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府后院里,灰暗潮湿的房间中,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撒着头发的女子绻坐在角落。她双手抱着膝盖,头放在膝盖上,沉沉的低着。眼睛直直看着地上,无一点光彩。突然门被打开了,直射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只能抬手眯眼看去。一身橙色夏裙的妙龄少女站在门口,朝她淡淡的笑着。只是那笑容,本是明媚多彩的,却让她从心里寒至全身。
“你果然没死。”
“让你失望了。”
“不,我原本就不想让你死。”沈雅儿挺起身,傲然的看着韩雨虔:“那黑花蕊我事先已经煮透了降低了毒性,一碗汤药下去,吐了毒,你自然能活。”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要下毒害我?又要让我活?”
“那是因为……”沈雅儿狠狠的语气刚想说话,却被韩雨虔打断。
“让我来替你说吧。”她关上门,走上前来。似乎并没有感觉这屋子多么的脏陋,潮湿,也同沈雅儿一样直接坐在地上,笑着说:“第一,你不想我有孕。第二,你想借刀杀人。你以为上官蓉那腌梅子里也下了毒,要毒害我。便加了黑花蕊。想让我把腌梅子里的毒给吐出来。据我了解,黑花蕊并不能伤人心肺。只是让血液攻心,之后会让人慢慢的吐血。直到血吐尽了方死。可是,我有丫鬟婆子守着,他们自然会有所察觉。凭慕容白的医术,定会救我。而他也定会查出是什么毒。可惜,出人意料,上官蓉并没有对我下毒。倒是把你给卷了进来。”
沈雅儿听到这已然浑身发抖,却仍冷笑一声:“姑娘果然聪明。可惜,上官蓉居然没在那腌梅子里下毒,反倒是我…….千算万算,算漏了上官蓉那丫头竟没有下毒害你。”她冷冷的看着韩雨虔,“难道她真的肯让你当上侧妃?”
韩雨虔轻叹一声,哼!上官蓉自然下了毒。只不过是在你之后,偷偷的直接灌进她嘴里。当然没人疑心那梅子。韩雨虔拍拍手,吴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沈雅儿看到那瓷瓶,瞪大了眼深深喘息,一直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冷笑道:“怎么?王爷要下手了?他还真舍得……对啊,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当初要了我,只不过我身子上香味与王妃的一样罢了。现在他有了你,又怎会在乎我?哈…….哈哈哈”凄惨的冷笑彻响整个屋子,使人不禁打个寒颤。她看了一眼韩雨虔,手慢慢的扶上韩雨虔的背,轻轻摸着。然后,淡淡的道:“姑娘,让我告诉你,王爷啊,最喜欢王妃身上的梨花香。我每天都用梨花瓣泡澡,随身带着梨花香囊。这才让王爷时时的惦记着我。姑娘,不知你身上,又有什么香也让王爷迷上了?”
韩雨虔一侧身,甩掉了刚才放在她背上的那只手。双眉紧蹙,女人啊。活着何其容易?为了讨好一个男人,竟然这样大费周折。即使知道那个男人不爱她,即使知道那个男人只是为了她那一身熟悉的香味,却也这样的心甘情愿。想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不,不,她觉不能变成眼前这个女子。她不会为了讨好一个男人而放弃作为人该有的尊严。如果有一日仪清南不需要她,不再喜欢她了,那走便是。反正她对他也……只是贪婪着那丝温柔罢了,并不是有什么感情的。
拿起托盘上的瓷瓶,随后让吴妈退下。再次坐在沈雅儿身旁。“沈雅儿,你应该知道,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比我更加了解王爷。以他的性子,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么?”朝她晃了晃那瓷瓶,接着道:“这是冷美人。无色无味,食后会让你沉沉睡去。永远不会醒。”深深看了沈雅儿一眼,“怎样?是想让王爷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还是……就这么没有痛苦的睡去,让我赏你个全尸?”
沈雅儿伸出颤抖的手,上去一把紧紧攥着那瓷瓶。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瓷瓶,不知不觉眼中已朦朦胧胧,之后滚烫的泪珠随着眼角流下。韩雨虔就看着她这么无声的哭着,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男尊女卑的爱情,真的可以毁掉一个人。她不要,绝不会要这样的爱情。
沈雅儿看着那瓷瓶,突然开口说道:“姑娘好心肠,雅儿这厢谢过。”低着头打开那瓷瓶,刚要喝,突然看着韩雨虔,双眼直直盯着她。
“雅儿姐姐,还有何事?”她还真的被盯的有点发毛。
“姑娘,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比上官蓉,更适合坐上王妃的位子。王爷有了你,也定会幸福的。”沈雅儿把瓷瓶放在嘴边,优雅的用舌尖舔了舔。接着说:“不过,你要小心上官蓉。如有一****怀了身子,记住。千万别吃那腌梅子,不然,你会变成另一个嫣王妃。”
韩雨虔听到这里,心下一惊。果然,果然是她,上官蓉!!!!!她居然杀了她的亲姐姐,那是她的亲姐姐啊!!!
韩雨虔紧紧闭着眼,好一会。方慢慢睁开眼睛,装作镇定的道:“雅儿姐姐,这腌梅子,可有什么玄妙在其中?”
沈雅儿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口气直接喝下那瓶中的东西。等到韩雨虔反应时已经晚了。只见沈雅儿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嘴唇一张一合。她赶紧俯下身去。只听沈雅儿轻声喃喃道:“七星草……蝶……恋……花…..”最后一个字说出后,沈雅儿便再也没有力气了。
韩雨虔攥紧双手。呆呆的坐在地上许久。那个双十年华,如芙蓉花般清丽淡雅,如明月般华贵脱俗的女子,居然是死在自己疼爱的亲妹妹手中。她,怎么觉得自己在做梦?看看倒在一旁的沈雅儿,提醒着她,这不是梦!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守候的吴妈和小吴着急的唤着她,她才清醒。慢慢站起来。手扶着墙,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许久的吴妈和小吴看到韩雨虔出来。赶忙过来。吴妈扶着她,紧张的道:“姑娘,你还好吧?”她朝吴妈挥一下手,“我没事。小吴,待会拿个麻袋把她装好。趁晚上没人时,送出府。记得备几件干净素净的衣服和一百两银子一并装了放进去。”
小吴忐忑不安的说:“姑娘,沈雅儿本就该死。您却救了她…….要是这事被王爷知道…….”
“怕什么?出了事有我来承担就事。你快去办吧。”
“这……哎!是,姑娘。”小吴摇着头离开。不行,这事如果要让王爷知道了,怕王爷定饶不了姑娘,那姑娘岂不是要倒霉,万一被王爷赶出府,或者……..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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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刚过,仪清南懒懒的躺在书房的榻上,脑子里尽是白天那丫头调皮的样子和抱入怀时那柔软的身躯。突然。就有这不长眼的打断了他的美梦。
“属下吴大求见王爷。”一声朗音自门外响起。
嗯?今儿不该他当值啊?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么?
“进。”仪清南正正了衣襟,起身坐起。
吴大刚进门就突然对着仪清南跪下:“属下有错。请王爷责罚。”
他被吴大这郑重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莫不是你出了什么事?”
吴大抬头看了一眼仪清南,再次低下头“家弟……家弟私放了关在柴房中的沈氏。”
仪清南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手轻轻挑着落在耳鬓两侧的象牙色织锦发带,缓缓说:“是雨儿让放的人?”
“是。”
“起来回话。说说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吴大起身后便把弟弟吴小刚才告诉他的事情如实禀报了一番,再想想刚才弟弟那恳求的表情,便接着说:“属下想应是韩姑娘仁心宅厚,不忍有人因她而死。所以才私放了沈氏。还请…….还请王爷看在姑娘年纪尚小,又是因为心地太单纯善良的份上,饶恕姑娘这次。”说完,再次跪下朝仪清南深深磕头。
“起来!谁说我要惩罚那丫头了?”仪清南微微不悦。这丫头,人格魅力还是不亚于他定南侯的那。这几个人也不知得了什么好处,一个个都向着她。都不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主子。不过,他也喜欢韩雨虔有这样的人缘。毕竟,将来她可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
侧头看向吴大,“你可知沈氏现在在何处?”
吴大抬头一愣,才答道:“家弟刚刚才送出府。说是送到近郊城隍庙里。沈氏中了剂量很大的迷药,现在肯定还在那里。”
“这样就好。”仪清南微微眯着眼,忽的又突然睁开,寒光尽现。冷冷的说道:“你现在就去那里。既然雨儿不想她死,看在雨儿的面子上,本王就留着这贱人一命。但是,本王要她再也看不见东西,说不出话来。你可明白?”
吴大当了仪清南近身侍卫多年,随着定南侯奔波的这些年,虽然不似冷血无情,却也是双手染了数条人命。又怎能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当下低头:“属下明白。”话刚说话,已经不见人影。就好似刚才并没有人站在那里一样。
仪清南靠着榻上,闭着眼睛,喃喃道:“丫头啊,你还是性情太过单纯。熟不知这样将来会引火*?今日你无心害人,它日人必害你。”想到那双一眨一眨,似会说话如溪水般清澈的双眸,和那单纯的不带一丝掩饰的笑容。他摇摇头。罢了,这样的你才是我要的雨儿。既然这样,就让我来保护你一世,你只要记住,有我在,就什么都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