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太平河畔有座太平桥,这座建于八十年代初期的拱桥下留有几个桥孔,这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同时也是“丐帮”的分舵。
徐九霄赶跑栖息在桥孔里的乞丐后,已经在此住了整整四天了。在这四天里,他除掉了许麻子手下两员大将“疯子”阿威和霸辉,接下来的复仇对象直指许麻子。
徐九霄摸着干瘪的肚皮,开始怀念过去的生活,那种无忧无虑,悠闲自在的生活。而那一切已经伴随叔叔的去世而告终,自己也被迫走上冷血复仇之路。
这几天他没敢去公墓寻找叔叔的墓地,听廉医生打探来的消息,叔叔的尸体被几个女人给领走了。叔叔曾经拥有过几个女人,那些面孔在徐九霄的脑海里逐渐模糊,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感到一种莫大的安慰。
草丛里传来悉索的脚步声,徐九霄倚靠在石壁上,双手握紧了手枪。草丛里响起几声鸟叫,他才安心地放下枪。
廉医生手里拿着几个便当,从草丛中探出身来,机敏地跳上了桥洞,将便当递给了徐九霄:“饿了吧,趁热吃吧。”
徐九霄打开便当盒,用手捏起蒸饺便嘴里塞,饺子还有些余温,这会儿吃起来异常地香甜可口。
“外面有什么消息?”
廉医生赞许地看他一眼:“干的不错,警方现在找不到任何线索。不过许麻子已经猜到了是你,现在估计是跑到白仁梁那里躲命去了。”
徐九霄冷笑几声,恨声说道:“他以为白老狗就能护得住他吗?现在白老狗自身都难保了。”徐九霄眼中杀机浓烈,暗暗想道,杀了许麻子,下一个就应该轮到白老狗了吧?
“小九,白仁梁主动来找你了!”廉医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我从吴大尊那里得到的,你看看再说吧。”
徐九霄展开信笺,借着桥面路灯透下来的微弱光芒,仔细看了一遍后,脸上的表情忽暗忽明,神情甚是怪异。
“怎么了?”廉医生关切地问道。
徐九霄将信笺撕成粉末撒向草丛,犹豫了良久后才皱眉道:“白仁梁约我明晚在宁山顶上见面。”
廉医生哦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不能去,他这是设圈套让你钻。现在许麻子的手下被杀,许麻子和他吓得如惊弓之鸟,他们不怕在明处的你,而是怕躲在暗处的你。明白吗?”
徐九霄显得心事重重的一声叹息,白仁梁在信中只写了两行字“若想知道你父母被杀的原因,明晚务必到宁山顶上见面。”
他不便把信中的内容透露给廉医生,但收到这样一封信他能不去吗?父母被杀!这四个字重重地锤击着他的心头。长期以来,叔叔都告诉他父母是遭遇车祸身亡的,可是没有料到叔叔去世后,疑似仇人的白仁梁竟然知道父母遇害的真相。
“不!我必须要去!”徐九霄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没有任何说服自己不去的理由,父母被人杀害,身为儿子能为了自身安危而不追查到底吗?
“小九,你疯了?白仁梁是陷害你叔叔的仇人,他这么做是什么目的?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廉医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痛心道。
“廉叔叔,这次你别劝我,好吗?”徐九霄第一次叫他叔叔,望着廉医生逐渐温和的眼神,他亲热地搂住廉医生的肩膀:“担心我此去无归路?从此没人给你买酒喝了?嘿嘿,我现在一贫如洗了,叔叔留给我的钱全被充公了,反倒你身上还有笔巨款,就算我死了也不用担心没酒喝的。”
廉医生别过脸去,却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良久后才叹息道:“好吧,你既然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不过,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也要回来!”
徐九霄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把酒买好,明晚咱们爷俩在此比拼……”
顺着太平河边一路潜行到宁山脚下,徐九霄手握着冰凉的手枪,慢慢地顺着突兀的北坡往上爬。宁山南坡平缓,车子可顺着蜿蜒的山脊开到半山腰上。而北坡树林茂盛,怪石嶙峋,很少有人能够徒手爬到山顶。
花了大半个钟头,终于爬上了宁山顶上。爬到一棵大树上观察山顶纳凉亭,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绸衣的中年男子正负手望着山下的点点灯火,周围再无旁人。
徐九霄偷偷溜下树,一步步逼近中年男子,从背影来看确实是白仁梁无疑。徐九霄对白仁梁的印象不是很深,但是两年前曾在老宅里见过他一次,自信不会看错。
在白仁梁身后五步的距离站定,徐九霄的枪慢慢抬了起来,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小九,你来了?”白仁梁没有回头,用极富磁性的声音叹息道:“很多年没有爬上山顶看县城的夜景了,城里多了很多高楼,这里面凝聚不少你叔叔的心血。”
徐九霄心头一颤,脑海里闪过叔叔徐八武那张充满威武的脸庞,忍不住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你还有脸提我叔叔?姓白的,可恨我叔叔视你为莫逆,常常在我面前说你豪侠仗义,乃当世之关公,没想到你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徐九霄咬牙切齿地痛骂道,恨不得立刻开枪结果了他。
“住嘴!”白仁梁的声调不高却充满了威仪:“什么人都能骂我,唯独你小九没这个资格!”白仁梁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尽是悲愤之色。
徐九霄愣了一下,手不禁有些微微发颤: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说错了,他没有陷害我叔叔不成?
“难道不是你陷害我叔叔的?你敢说你没有?”徐九霄冲他怒吼道:“如果不是你,就凭许麻子那瘪三能顶什么用?”
确实,许麻子要不是仗着煤矿子弟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是徐八武的对手。徐八武能够当上政协副主席,凭的可不仅仅是太平街的势力,他上面并非没有人罩。
白仁梁全然不顾徐九霄用枪指着他,闲庭信步走到纳凉亭里,用颤栗的声线说道:“小九,你没有一来就开枪我很高兴,说明你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我知道外面很多人传言是我陷害了你叔叔,所以你就信以为真。哼哼,可是你不知道,没有我的扶持你叔叔能当上政协副主席?”
徐九霄放下枪,惊呼道:“是你帮助我叔叔当上政协副主席的?那你为什么还要陷害他?”现在叔叔已经去世了,徐九霄无法求证白仁梁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外面的人言之凿凿,总归是无风不起浪吧。
白仁梁向他招了招手,指着对面的石凳说道:“过来坐吧,今天约你来本身就是想澄清这个事情,我可不希望到最后咱们叔侄自相残杀。”
徐九霄犹豫了一会儿,便坐到了白仁梁的对面,目光坚定地望着他。
“我之前想参股太平街改造项目,这件事情你应该听说过吧?”白仁梁面容和善地问道。
徐九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还是听痞强转述的,毕竟没有亲自参与过,所以并不了解实情。
“可是你却不清楚这里面的内情,甚至连你叔叔也不清楚。唉,可惜我当时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坏到这一步,所以没有跟你叔叔坦开心扉地谈。你叔叔搞的这个项目你以为真的能引来海翔这样的大企业吗?海翔同样合作,其实是吃人不吐骨头,你叔叔底子不干净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项目进行到这个地步,一期工程的拆迁任务已经完成,这个时候你叔叔出事,谁受益最大?”
“你……你的意思是姓赵的那女人陷害我叔叔的?”徐九霄脑子里闪过米萌那张清纯可爱的脸庞,他不敢相信这个女孩的母亲,那个看起来高贵典雅的赵总会有这么狠的心?
“也不全是,这里面许麻子出力不少。其实在你叔叔策划这个项目之初,姓赵的女人已经瞄上了这块宝地,而心细如发的她早就把高翔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她一方面勾结许麻子整理你叔叔的材料,另一方面假意与你叔叔合作,促使你叔叔不顾民愤的大搞拆迁,结果到头来白白便宜了她。哼,现在这个项目搞到一半,除了她还有谁敢来碰?”白仁梁不无惋惜地陈说道。
“这个女人能到得多少好处,最多侵吞了我叔叔那一份,值得她这么去做吗?”徐九霄很难理解这其中的道理。
“你错了,她不仅要侵吞你叔叔那一份,接下来还要许麻子帮她搞拆迁,充当马前卒,许麻子最终的下场不会比你叔叔好多少。一旦连许麻子也栽了,太平街这块地方也差不多变成了烂摊子,到时候县里会求着她来开发,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白仁梁说到这里,忍不住大为叹息。
徐九霄感到后背生寒,这女人可真够的啊,简直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大发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