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万想国际集团，一个狮子般的咆哮在会议室里激荡着。
“三秒预判？六千多个方程，十万的变量，他是人形光脑！？”
这是个壮硕的中年男子，身材和声量相当协调。
“并没有发现系统漏洞，综上所述，技术组的结论是，这个玩家很可疑，系统也有些……”
一个眼镜刚做完报告。
中年男子捶桌子：“可疑！你们技术组就给了我这么个说法？然后让我拿这两个字去交差？你们不要脑袋了，我还要！”
他喘了口粗气，继续说道：“陈天德已经在给刘总施加压力，要我们给个说法，他和他妹妹轻影都是六九级的特别用户。轻影进游戏的时候还带了一套雪羽皮甲和一把绿匕首，敏捷已经加到13点！她本身就是技击高手，结果被一个白板装的5级小战士给三连招秒了，让我们对那个二世祖说，这不是BUG，他会怎么想？对玩家说不是BUG，他们会怎么想？我都不信！游戏才开服不久，我老板，还有我老板的老板最害怕听到BUG这个词！”
又一个眼镜举手了，“庞总监，这是项目会议，你和技术组不要老是说黑话，能不能给我们公关部的人解释解释，两个五六级新手的决斗，怎么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关键点是什么？等会媒体打过来了，我们连防御方向都不清楚，那可就太被动了。”
中年男子嘴巴一努，一个眼镜，呃，眼镜美女开口了，她目光凌厉、嗓音有力：“按照战士玩家的等级、装备和攻击力，是不可能三剑就打倒轻影的，数据显示，那三剑造成的三次要害攻击，每一次的伤害都超越了正常范围，这一点就是系统可疑的地方，但我们没有发现关联数据异常，所以只能上报给中州总部，让他们排查数据架构的漏洞。”
庞总监嘴角满是不屑：“中州那帮非人类？他们会做的，就是丢一张狗皮膏药过来，‘正常范围内的光子跃动辐射’！我都替他们想好了，反正什么都可以贴上，你们公关可以先拿去对付那些乡下媒体。”
眼镜美女继续说：“公关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技术组更关注另一件事情……”
她利落地拍了一下手，全息屏幕上出现了李放和轻影的决斗视频，再打了个响指，视频上的色彩、图案全消失了，简化成了光点和线条，颇有些类似之前李放眼中的场景。
随着美女手指的移动，一红一白两个亮点成了醒目重点，红点是轻影胸部上的一点，白点是李放手中长剑的剑尖，一条曲线将它们连接了起来。
“红点是轻影胸部要害范围内的一点，大家都知道，游戏里的人物，和现实里一样，都有要害部位，这个部位是由无数个点构成的，在光脑构建的九九模型中，整个胸部要害范围内有57434个接触点，它只是其中一个。”
眼镜美女手指再一捻，以两个光点为核心的线条轮廓运动起来，两个光点渐渐靠近，最后重合在一起，在这个过程中，连接两点的曲线不断伸缩变幻，无数方程和数据在曲线上下流淌而过，两个光点合拢之后，画面停止了，跳出来一个数据矩阵，正在刷着海量的数据进行演算，在矩阵之外，是一个2892的数字。
“谁看明白了？”
眼镜美女扫视着技术组之外的人，会议室里沉默了，她目光巡视过的地方，纷纷响起咳嗽声。
聪明人还是有的，那个代表公关部出来说话的眼镜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2892毫秒，就是说，在3秒的时间里，这把长剑的运动轨迹始终指向那一个点！？”
“不可能吧，这就像是用12.7狙击步枪打2000米外的目标，子弹飞行3秒，射手和目标都还在同时移动，结果不仅一枪打中了，弹着点还跟瞄准点完全吻合！”
这话应该出自军事爱好者之口。
“比那厉害多了，那家伙是举着剑去刺……”
旁人继续补全。
矩阵的演算停止了，看着矩阵等式左侧的“0”，有人叫了起来。
“德贝方程通过了！？”
美女点头：“没错！号称完美AI的德贝方程，方程证明了，这个叫夜听刀语的战士，在这三秒内的运动轨迹精确无误，与最后的结果完全匹配，是在完全自主意识和绝对行动控制下发生的，不是无目的或者控制有偏差的行动。”
她口气满是赞叹：“他根本不是凑巧攻击到那个点的，目标就是这一个点，三秒之内剑尖一直处在攻击那一点的运动轨迹上。”
接着转向无奈：“我们技术组做了几次演算，结果都是一样，这个玩家，如果不是有正常的系统记录和帐号信息，我们都有些怀疑他是系统自建的NPC，可现在雅娜还只是第一阶段，这个推断不成立，再排除系统漏洞和其他因素，技术组的结论就是……，没有结论，我们只能说是可疑。”
“倒推出来的德贝方程没意义吧……”
有人置疑。
美女一笑，在她对面的几个人都有些不自然地扶扶眼镜：“是啊，所有可以观测和描述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倒推出德贝方程，但在这里，德贝方程不是在倒推，他有目标，他打中了！目标就是轻影的防御漏洞。”
修长的手指点动着，全息屏幕上，跃动的轻影以各个关节，各个发力点，还有匕首为轴心，蓦然显露出若干个扇面，将身体几乎完全遮挡住，随着她慢进的动作，这些扇面有的变大，有的变小，偶尔将她身体的一部分显露出来。
“大家都知道，轻影也是我们内测时邀请的测试员，她对游戏的攻防原理理解得很深，但她毕竟是一个人，而且人物级别低，角色还没有成型，要害部位的防御扇面还不完善，所以存在防御空窗，夜听刀语第一剑刺中的时候，恰好是她胸部要害防御暂时失效的空窗时间，总共只有100毫秒，那一剑压在60毫秒的时间点上。”
公关部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美女点头：“刚才庞大不是说了吗？即使只达到五个九的精度，也需要解六千多个方程，设定十万以上的变量，就跟人形光脑似的，更可怕的是，光脑只能算到，而他却做到了，可人脑怎么能将感应仓、游戏主机和人体与脑神经协同这几个方面的模拟偏差修正得这么完美呢？”
眼镜美女皱眉道：“所以我们没办法做出结论……”
刚才说话的公关部头头明白了：“那就是说，我们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
眼镜美女说：“我们最初怀疑他是用了外置模块……”
庞总监翻白眼，“外置模块！这种东西如果能对光脑主机起作用，我们早就破产了！”
眼镜美女不为所动，继续说：“查清这一点很容易，所以这个可能性就被排除了，如果庞大你对技术组的报告不满意，我们还可以提供另一个结论。”
庞总监的粗眉毛翘了起来，“是什么？”
眼镜美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运气！”
嘭！
又一拳头捶在桌子上，庞总监怒吼起来：“你们谁见过能接连扔出几百万把豹子的运气？”
他鼻孔似乎都在喷着火焰：“德贝方程的验证只是单纯的数学参考，存在争议，倒是可以先不管，但你们的玩家角色分析说，他具备一定的搏击技巧，视频显示，决斗前期，他几剑落空，不是乱砍，而是速度跟不上轻影，可到了这最后三剑，他却突然变成了尼奥！那个点对他来说是可见的，而且比脸盆还大，他还可以来回穿梭时间，可以毫不费力找到轻影的防御空窗，然后抬手举剑，就跟散步似的直接走到那个位置，轻影就把自己送到了剑尖上，运气？他是上帝，自己给了自己运气还差不多！”
喝了口水，他继续说着：“雷劈到谁，那也不是运气，谁让他脑袋上抹的发胶比别人多！一切都可以用数据说话！运气，那是说给上头那些家伙……”
他蓦然反应过来，眼珠子转了两圈，然后重重点头道：“运气！”
接着他看向眼镜美女：“小婵，你进去盯着这家伙！对上面怎么交代是一回事，真相也必须找到！绝对不能给中州那帮非人类任何插手的机会！”
眼镜美女纵然一直显得沉稳干练，此刻也是一脸的惊喜：“真的！”
“每天三小时。”
“切，吝啬！”
庞总监一挥手：“好了，先就这样，我就丢闪光弹了，大家说，这事是……”
“运气！”
众人接口道。
即将散会的时候，再一个眼镜男递来一份报告，“对他的VIP主帐号进行了复核和电话调查，没有问题。”
庞总监顺手递给了眼镜美女：“现在，他是你的人了。”
“陈天德呢？运气这两个字，可打发不了他啊。”
眼镜美女问，庞总监潇洒地一甩头，“别理他，他找我们，可不是想听我们说什么，而是想让我们做什么，不就是乾坤集团吗？刘总能挡住的，等雅娜到了第二阶段，就算是皇天老子来也用不着管喽……”
眼镜美女叹气，那是感慨：“天，雅娜的第二阶段，那可是整个世界的******啊！”
……电话调查过程……
“先生您好，这里是万想国际诸世纪客服中心，我们公司想调查一下，您的附赠帐号……，喂喂！喂？草！祝你今天第74个被车撞死！又摔老娘的电话！”
“刘工，是我小芳啊，HUST342号VIP客户确认了他的附赠帐号没问题，好的好的，不用谢～记着明天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