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垂着肩,一路小碎步的跟在宁贵妃他们三人身后,忐忑不安的走到了御花园。
身后飘飘轻轻一戳韩雨虔。“姑娘,已经到园子了。您可以抬起头了,别装样子了。”她听飘飘这么一说,身上才放松了一下。稍稍挺起腰,抬头一看,娘来,好多“花姑娘”的嘠呼!
看到眼前这么多风姿卓越,婀娜多千的同性,韩雨虔再脸皮厚也少不得要自卑。尚未圆满的前胸,没有凹凸曲线的身体,再加上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天啊!阎王老头,她要罢工,再让她穿回去吧,太丢人了!
因为时辰尚早,内宫中女眷们还未到来。在场的大多是朝中官员夫人携女而来。大家看到宁贵妃,便齐齐磕头下跪拜见。韩雨虔这才明白,原来说她摆架子,还真是的因为没下跪啊!郁闷撒!
“大家都平身吧。今儿是太后她老人家设宴赏菊。本宫本想着赶个早,瞧瞧今儿的ju花开的艳不。也好有个准备。没想到几位夫人小姐倒是比本宫还要早到。”宁贵妃虽然话语平淡,却俨然有种后宫之主的气势。
“贵妃娘娘哪里的话。臣妾们是觉得今天有幸被召入宫赏菊,正好天气也不错。就赶早来瞧热闹了。还望贵妃娘娘不要见怪。”说话的是一位身穿枣红色对襟外褂配着暗金深红襦裙的贵妇人。韩雨虔打量了她一番,不禁觉得奇怪。这贵妇虽穿也是绫罗绸缎,但质地用料上在这一群超级贵妇中,却显的一般。唯独那用上乘轻罗覆着丝麻双织的墨青色落梅点绣鞋履,却又是那么的独具色彩,与众不同,及其高贵。她之所以知道,因为她脚上也穿着一双一样的,只是变成天蓝色的鞋面绣着几朵兰花。她又在鞋后跟处缝上几颗玻璃珠子。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五彩的霞光。这双鞋她非常喜欢,鞋底是加厚的,鞋面也是双层,不但漂亮也十分耐穿。是仪清南前几天不知道从哪弄来给她的。她想今天定时要走不少的路,便穿着这鞋子,防止脚累。
“程夫人说笑了。这宫里面只有你们来了才有这个热闹不是。今儿大家都是托太后老人家的福,一起热闹热闹。”
“贵妃娘娘说的是。我们这群人平日里就是想热闹,也是些俗法子,无聊的很。只有太后才有法子,把我们这群俗人招到宫里来个雅俗共赏,也让我们学习学习这真正的热闹,是什么个样子。以后照着做,也不是个俗人了不是?”不知哪家的小姐,好一个妙语连珠。韩雨虔寻声望去,看到一袭亮橘色锦衣裙裳的少女,虽然她是在对宁贵妃笑着。却不时往自己这边瞄。两个人的视线一下子撞上,虽然只有那么一霎的对视。韩雨虔却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好么,程咬金二号上场了!
宁贵妃显然也感觉到了两个人的小动作。微微一蹙眉。瞬间已然笑颜如花的对众人说:“各位夫人小姐们,想太后娘娘是快要过来了。大家都进园子里去准备准备吧。别到时候扰了太后她老人家的兴致倒不好了。”
众人一听便对宁贵妃跪谢退了下去。韩雨虔这时也随大流的被逼着下跪磕了个头,想要退下去,到御花园里去看看。却不想宁贵妃没有让她站起身,只是慢慢的看着她半晌,直到周围众人都走远了,才问道:“听说程大人家的大公子娶了他家的丫头,是你出的主意?”
嗯?这事传的可真快啊。程子墨和翠烟,现在是翠花了。他们成亲的时候,她和仪清南还在来京城的路上。这才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连宫里的贵妃都知道这亲事是她搅和成的,现在更是亲自问她,难道这事真的那么值得让人惦记?
心下疑惑着,却只能老实回答:“是民女。”反正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不多说一句话。
“哼!你最好好好收敛着自己的性子。不要以为定南侯宠你,你就可以任性妄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你是在皇宫,不是在济州定南侯府。万一出了什么茬子,你以为定南侯能保的了你?!”
韩雨虔听完这话心里直骂:又不是我自己揽上门的。要不是为了拴住上官蓉,想要查出嫣王妃去世的真相,还当我愿意管这闲事?再说了,要是不卖给程子墨个人情,我又要上哪找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罩着我?嘴虽然这么想,却也只能老实的回答“是,民女谨记贵妃娘娘教诲。”
宁贵妃深深看着韩雨虔半晌,方转身离去。
韩雨虔起身叹了一大口气。贵妃就是贵妃啊,这气势可不是盖的。让人不由自主就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贵妃都这么吓人了,不知道那个老太后会怎么样。肯定不会像冯婆婆一般慈爱的。估计跟程老夫人一样,是个老人精。她还是小心着点。
这时,飘飘跟上前来,“姑娘,我们也进去吧。”
“嗯。对了。过会入席的时候,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记得提醒我。”
“姑娘不用担心。奴婢一定会及时提醒姑娘的。再说,珂姑姑不是说,今天昭德公主肯定会来的么?有她在,姑娘您还怕什么?”
韩雨虔撇撇嘴。她不会对昭德公主有太多的期求。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小老百姓。就算程琴柔面子再大。但万一她真的得罪了什么顶级BOSS之类的大人物,估计公主也不会为了她而受牵连吧。再说了,两个人都从来没有见过面。公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让她在这个到处充满危机的皇宫里为自己照拂一二,换了自己,也是要琢磨琢磨才行。她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过于清冷。她不是大善人,也没有一颗仁慈的心。对于生活,她总是能从旁观者的角度去思考,去分析。或者,也可以换成另一个词——麻木。
她并不是对周围的人麻木,她对青青有感情,对婆婆,对然儿,对定南侯府那一群人都有感情。所以,她只是对生活麻木,尤其是自己的生活。仿佛是被什么古咒束缚着一般,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只知道要一味的挣脱掉这紧紧的束缚,可以让她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可以让她找回曾经的自己。而现在的自己,只是顶着一副躯壳的游魂罢了。
就这样边想边走,看着那一盆盆千姿百态的ju花。脚下没注意,突然像是踩到什么东西,回神一看。一位姑娘侧身向她倾倒。她赶忙一扶。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人家的裙边,幸亏被她扶住,不然害这位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跌倒,她可是罪过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注意踩到你的裙角。”
“没关系,我也没有看到你就在我身旁。是我没有避开。”女子微笑着对韩雨虔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是定南侯从济州带来的姑娘,特地入宫禀圣封妃的,对不对?”
韩雨虔微微尴尬,她知名度真高!“正是民女。”
那女子听到她的回答,细细打量了一番韩雨虔,拉起她的手笑着道:“我叫李绯雨。你叫什么名字?”
韩雨虔看着面前这个清秀淡雅的女子,不觉生出好感,“我叫韩雨虔。”
“咦?我们的名字里都带有一个雨字,这可真是缘分。看来这亲戚,我们是做定了。”李绯雨一双水瞳狡黠的看着韩雨虔。她却迷惑起来,“亲戚?”外祖韩家就她这一个人了,难道她是仪清南家的亲戚?没听说啊,他不是孤儿么?唯一的堂妹不就是柔璐郡主么?啊,她知道了,既然姓李,那应该是柔璐郡主母族李家的人。可她却不知道是哪一位。
李绯雨看到韩雨虔那左思右想的样子,掩嘴轻笑出声,“柔璐郡主是我表姑。我祖父和仪子扬将军的妻子李玉儿是亲兄妹。你说,我是不是小你一辈啊。”
“哈,原来是这样。如果我想的不错,你是京兆尹大人的千金,对不对?”对于仪清萍的母族,她听仪清萍说起过。知道她的母亲李玉儿乃是先皇骠骑将军之幺女,当朝太尉李莫的妹妹。
李将军生有一子三女。李莫为长子,长女李珍儿三岁时失踪,下落不明。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李珠儿李玉儿。
李莫一生为官,为人严谨,刚正不阿。长子李泽现任京兆尹,就是李绯雨的父亲。李珠儿二十多年前不顾家里反对,嫁与一名兵器师傅,后来也不知所踪。李玉儿嫁给了当时的车骑将军仪子扬。之后,十六年前于家中自缢。所以,李家除了李莫,现今就剩仪清萍这一支血脉。
“我只是在小时候进宫时,见过表姑几面。表姑那时虽话不多,却很随和。记得她绣了一幅睡莲细绢帕子,那荷叶配色极好。我那时才刚刚学刺绣,嬷嬷总说我拿色不准。她听了后,就把那幅帕子送我,让我拿回家比照着对色。到后来,我再入宫请她教我刺绣时。她却说‘那玩意有什么好学的,只是看着光彩鲜亮,却没用处。’我当时听了吓了一跳。你猜,她让我学什么?”李绯雨一脸神秘的朝韩雨虔眨眨眼睛。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李绯雨靠近韩雨虔耳边,小声说:“表姑让我学医。她那时不知为何,居然迷上看医书。整日里倒弄些不知道哪里的草药。还有啊,我听说表姑是跟一个宫里的小医倌学医呢。”
韩雨虔明白了原来仪清萍嫁给慕容白是因为她喜欢医术啊。可是她与仪清萍相处了这大半年,怎么没看出来?也没听过她懂医啊。她看着李绯雨挤眉弄眼的望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
“因为这可是皇宫秘闻啊。我还听说……”
“绯雨,你在这里做什么?害本公主好找!”
两人抬头一看,居然是荣德公主蹙着眉,瞪着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