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着眼脸，为什么？又是这样，没有一次顺利过。
“呐，你看，”林果爬上台阶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是不是应该得到些什么其它的东西？”
“……毕竟这么多年了……”
“嗯……”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这样的吗……？三十七号、叫做姬的异装癖、林果、黑白溪……针对的……都是我？
只是我？
从她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来看，在界零中她的表现平平，新生没多久就跑到黑白溪，这样的自己对于其他界零完全没有威胁，唯一能威胁上他们的地方也就是自身设备比较高级罢了。何德何能让他们如此算计？针对没有找错人么？
“可以走了吗？”三十七号在她身后踢了踢她，“设备越好恢复起来应该越快，我当初用了整整二十五分钟。但是对于你的话，应该五分钟足够了，对吧？”
三十七号低着头挑着眼睛看着她，见她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勉强地伸出手拉了她一把，“起来。”
“我不要呆在这里了。”她听见自己在说。
她看见自己拦开三十七号虚扶着的手，动作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欠林果的协议？”她勾起嘴角，微垂着眼帘狡猾地笑了，“林果不是机械哦！”
她看着自己镇定地扶着冰制的扶手走下台阶，扶手在她手指的轻抚下化成冰凉的水，这个身体忽然之间不再属于她，她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角度旁观。
她看见自己走下了台阶，转过脸，一脸的正气，通透明白色的眼瞳反射着周围雪白的世界，“她”开口用无比嘲讽的口气对三十七号说：“协议么？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承认哦！”“她”抿了抿嘴角，做出一个完美的，职业化的笑容，“我劝你放弃，古拉。”
她看见三十七号就那么放任“她”从容地离开，只是眼底不时掠过几束红光。
等走出足够远的路程后，“她”满面洋溢着幼童般甜美的笑容，转过身来对着三十七号挥了挥手，喊道“再见咯，古拉。”
“她”转过身继续走，她听见“她”说：“无论是谁，也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不能拿走我的自由！”
“谁也不能！”“她”满脸天真的笑容，对着身后茫茫白雪大喊。银白的眼底却有什么东西闪耀的刺眼。
“她”满意地听着山谷的回音，向后倒入灰白的黑白溪中。
她吓了一跳，剧烈挣扎，但是身体一动不动，她看着自己在黑白溪的底部躺了一会，然后在水底缓缓地向雪山的方向游去。
“她”在水底蜷缩着身子，用手指慢慢地抠着镶嵌在水底的光滑的黑色小石子。
小石子卡得很牢固，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她”耐心地贴着河床趴下，固执地慢慢抠着那块光滑的黑色石子。灰白的溪水快速地流过，她银白色的长发随着水流飘散，隐隐约约的影子像极了水底潜伏的恶鬼。
“咕噜……”她看见一个大大的气泡从那块石子下冒出。
溪水涌来，这块松动了的石子被冲起，“她”一把抓住水中的石子，将沾满水底泥沙的手指在溪水中晃了晃，冲掉了莹白色手指上灰黑色的物质。
“她”似乎心情很好，在黑白溪中沿着河床向雪山的方向又游了一小段后，她看见“她”上岸了。
“她”用力踩着脚下的积雪，发出“嚓嚓……”的声音，“她”带着纯净的笑颜，将手中的黑色小石子塞到了右眼里。
她听见电路门抗议的声音了，她甚至看见了明亮的电弧在手指和右眼间闪过。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获得身体的掌控权——这样迟早会被玩坏的！设备再好架不住这么折腾吧？
“嗯……？”
“她”眨了眨眼睛，用那无比别扭的嵌着黑色石子的右眼像身旁瞅了一眼，“啊……原来你在这里呀……”
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方位，“她”居然可以看到？
“她”眯了眯怪异的右眼，刚塞进石子，现在看东西还是有些勉强。啊，不过没什么大关系不是吗？“她”咬着嘴唇笑着又看了她一眼，模糊的，带着怯弱蓝色的颜色的人影。
这样一看好可惜啊……“她”一脸的纠结，明明人家这么优秀的嘛，同一芯片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怯弱死板的人格啊……
“她”有用怪异的右眼看了她一眼，“你……等等，好么？”
“不可以！”她意识到可能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了，“您从哪里来，麻烦您还回那里去，好么？”
“她”听了，很开心地点头，脸上展现出如幼童般甜美满足的笑容，声音却冰冷得掉渣，“我，本来，就是在这里——”
“在，你之前。”
“她”说：“既然你也这么说，那么就是没意见咯？”“她”装着黑色石子的右眼死死地盯着她，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她的面前，张开双臂，“来~不信我吗？”
“她”嵌着黑色石子的眼睛，闪亮闪亮的，隐隐约约映出她本应虚幻的身影。她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明明连对面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但是她居然也向“她”走了过去——也许并不是她想要靠近吧？毕竟她连现在自己什么情况也摸不清楚。
会死吧？她想。
她微眯着眼睛，银白色的整齐睫毛颤了颤，嵌着黑色石子的右眼飞速地转了转。嗯……新生儿吗？等等吧，世道太平以后，我会再放你出来的哦~
她抿着嘴角，愉悦地笑了。
“啦，啦，啦，啦——”她在雪地上蹦跳着踩了一个完美的圆圈。“安~”她踢掉鞋上的雪，“乖乖呆着哈~嗯哼？古拉那帮麻烦货交给我就好啦~”
她拍了拍手，昂首阔步地径直走向黑白溪边的树林，笑着踹了踹林子里一颗瘦小的樱桃树，“哎呦，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矮小啊？来，别偷懒，快点传我去地球，我在这呆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真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