维:“哎,猫猫,几点了?”

毛达维连忙回话,但是高星星并没有听见,因为这个回话被大家的叹息声淹没了。

吴老师说的是:“就今天的事情写一篇练笔,四百字,二十分钟。写不完不准走!”

下课铃幸灾乐祸地响了,广场上的腰鼓幸灾乐祸地响了,几只小鸟的唧唧喳喳声幸灾乐祸地响了。

庄库对陈雪儿说:“我就知道吴老师有这一手,他就爱搞突然袭击!”

陈雪儿说:“对,他就这一招儿,让我们写作文!”

庄库说:“嗨,今天啊,吴老师还真像程咬金,三斧头!”

陈雪儿说:“嘿,甭说,还真像,就是程咬金!”

蓬蓬咬着手指甲把脑袋伸过来:“哎!程咬金是谁啊?几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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