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源进家门的时候,乔侯爷上朝还没有回来,王夫人正在和二媳妇紫嫣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未巧的事。王夫人说,她的姐姐捎话来说,前几天有人给未巧说媒,男方是将军之子,颇有文才武略,长得也是相貌堂堂,两家都有意结为姻亲,问王夫人的意思如何。
王夫人自然是很高兴,未巧是她喜欢的外甥女,能有一个好归宿,她当然高兴。王夫人对紫嫣念叨,有时间一定要去姐姐那儿一趟,以表贺喜之意。
紫嫣面上带笑,实则皱眉听着,偶尔附合一声,说说未巧的好话,她心里看不惯未巧的所做所为,但是明面上她还是说着好话的,以免引起王夫人的不满,这让她心中十分纠结。
忽然,门外有人惊喜地叫道:“三爷回来了!”
王夫人喜出望外,急忙和紫嫣走到门外去看,王夫人走得急,紫嫣竟迟了她好几步。王夫人还未走到府门口,青源的人马已经进了大门。
青源低头向母亲问安,王夫人眉开眼笑:“娘亲天天想着,你也该回来了。”又嗔怪道,“你这孩子,回来也不给个准信,害娘亲天天念叨。”
青源又给嫂嫂紫嫣行礼,紫嫣也一脸笑容:“三弟也该回来了,累了吧?”
王夫人看青源一脸疲惫之色,白皙的脸也黑了许多,心里对云雪诅骂了一句,忽然又想起圣旨的事,尹云雪从此不是她乔家的媳妇了,不禁脸色又缓和了许多,对着青源道:“源儿,你先好好歇歇,今晚娘叫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王夫人一转身,看见了林原的模样,吃了一惊:“林侍卫怎么啦,源儿,你们路上遇到劫匪了吗?源儿没什么事吧?”
青源微微一笑:“什么劫匪,娘亲的想像力真好,林侍卫只是因坐骑受惊,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大夫说没什么大不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见青源说得轻描淡写,林原感激地望了青源一眼。
府中早有伶俐的小厮上前,扶住了林原,将他送往侍卫住的房间去。
王夫人还有满脸的疑问,青源故意叹口气:“好累,儿子先去休息了,母亲有话,晚点再问吧——”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而来。
院子里也有人在等他,一付哭丧着脸的样子,却是奶娘和宁儿,原来二人听说三爷回来,欢喜得像什么似的,没料到三爷只是一个人回来,满心的欢喜全变成了伤心。
青源看看奶娘和宁儿,挤出一个笑:“放心吧!云雪没事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奶娘和宁儿红着眼,默默无声地看着青源,奶娘的眼角还隐隐含着泪花,青源也不知如何安慰,脚步停顿一下,正要走进里屋去,奶娘道:“三爷,宁儿已经为您备好沐浴用的水,您先洗洗吧——”
青源应了声,由着宁儿接过手上的包袱,往沐浴间去了。
……青源是被青木叫醒的,他睁眼看着青木,半晌,似乎才清醒过来:“二哥!”
青木看着他,关心地问:“休息好了吗?”
青源微笑,看上去容光焕发,显然睡得不错,他点头:“好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了,哦,父亲回来没有?”
青木道:“父亲晚上有事,叫你先好好休息。”
青源也不在意:“二哥,我这次没有找回云雪……”
青木打断他的话:“三弟,以后别去找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青源一愣,不解地看着他。青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避开了青源。
“云雪,她在佑王爷那儿养病——”青木简短地将云雪去良佑那儿的事说了,自然,他的故事里少不了太子良诚,那个故事的始作俑者。“云雪当初被劫,只是一场误会。”
青源十分意外:“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不,父亲告诉我的,佑王爷和弟妹只是路上相遇……你居无定所,我们不知到哪找你,只好等你回来再说。”青木解释。
青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事,令他难以置信。
“云雪是什么病?我为什么不知道?”青源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妻子有病,他竟然不知道的,“云雪也没有和我说过的……”
“三弟,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安心在家等弟妹回来吧,你的公假也到了,有些事,你等父亲大人回来再问——”青木安慰他。
不知道青源听了圣旨的事,会如何?青木不敢想,他连紫嫣也没告诉,其实,这个家,真正不知内情的人,又有几个?
乔侯爷回府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他直接下了马车,就向主院走去。几盏风灯在院子里飘摇,微弱地照亮了前方那个高大的人影。福叔手上的灯笼照着他的人整个都亮了起来。
“源儿,是你?”乔侯爷脚步停顿一下,似意外,又似在意料之中。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有事明天再说,为父也累了。”乔侯爷轻轻道,用手按一下额,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父亲,请恕源儿深夜打扰,今天,二哥和我说了云雪在佑王爷军中养病一事,我只想从父亲这里知道,云雪,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乔侯爷沉吟一下,不语。
“父亲大人难道不知道?”青源执着追问。
罢了,还是告诉他吧,他迟早要知道,乔侯爷这样想着,叹了一口气:“源儿,云雪,不会——回来了。”
“什么?”
“她已经不是我们乔家人了,所以,即使要回,也不是回乔家了。”
“为什么我听不明白父亲您的话呢?”青源一脸讶异。
“源儿!”乔侯爷在灯下看着儿子,他一脸惊愣,手上拳头紧握,似乎是在控制某种情绪。乔侯爷一字一顿地说,“从此后,云雪已经不是我们乔家人,皇上已经下旨,将她与你和离,从此后,她也不再是你的妻子,源儿,为父不想瞒你——”
“笑话,我的妻子,凭什么让你们来休,我与她和离了吗?为什么我身为她的夫君,竟然不知这件事?”青源冷笑。
“源儿,你听为父解释,你姑妈她求的圣旨?”
“皇上不是该去管国事吗?他凭什么管我乔青源的家事?”青源口不择言。
“源儿,你——”乔侯爷一掌挥过去,却无力地垂下:“你不要命了,对圣上如此不敬,小心人听见——”
青源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他继续道:“我明天就去面见皇上,我要——”却被人一把拉住。
“三弟,太晚了,别在这说胡话,有事明天说……”青木劝弟弟。
乔侯爷松了一口气:“木儿,你带他回去休息,为父累了。”乔侯爷说完这话,一步步,走进主屋里去了。
青木看着三弟:“回吧,有什么话,问我好啦!”他的手还牵着青源的手。
青源一把推开他的手:“走开,我不要你们假惺惺,为什么你们可以替我作主?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这天晚上,青源一直有些神智不清,疯疯癫癫的模样,嘴里老是喃喃着这几句话。青木怕他想不开,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不停地用话语哄他。直到天亮时分,青源才慢慢睡着。也许青源是太累了,他一连睡了三天,才自己起来,走出自己的院子。
醒来后的青源,不再提云雪,不再追问云雪的任何事,他又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乔三爷,他依然谈笑风生,儒雅潇洒,又成了父母心中乖巧的儿子。
只有青木知道,青源变了,说不上哪里变了,但是他知道,他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