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韩雨虔便被冯婆婆拉到小茶厅里聊天。一定要让她把所知道的家里所有的事情统统说给她听。冯婆婆的心情韩雨虔是理解的,可是她总不能说自己就在那个家呆了两年,对韩家和外祖母也是不太清楚。甚至连自己爹娘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吧。没办法,她只能把她这两年来从外祖父母和下人套来的事情说给她听。
韩雨虔的母亲是韩氏夫妻唯一的女儿。韩老爹在北边一个镇上经营着一家颇大的绸缎庄子。这绸缎庄里不但有平常的棉,麻。也有较好的绸缎和丝纱。偶尔,会有些银锦,丝帛这些价格昂贵的稀罕物。镇上府衙大爷和一些富贾都是老主顾,进一些档次高些的料子不怕卖不出去,还时时有抢购的事情发生。所以韩家的生意十分的好,家底也富足。而韩家唯一的孩子,就是韩雨虔她娘,虽为商人之女却从小被父母当大家闺秀培养。那些千金小姐该会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她是一样也不拉的全学会了。并且,有几样技艺颇为精湛。可就这样一个娇小姐,却偏偏爱上了外乡来的一个破落户。雨虔她娘是软磨硬泡,威逼要挟,终于让双亲答应让她嫁给那个破落户。唯一的条件是,不管将来生男生女,还是生几个,孩子一律姓韩。所以,韩雨虔这才随娘姓。她出生不久,她爹就拉着这娘俩搬到镇旁边的山上去住着。听说她爹整日在山上悠闲自在,家务劳作全是她娘一人承担。时不时的还靠着娘家人接济才能度日。然而,雨虔她爹是十分聪明的一个人,经常在生意上给岳父出点子。韩老爹觉得这女婿其实十分有才干,便劝着一家三口下山回家住。这一来,韩老爹可以把绸缎庄交给女婿接管,自己享享清福。反正就这么一个女儿,子孙也姓本家姓,女婿的也就是自己女儿和外孙女的。交给女婿没什么不放心。二来,女儿自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现在带着孩子还要照顾自家男人,凡事亲力亲为,辛苦的狠。老俩口实在心疼的紧。可是雨虔她爹却不肯。没有办法,老两口只能时常接济他们,好让自己女儿外孙女没有活的那么辛苦。直到有一天,雨虔她爹抱着已经断气的雨虔她娘,背着奄奄一息的韩雨虔出现在老俩口眼前时,可怜的老俩口直接哭瘫在地上。
其实韩雨虔自己知道原来的那个“韩雨虔”是和她娘同时死的,不然她怎么会穿过来到这具身体上。母女俩同时死亡让韩雨虔觉得这事十分蹊跷。她一直认为她那个便宜老爹不是一般人,估计有什么秘密之类被韩雨虔娘俩发现,要杀人灭口?这个想法也不是韩雨虔突发奇想。据外祖父母说,她爹对他们母女俩的感情十分平淡。每天就在山上兜来转去,有时候还抱着小雨虔一起。可更多的是自己一个人每天上山,下山。家里所有事情都是雨虔她娘做。他却从来不给个安慰话。夫妻两个几天说不了一句话。就是对孩子,也只是偶尔抱上山,再大些便不管了。连韩雨虔读书识字都是母亲亲自教导。可是让她更郁闷的是,既然感情平淡,为何他厚葬她娘后便一直照顾她,直到她醒来,可见这人对自己女儿还是有感情的。但是他听说她醒了便悄悄离开了。害的韩雨虔都不知道这个便宜老爹长的什么样。当然,这些事是不能对冯婆婆说的。反正韩家就她这么一个人了,怎么说也不会露馅。
当晚,冯婆婆听的是痛哭流涕,悲伤难过。围在婆婆身边的那群妙人们也一个个眼圈泛红,不知哭湿了几条锦帕。韩雨虔看着那些轻声哭泣的少女们手里拿的七彩斑斓,各式花样的锦帕。心想:还不知道是真哭假哭那。白白可惜了那十几条帕子了。上面该不会有什么辣椒油之类的吧,太不珍惜了。她自己就一条丝帕,上面还带着自己擦嘴时的油渍。想到这,韩雨虔自卑的低下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连帕子都不如人家王府小丫头的好,还想着当人家的王妃那,切,不是做梦吧。突然,韩雨虔一愣。心想,哎呀,我说怎么今天好像少了点什么。那个,那个她这次目的男主角,那个定南侯怎么不在啊?这不是他的王府么?抬头东张西望,只看到了面前的一群莺莺燕燕。个个面容姣好,身材苗条,都是大美女啊。韩雨虔再一次自卑的低下头。竞争压力不小,难度系数很高,这可怎么办哦!!
冯婆婆看韩雨虔低着头,蹙着眉,表情忧郁。以为刚才的回忆让她再一次伤心,便心下不忍。看天色已晚。决定让韩雨虔还是先下去休息。以后的,等明天再说吧。于是便招手换来身边的一个丫环,附耳低语几句。那丫环便下去了。路过韩雨虔的时候,眸子里尽是蔑视。不到半刻,刚才出去的丫环回来了,对着冯婆婆轻声说了几句,便又下去了。
“妞妞啊。你一路奔波劳累,都这么晚了,老婆子我还让你陪着我聊天,看看,真是的。你都困成什么样了。来来来,我给你安排新住处,歇息去吧。”
韩雨虔这边正低头在发呆,没听到冯婆婆说话。直到有人轻轻在她背后嬉笑。她才反应过来。“啊?姨姥姥您说什么?”“妞妞,你这傻孩子,我看你是太累了。走,跟老婆子歇息去吧。”“哦,好好。”韩雨虔折腾了一天,也早就累了。迷迷糊糊的就被冯婆婆牵走了。
在回廊上一路往里走,路过个大花园,在花园边上盖了一面矮墙,墙里面有个很小的小院子。正好那面墙把外边的花园和这个小院隔开来。韩雨虔四处看看,这个院子实在好小,只有正两间房。左边是厨房,右边也有两间房,可能是仓库耳房之类。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少女,天黑看不清什么样子,只看出个字高高的,却很瘦。穿的衣服是麻布的,看样子很旧。
“奴婢青青给老夫人请安。”
“青青?是哪里的啊?我怎么没有印象?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院里伺候的丫头。”
“回老夫人。奴婢是大厨房里的烧火丫头。是刚才雅儿姐姐叫我过来把小院整理干净。”
那个刚才出去传话又回来的丫头上前一步对冯婆婆说:“老夫人,刚才表夫人叮嘱奴婢,说韩姑娘年纪小,又是刚到这里来。要找个可靠能干的人伺候着才妥。我寻思着,萍兰居那边虽然丫头多,可是两位主子辛苦操劳。表少爷又小需要人照料。所以就没从那边找人。可是咱们这边人虽然多,却都是跟了老夫人好几年的。倒不是姐妹们舍不得老夫人您,就怕您舍不得我们呢。”冯婆婆听完,哈哈笑起来,“是哦,我老婆子老啦。没你们几个臭丫头在身边,到怕是真的不舒坦那。”雅儿掩口咯咯直笑。那声音如黄莺般婉转,甚是好听。周围的丫头们听完这话也都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声让韩雨虔楞是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正好我知道大厨房有个丫头叫青青的,来了府里几年了,吃苦能干,年纪也不小,是个稳妥的。韩姑娘聪明伶俐,一看就是个可儿人,奴婢想不管是哪调教出来的丫头肯定都能对她忠心的。所以就把这丫头从大厨房调出来,伺候姑娘。老夫人,您说可好?”
“嗯,好。我看好。这丫头年纪看起来比妞妞大,应该是稳重些的。看样子也老实些。叫青青是吧?今天你就跟着姑娘吧。以后要多照顾姑娘,可别因为姑娘年纪小就欺负。不然让你好看!”
“是,奴婢记住了。”青青在旁边苍白着脸,木讷的站的。肩膀还微微发抖。她从十四岁来王府便一直在厨房。平时也就在厨房跟几个婆子,丫头做活。基本没见过主子,现在听说要做小姐的贴身丫鬟。除了紧张,更多的是害怕。
因为青青本来就是一个官家小姐。青青的爹是个小县城里的主簿。她是庶出的女儿,娘亲是个不受宠的小妾。她也就跟着不受家里人待见。没想到县令大人要跟家里结亲,可是谁都知道那个县令家的少爷是个傻子。县令提亲的是主簿的嫡女,也就是青青的大姐成亲。毕竟是一堂堂七品县令的儿子,和一个小小的主簿结亲已经事天大的荣幸。可是青青的爹和大娘不忍心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个傻子,那不就等于毁了女儿的下半生么。本来青青的爹是想推了这个婚事的。
可恨的是家里大娘猪油蒙了心。财迷心窍,舍不得县令丰厚的聘礼,又想着那傻少爷是州判大人唯一的儿子。将来,要是女儿嫁过去,以后那家产还不是自己的么。既然只是嫁家里的女儿,那是谁都一样了。大娘打起了青青的主意,准备上花轿前来个偷梁换柱。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即使后来发现是庶女,那也是三媒六聘,拜堂成亲的,也是当家主母。那孩子的亲娘还在府里,到时候嫁了人要干什么肯定是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