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轮辞别了窥基,上了皇帝老子的车辇,这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慢悠悠的向皇宫进发,那速度跟他们三个走着也差不多,不过这次还好,李旭轮坐在他父皇的车辇里,舒舒服服的又睡了一觉,快到酉时(下午五点)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叫:“豫王殿下回宫罗。”
紫衣轻轻敲了下辇车上的窗户,在外小声问道:“殿下醒了没有?”
“终于回到玉佛殿啦。”李旭轮在里面懒洋洋的答道,心想:这紫衣还真是神奇,怎么,我在里面睡觉你都知道啊?
李旭轮撩开帘子,露着半张脸,偏着头,冲紫衣笑了笑:“你看见我在睡觉啊?”
紫衣盯了眼李旭轮,小声说道:“你可得精神点,有这么多奴婢在,可别失了殿下的威仪。”
“知道啦,姑……,”李旭轮本想说姑姑,可一想不行呀,我这不是不打自招嘛,那不是等于告诉她,我偷听过他们说话?知道她是谁,李旭轮那个姑刚一出,就把话这么一转,冲紫衣歪着嘴一笑拉长了声音:“知道啦,姑……姑婆。”
“我有那么老吗?没正经,说话就到了,赶紧坐好。”紫衣瞪了他一眼,往前紧走两步,不去理会李旭轮。
王富贵殷勤的撩开车上的门帘,冲李旭轮媚笑着:“豫王殿下,玉佛殿到了,让老奴搀你下来。”
“有劳王公公,此刻,小王当去长生殿,向父皇、母后请安、叩谢才是。”李旭轮端坐在车里,没有下来的意思。
“殿下真乃天下第一孝啊!不过陛下有旨,说殿下一路辛劳,回宫好好休息,老奴可不敢抗旨不尊啊!殿下此番孝心,这……真叫老奴感动啊!”王富贵说着,竟然摸起眼泪来。
“既是父皇、母后的旨意,儿臣理当遵循才是,烦劳王公公转告父皇、母后,待明日儿臣再去含元殿叩谢天恩,多谢王公公了。”李旭轮皱了皱眉,还是把手伸给王富贵,由他扶着下了车。
看看王富贵的样子,心里有点想笑,哪来的那么多泪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至于那么感动吗?反正你喜欢感动,索性让你再感动感动,待下车站定,李旭轮突然向含元殿的方向跪下来,连连叩着头,嘴里念叨着:“儿臣多谢父皇、母后天恩,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祝母后万寿无疆!”
“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旭轮一听后面这齐刷刷的声音,再回过头来,这么一看,自己这一跪不打紧,王公公带来的这些人跟玉佛殿里出来迎他的人,统统跪在地上,那个场面还真的有点壮观。
我的妈,看这意思,要是我不起来,他们不是都得跪在这儿,这个还真有点好玩,我今天就跪这儿了,看你们能跪到什么时候,可我总不能,就这么干跪着吧,该说点什么呢?一看旁边的车辇,有了,于是不住向含元殿叩头,嘴里念道:“父皇啊,母后啊,今日竟劳动了父皇的车辇,儿臣怎么能受,如此天恩啊……啊……。”李旭轮虽然不敢回头看大家,后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心里想着后面跪着的一大帮人,偷偷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见一个人影在自己身边蹲下。
“豫王殿下,陛下、娘娘一定知道你的这番孝心,听说为陛下祈福,晕倒在殿上,你这身子要紧啊,还是赶紧起来吧。”柳氏一边说着,一边扶起李旭轮。
李旭轮心想,你来得还真是时候,正想着,老这样跪着没人叫起来,不是个事,就有人来扶,顺势站了起来,冲那个妇人微微一笑,打量之下,才发现,这是位三十来岁的妇人,长得挺端庄,看自己的眼神,却充满了慈爱,不像是王公公带来的人,也不是玉佛殿的人,可她是谁啊?我管你是谁,见人笑笑总不是坏事吧?
柳氏连忙,向愣愣看着自己的殿下行礼:“民妇柳氏,叩见豫王殿下。”
柳氏?李旭轮的脑袋里迅速搜索起来,记得上次张福来说过至柳妈回家探母之类的话,听口气,这个柳氏应该是自己的乳娘,李旭轮冲柳氏笑了笑,微微一弯腰:“柳妈妈好。”
“好,好,这半年多时间不见殿下,一下子长这么高了。”柳妈看着李旭轮,笑得连嘴都合不上,那感觉真像是,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
这两位这边到像是母子情深,可苦了跪在地上的其他人,王富贵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李旭轮跟柳氏:“殿下,你这里要没什么别的事,老奴这就回蓬莱宫复命去了。”
李旭轮听王富贵这么一说,这才回过头去一看,原来王富贵跟那一帮人,还跪在地上没起来,冲王富贵咧了咧嘴:“好的,有劳王公公,大家辛苦了,都起来吧。”
李旭轮说完,转身进了玉佛殿,王富贵也领着一行人离开。
李旭轮刚进大殿坐下,却见一个跟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小女孩,跪在他面前:“奴婢柳儿叩见豫王殿下。”
李旭轮看着这小女孩,又回头看了看紫衣,见紫衣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
站在一旁的柳氏,一听李旭轮问话,连忙替女儿答道:“回禀殿下,此乃民妇之女,皇后娘娘赐名柳儿,娘娘吩咐,让她过来伺候殿下。”
李旭轮心想,既然是母后答应的,那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留下吧,不过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吗?冲她笑了笑:“起来吧,你多大了?”
柳儿站起身,低着头,怯生生的偷瞟了眼李旭轮:“回禀豫王殿下,柳儿属狗,今年六岁,跟殿下同岁呢。”
“没规矩,你的贱命怎么敢与殿下相提?”柳妈狠狠瞪了柳儿一眼,又回过头,微笑着对李旭轮说道:“民妇教女无方,请殿下责罚。”
“无妨,无妨,柳妈妈言重了。”李旭轮看着柳氏哈哈一笑。看看四周,示意柳氏低下头来,凑在柳氏耳边悄悄说:“乳娘亦是娘,今后柳儿可就是旭轮的妹妹。”柳氏一听李旭轮这么说,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殿下,请净手、用茶。”石榴笑嘻嘻的跟绿袖端着水盆、茶盘进来,打破了尴尬。
李旭轮一看有水喝,自己正口渴得紧,接了过来,使劲喝了一大口,接着“扑”的一声全吐了出来,看着石榴是一脸的苦相:“这是什么茶呀?怎么这味啊”
“这可是好东西哦,是太医署的太医们,特地为殿下配制的养身茶呀!”石榴见李旭轮的怪模样,用手掩住嘴,轻笑了起来。
李旭轮是一脸的苦相,放下茶碗,向石榴挥了挥手:“什么东西啊?拿走,拿走。”
石榴端起茶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无助的看着柳氏。
柳氏连忙从石榴手中接过茶碗,连哄带吓的看着李旭轮:“这可是尚食局,按娘娘的旨意为你煎的,你就趁热都喝了吧,若不喝,那……那可是抗旨哦。”
“喝完茶,我这里可是有蜜枣吃哦。”紫衣捧着个食盒笑盈盈的走进来。
“喝就喝,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吃什么蜜枣啊?”李旭轮盯着紫衣,又看了看柳氏,端起茶碗“咕咚、咕咚”的喝完了那碗“茶”,放下茶碗抓起食盒里的蜜枣就往嘴里放。
李旭轮看着拼命忍住笑的几个人,自己禁不住先笑了起来:“这蜜枣还真很甜,柳儿你来尝尝,是不是很好吃,大家都吃点,都吃点。”
见李旭轮一笑,还是石榴最先忍不住,拿了一粒放在嘴里,笑着跑了出去。
再说王富贵领着一群人,回到蓬莱宫,听说高宗跟武后都在长生殿,他可是一路的小跑,到了长生殿寝宫。
“启禀陛下、娘娘,依圣意,老奴已将豫王殿下接回玉佛殿,老奴前来向陛下复旨。”高宗武后一听王富贵来复旨,急切的打听起儿子的情况。
王富贵低着头,把接李旭轮的事,从头至尾说了遍,其中免不了有些夸张的成分,还说自己是什么什么样的感动,说得是老泪纵横,还让人不得不信服。
“知道,王公公你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武后的语气听起来,比平常和善了许多。
“你们都下去吧。”武后跟旁边的宫人挥挥手,几个宫人跟王富贵低着头,退了出去。
武后见宫人们都退了出去,这才拉起躺在病榻只上,高宗的手,叹了口气:“你说轮儿这孩子,唉,他那几个哥哥若是……”
“是啊,这弘儿虽说仁孝,可他那身子骨弱得,再说他……。”高宗欲言又止,看着坐在床边的武后。
“陛下是想说他刚毅不够吧?你看上次读《春秋左氏传》那事,让率更令郭瑜尴尬得,后来你还夸他呢。”武后有点埋怨拍拍高宗的手。
“朕是夸他来着,这么小就懂得忠孝,朕夸得有错?”高宗看着武后,皱了皱眉,看起来,今天高宗的脸色,是乎好了许多。
武后一听这话,娇憨的看了眼高宗,连忙解释着:“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臣妾哪里说陛下夸错了?只是弘儿的身子骨原本就弱,再加上他那……唉……,臣妾亦是担心啊!”
高宗一听武后这么一叹气,连忙接过话来:“皇后不必如此,不是还有允儿吗?这孩子,身子到是不错,人也聪明机灵,却有些心高气傲,胸怀是乎没弘儿那般宽广……。”
高宗说到这里,将话打住,有些无奈的看着武后,武后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哲儿这孩子又老实木讷了些,说将起来,这兄弟几人都是臣妾为陛下生养,怎么就这么……怎么差异就这么大啊!”
武后坐在高宗的床边,夫妻俩手拉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