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父皇是真的还沉浸在,国公李绩殡天的悲痛中;还是眼看到了立春,天却没有一点雪花,担心去年大涝之后,又恐今年旱灾。一直称病,今年这个年,跟往年相比,过得就冷清许多。
年三十去蓬莱宫吃了顿团年饭,不比往年,除几个皇子跟公主令月外,也只许敬宗、刘仁轨等几个老臣在座,父皇还没等宴罢,已称风疾发作,早早离席回到了寝宫。
虽说是新年的第一天,海滨这几日又休息,不用早起习武,可李轮已习惯了早起。起这么早,又不用习武,在院子里转转还真的是无聊,不如早点去蓬莱宫,向父皇母后拜年、请安,李轮想着想着抬腿就往外走。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呀?早膳还没用,这是急着上哪去呀?”李轮刚往外走了几步,就被紫衣给叫住来。
李轮回过头来,见紫衣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冲她笑了笑:“去蓬莱宫,向父皇、母后请安、拜年呀!”
“殿下就这样去?”紫衣仍旧笑盈盈的看着李轮:“再说,此刻就去,好像早来点吧?”
听紫衣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到,豫王府的灯都还亮着,这天还没怎么亮呢;还有,自己就一个人,连个随从都没有,李轮有点尴尬的冲紫衣嘿嘿干笑两声笑。自己心里也有点好笑:我这是在激动什么啊?天没亮不说,一个人不带就往蓬莱宫跑,说不准去了父皇、母后还没吃早饭呢。
还是听紫衣的,回到屋内,受了大伙的新年祝福,发过红包,用罢早膳,这才由紫衣跟高春陪着,去蓬莱宫为父皇、母后拜年、请安。
可能是新年伊始的缘故,父皇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跟兄弟几人说了会话后,让兄弟们散去各自回府,母后似乎有话要说,却没能出口,只说是初三上午,让兄弟几人,都跟她去牡丹苑,向外婆拜年。
到初三这天,蓬莱宫的林德辉一大早,就过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今日有要事,不能去牡丹苑向荣国夫人请安,让诸皇子各自前往。
“林公公,这大过年的,你辛苦了,你请坐。”李轮坐在翼王府的大厅内,冲林德辉笑笑,转过头来冲柳儿叫了声:“柳儿上茶。”
“多谢殿下,奴婢这就得回去。”林德辉低头弯腰向李轮行礼,好像并没留下的意思。
李轮心里直打鼓:自己知道,母后跟外婆的关系很好,可这大过年的,母后能有什么事走不开呢?会不会是父皇的病又严重了?要不就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若不然,母后没道理不去看外婆,可到底是什么事呢?看来这林德辉,多少该知道点,还是向他打听打听,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数,李轮想到此,抬了抬手,示意林德辉坐下,并冲他笑道:“不急一时,耽误不了事,再说了,这大过年的,在本王这里饮一盏茶,相信父皇、母后也不会怪罪于你。”
“多谢殿下,奴婢就却之不恭了。”林德辉向李轮拜了拜,在李轮旁边的下方旁边坐了下来。
“林公公,请用茶。”柳儿冲林德辉一笑,放下茶,低着头退了出去。
李轮看了眼林德辉,又跟身旁的紫衣交代一番,见紫衣点点头出去,这才回过头来冲林德辉笑了笑:“林公公,这才正月初三,母后有什么事?是否父皇龙体欠安?”
“回殿下话,请殿下不必担心,皇上龙体并无大碍。”林德辉向李轮拱了拱手。
“即是父皇无恙,那母后怎么……。”李轮盯着林德辉的脸,心里暗吃一惊,既是父皇身体没什么问题,那一定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可到底是什么事呢?看林德辉的样子,他应该知道点。
“这……。”林德辉看了眼李轮,犹豫了一下,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紫衣笑盈盈的从外面进来,冲李轮笑了笑,便把一个红绸包放在林德辉的手里:“林公公,这是殿下给你的。”
“这可使不得,奴婢怎敢收殿下的东西。”林德辉瞟了眼李轮,又把小包推给了紫衣。
“嗨,这大过年的,应当的,应当的,你就收下吧,这可是我们殿下特意交代紫衣,前几日就备好了,原本打算给你送过去的,这不巧了,今日里你即过来,紫衣也免了跑这趟。”紫衣笑着,又把那红绸包放回到林德辉的手上。
“多谢翼王殿下赏赐,如此,奴婢也就不推辞了,”林德辉把红包往怀里一揣,笑着站起身来,向李轮拜了两拜。
“林公公不必多礼,坐、坐坐,坐下喝茶。”李轮微笑的看着林德辉,心中暗喜:原来你也是个贪财的主啊?看来这步小爷又走对了,这回该说你知道的事了吧。
“殿下您说说,这大过年的,那刘相爷什么不好做,偏偏说是自己身体欠安,非得要请辞还乡,这不,皇上跟娘娘正商议着呢。”林德辉冲李轮诡秘的笑着,他心里恐怕也在想:既然收了你的礼,总不能白收吧,这还没来过两回,人家红包都给准备好了,看起来这翼王殿下还不错,看样子有机会,也该多来这翼王府走动走动。
“奥,那日,蓬莱宫团年宴也没听他说起过?不过几日功夫,这是怎么话说的。”李轮一听原来是右相刘仁轨,要告老还乡,前几日还好好的,这……。
“这个奴婢就真的不得而知了,自是不敢妄言。”林德辉抬起头来,望着李轮,打乱了李轮的思绪。。
“哦,没事、没事,随便说说。”李轮笑笑,盯着林德辉,那表情,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
“奴婢也该是时候回宫,向陛下、娘娘复旨了,谢殿下赏,以后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殿下您尽管吩咐,奴婢理当效命。”林德辉站起身,讨好的向李轮笑了笑,又弯腰向李轮行礼告辞。
“本想留公公喝会茶的,又怕耽误了时辰,母后面前不好说话。”李轮看着林德辉,扬了扬头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眼紫衣:“紫衣,你去送送林公公吧。”
林德辉又向李轮拜了拜,笑眯眯的跟着紫衣出了房门。
看着跟紫衣出门的林德辉,李轮心中掠过一丝苦笑,虽说是现在又多一个帮自己办事的人,可自己身为皇子,却搞得跟个“克克勃”(前苏联情报机构)似的,现在,也管不了什么“克克勃”、“中情局”了,还是想想刘仁轨吧!
刘仁轨为什么辞官?是他身体真的不适,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就袁异式跟中书令李敬玄这两件事看,这刘仁轨的心胸可见一般,朝中人缘亦是非常之不错的,那自然不会是为了官场事端,会不会是看到英国公辞世,对他有所感触?看样子还是等去了外婆家后,去相府走一趟。
“高春,高春。”李轮冲外面高声叫道。
“殿下,有何吩咐。”高春小跑着进来。
“备马,去叫上刘幽求,跟我去荣国夫人府。”李轮想了想,还是带上紫衣吧,一来,省得万一老太太唠叨;也可随便从侧面看看她跟外婆的关系,还是带上她的好,冲应声出去的高春道:“对了,为紫衣也备一匹,快点。”
紫衣看着高春的背影,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李轮:“为我也备一匹马?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牡丹苑,若是荣国夫人又想喝茶了,我岂不是又要来回传话。”李轮看着紫衣笑了起来。
“殿下,你交代的事都办好了。”紫衣看着李轮,冲他微微一笑,岔开话题。
“嗯,有劳紫衣姐姐了。”李轮看着紫衣,俩人这么一对视,自是会心的一笑。
“殿下,马备好了,什么时候启程?”刘幽求走进门来,看看李轮又看看紫衣。
“这就走。”李轮站起身,转身出了房门。
领着刘幽求、高春、紫衣,四人策马奔荣国夫人府而去。还没到荣国夫人府,远远就见太子皇兄的雪豹,六皇兄的追风已在府门外了,知道俩位皇兄已先自己而到,还好,没见七皇兄的闪电跟月儿的肩舆,自己虽说没先到,但也不是最后的,到了府门赶紧下马,将缰绳往高春手上一抛,快步进了府门。
“叩见翼王殿下,荣国夫人在牡丹阁正厅,太子跟沛王已在同夫人叙话,夫人特让奴婢出来迎殿下。”灵儿一见李轮,低下头来便是盈盈一拜。
“好的,有劳了。”李轮扬起头,冲灵儿微微一笑,抬脚就往牡丹阁走。
灵儿冲李轮一笑,柔声道:“请问殿下,紫衣妹妹是否有跟翼王同来?”
“跟高春他们在后面。”李轮想也没想应了声,突然停下脚,回过头来盯着灵儿笑了笑:“你不是也想喝茶吧?”
“多谢殿下。”灵儿见李轮跟自己眼睛一对视,赶紧低下头,连忙又向李轮拜了拜,只是道谢,并不去回答他的问话。
李轮冲灵儿一笑,转过身,往牡丹阁走去,这心里可有开始犯嘀咕了,这些日子真是怪了,上次来外婆非要见紫衣,说是想喝茶,可这灵儿跟紫衣又怎么回事?她不是也想喝茶吧?看来不像,或许都身为奴婢,有些姐妹情意?可紫衣好像没怎么提及过灵儿,每回来也总客客气气的,可她们俩的眼神却总让人琢磨不透,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唉,这来了唐朝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呵呵,皇弟,怎么现在才到啊?”李轮猛一抬头,却见六皇兄沛王明允已站在自己面前。
“拜见沛王兄,轮弟有礼了。”李轮冲皇兄一笑,赶紧向六哥拱手行礼,心说道:灵儿不是刚刚才说,你跟太子皇兄在里面,陪外婆说话的嘛,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皇弟免礼,你我兄弟就不必那么拘礼。”李明允伸手扶着,向他再拜的李轮。
“多谢皇兄,听灵儿说你跟太子皇兄已来多时,弟弟贪睡,起晚了点。”李轮故作羞涩的看了眼李明允。
“我也刚来一会。太子皇兄可是比我更早,外婆想见你跟月儿,让我出来看看。”李明允有点醋意的盯了李轮一眼,又笑道:“我看外婆最疼你跟月儿了。”
“皇兄说笑了,我到是觉得外婆最疼你,哪回来,外婆不是,不停的念叨着你!”李轮笑着,盯着李明允那张,清秀俊俏的脸。
“快进去吧,外婆等着见你呢,我还得去看看月儿,这么一会功夫,外婆念好几回了。”李明允冲李轮笑笑,又低声道:“我看外婆最喜欢月儿到是真的。”说完转身向府门走去。
李轮回过头去,冲李明允的背影笑了笑,快步向牡丹阁走去。
到了正厅,只见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太子皇兄坐在她身边,轻声的不住在安慰着:“您可别胡思乱想的,我外婆可是会万寿无疆的哦。”
“唉,什么万寿无疆哦,你也别安慰我,别看外婆人老了,这心里可明白着呢,到是弘儿你,打小这身子骨就弱,你可得多注意点,别太累着了才是。”老太太拉着李弘的手。
“叩见太子殿下。”李轮向李弘拱手弯腰行礼。
“皇弟不必多礼,你我兄弟,今日,你我兄弟,不都是来向外婆拜年、请安的,皇弟就免了这些吧。”今天看起来,似乎精神了许多的太子李弘,向李轮和善的笑着,
“是,谢皇兄。”李轮应了声,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向老太太叩首:“外婆,轮儿给您拜年、请安来了。”
“起来,起来,快过来坐下。”老太太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李轮站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跟太子一边一个坐在老太太身旁。
外婆比一个月前,显得还要虚弱,眼睛不大好,耳朵也有些背,不停的念叨着从前的人和事,总说些太子跟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的事,唉声叹气的说些绝后路的话,看这光景,时日恐也不会太久,虽说老太太自己也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外婆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可她的话,让人听起来,这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李轮跟太子只得不住的安慰着老太太。
不一会,出去接令月的沛王兄,领着公主令月跟周王兄,兄妹三人进了牡丹阁,兄妹几人向老太太叩拜后,围着老太太坐了下来。
虽说母后有事,没能来向老太太请安,可外婆好像并没放在心上,跟兄妹几人不停的说笑,一会拉拉沛王兄的手,一会又拍拍月儿的头,显得格外的开心,还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李轮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开心快乐的慈祥老人,心里却有种莫名的酸楚,唉,此刻的老太太,犹如黄昏夕阳,还能过几个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