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李毅文对面前坐着的这个汉子说到。
“什么事?”洪叶的回应依旧是那么简单。
“我可能不会再来学功夫了。”李毅文低沉地声音显得很稳。
洪叶这才望向李毅文,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男孩已经练了小半年了,跟才来的时候有着很大的不同,也是自己很器重的少年,不是因为他的资质,而是因为他的心性,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倔强和自己很像,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倔强。“我要去闯三关了”,李毅文继续说到。是的,现在已经是夏末了,经历了这么久,李毅文也终于把那本《仁义经》背完了,时时都在背诵,早已经记得一字不差,那各中意味也在他的一次次背诵下渐渐清晰明朗起来了,少了一些懵懂。
洪叶心里微微一震,他知道“闯三关”是什么意思,他也在玉山当过很长时间的弟子,这些事都听别人说过。只是,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没有功夫,眉清目秀的少年居然要去闯三关,而且从来都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他知道,就凭李毅文现在的本事还是非常艰难的,并非不可成功,只是李毅文的那种倔强容易上了自己。
“我不再是你师父了,你明天就别再来了吧。”洪叶轻轻地说到,言语里是在道离别,相比于玉山,自己这里并不能给予李毅文更好的东西,鸿鹄之志,自然要有可以翱翔的蓝天。
“师父”,李毅文口中叫到,跪下来做了三个揖。
洪叶拿起旁边的茶杯,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只是口中淡淡地说到:“我不是你的师父,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我这个人没本事,也没有教你什么东西。”洪叶顿了顿,“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闯三关没有那么容易,其中自有凶险,希望你尽力而为,不要太过勉强。”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弟子谨记”。站了起来,环顾了这四周,这熟悉的地方,那一排的兵器渴望已久,却终究还是没能拿到手中。还有那些师兄弟,帮助过自己的师兄弟,虽然只有寥寥几个月了,可是以后,怕是只能有缘再见了。道一声离别,送一句珍重。回过头,这一切便成了虚幻,那刻着《洪门武馆》四个大字的门匾静静地挂在上面,只有那院里传来的叫喝声听起来是那么真切。
李毅文带着雪莺一路走了回去,一如从前的平静,雪莺一到这儿就恢复了活泼地天性,像一只跑跑跳跳的小兔子,让自己从“乖巧”中释放出来。雪莺并没有察觉到李毅文的不同,不论是言语还是神情,都是那么的亲切,现在,他已经完全是那个惯着自己保护着自己的哥哥了。
冯叔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李毅文也只告诉了冯叔,那都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这天晚上,等到雪莺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冯叔便踱进了李毅文的房间。不仅是道别的,也是来“结算”工钱的。李毅文不知道怎么回绝,还是收下了冯叔递来的钱,他知道这是自己拒绝不了的,虽然他做的比这钱财要少,是的,他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功上,但是冯叔依旧把自己当做亲人一样。
“明年,就不再让雪莺读书了。”冯叔说到。
“为什么,雪莺她还那么小。”
“雪莺她不小了,也该学着打理店里的生意了,以后我才放心把这店交给她。”冯叔沉沉地说着。
李毅文沉默不语,他不能怎样去评论这件事情。但他知道,冯叔也有自己的难处。
两人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床头那油灯的火光摇摇晃晃,随时可以熄灭,那是灯油已经不多了,却没有再去续上这样的灯火。冯叔踱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不肯睡去的心绪,他在担忧这个倔强的小子。
月光明亮,是的,这是迟来的月光,到了这个季节,终于有明亮的月光了。天上的一轮月亮又大又圆,浅浅的云层根本着遮不住这明亮的月光,这本来就是一个明朗的夏夜。李毅文望着漫天的繁星,算起来时间真的是整整一年多了,或者说是四年多了。
李毅文醒得很早,李毅文早早地就起来了,他不想惊扰任何人,蹑手蹑脚地收拾着一切。但是冯叔早就坐在那儿了,那里放着简单的一些早饭,看得出来冯叔起的很早,因为现在太阳还没有冒头,天还是蒙蒙亮,冯叔却做好了食物,冯叔平时很少这么早就起床的。
两个人吃完了早饭,雪莺还在睡觉,脸上的表情显得慵懒,嘴上却有浅浅的一层笑,或许是做了美梦了吧。李毅文没有去看他,只是拜托冯叔告诉雪莺,告诉这个自己的“妹妹”。冯叔没有说太多,还是让毅文不要太逞强,不论如何,这儿始终是自己的家,什么时候,都会在这儿等他。
李毅文觉得自己很难过,却说不出来,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受,这一去,或许是真的长久的离别了,但愿人长久吧。
冯叔停在了店门外,向着毅文招招手。“保重,孩子”,冯叔轻轻地说着,嘴唇上下松和,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回应他的,只有镇子的街道上,转角便再也看不见的身影。
等到太阳彻底地露了脸了,雪莺终于拜会完了周公,起来松散地洗了把脸,今早居然没有人来叫醒自己。
等到雪莺走出房间,才发现父亲坐在店里,桌子上放着才弄好的早餐,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敞开的店门。
“毅文哥呢”,雪莺随口问着,打理着身上的装束。
“去哪儿了?”雪莺并不知道毅文哥会去哪儿,这样的突然,因为待会儿还要去练功呢。
“毅文去闯三关了”,冯叔的声音里显得有一些不舍。
雪莺这才意识到大事发生了,毅文哥居然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她没想到毅文哥居然就这样走了,一声离别都没有,就好像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醒的却是那么突然,破碎的却是那么快,那么残忍,让人不得不怀疑梦里的一切是否真实,是否这一切真的发生过。
雪莺呆坐在那儿,食物从口中流过,却失去了味道,那大门送来的是阳光,送走的却是温暖。冯叔看着眼前的雪莺,她的神情已然变得失落、难过,没想到雪莺真的把毅文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那种神情,让冯叔的心里有些难过。雪莺没有哭,只是很难过,开始在很毅文,恨他就那样一声不响的离开,但现在,这种很慢慢的褪去,只有一种舍不得,特别的难过和怀念。李毅文也知道,但他依然是那么坚决,他怕再见到那张天真可爱的脸,自己就会舍不得离开,长痛不如短痛吧,自己总有一天终会离开的,不如就把难过留给自己吧。
早上,太阳彻底升起来了,照的整片大地发亮,四周的树木早已经满身绿甲、油光泛亮。一声声地鼓响传来,“咚”,“咚”,“咚”沉闷的声音敲击着整个山门,那山脚下的一带人人都听见了那个声音,那声音很久都没有响起了,人们很清楚地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齐云没有出现,他也听不到这个声音,因为这个时候他又在山下游历,山门里的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那个始终追着自己的少年是否会真的来“闯三关”,对他来说,很多事情早已经看得很淡了。
山上却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
“我记得这好像是‘闯三关’的鼓声吧?”
“没错,难道有人来闯三关?”
弟子们纷纷讨论起来,都在猜测来的人是谁。大殿里的长老们似乎并没有太多注意这声音,只有极个别长老被派去处理这件事情,虽然那些人闭着眼睛,心里其实也在计较,这样的声音,已经几年没有听见过了,如今又是怎样的人来闯?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前来,那是几个弟子从登玉山匆匆赶来,带着李毅文去了大殿,在此之前就做好了登记,写到了册子里,那是专门来记录“闯三关”之人的,还让李毅文签了字按了指纹画了血押。殿上,几个长老高坐。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殿上一个长老发问了。
李毅文抱拳一拜,回到:“弟子李毅文,前来闯三关?”
“看来你是知道什么是闯三关了?”长老盯着堂下的少年,生的年轻,应该还没多大的岁数,却跑来闯三关,不知道是什么原由。
“你可知闯三关的凶险,这可不是儿戏,劝你想清楚再作打算。”这样的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很多人胆子大,对自己太自信,落得悲惨下场的却不少,面前这个少年年龄才这般,居然就敢跑来闯关。
“弟子已经想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由弟子自己负责。”李毅文已经是下定了决心。
“那好,那老夫在此前已经给你讲明了,你随时有权利放弃,但是你要逞强,我们则生死不论,记住了吗?”
“弟子谨记。”
“那好,开始第一项考验吧,拿《仁义经》来,”长老对着一旁的弟子说到。
“不用了”,李毅文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正是那本齐云交给自己的《离震》。
长老一下就看见了这本书,赶紧上前,拿过这本书问到:“这是谁给你的?”
“这是齐云师父给我的。”
“齐云?”老人念叨着这个名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开始考试,李毅文已经不需要再看《仁义经》了,直接背诵,只要背完了,第一关的考试算是过了。历来闯三关之人,败在这上面的并不多,每个人花的时间都不一样,快的人不消十天就能一字不差,但那种也只有翻阅古籍才见到,现在数十载,这老者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也有像李毅文一样的,提前就做了准备。因为这三关数百年来,一直没有变更过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