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转瞬即至,十几天时间里,众人纷纷为白灵出谋划策,一番掩饰下来,起码再没有人能够轻松看出破绽了,而今,就看能不能过早在几百年前便入道我的无相法师这关。
学校在石碑广场的石碑前建了座高台,并在下方准备了数万蒲团,供全校学子听经。
时至正午,广场上坐了个满满当当,还好此时凉风阵阵,倒不觉得憋闷。
无相大师还没到,广场内的人小声私语。
蓦地,声音没了,一片安静。学子们下意识抬头看去,果然,无相大师在数位教习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视线前。
李轻尘给了白灵一个眼神,白灵会意,悄悄走到广场边缘。
教习们止了步,无相大师则一步步缓慢踏上台阶,不少学子伸着脖子想要一睹道我风采,却只看到三绺长至胸口的白须。
直到他终于走上高台,转身坐下,面对学子,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无相大师的双眼半睁半闭,无甚精神,眼角被花白的眼眉所挡;双唇同样被胡子遮盖,只能隐约看见一条暗红。脸上带着条条皱纹与数块老年斑。
有些仙风道骨,但却更像个普通的垂暮老人。
他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没有介绍,开始讲经。
几位教习在最前方,不时扫视学子。阮家姐妹位于广场左方,曲萧萧与李轻尘一同在广场后方,冀北也在贴近两人的位置。
白灵则默声站在广场左后方的角落,低着头。
五人都离她不远,若有变动,便于协调支援。
全校学子,不管是否听得进去,全部噤声。一时间,广场里只有无相大师的冥冥佛音回荡四下。
两个时辰后,经毕。不少听得入境的学子纷纷回神。
无相大师念了句佛号,道:“诸位施主,若有困惑,可一一提出。”
……
许是当着几万天骄的面不好意思站起,许是初闻佛音,如大钟醒世,还没回神。一时间,竟没有一人站起来。
有位刀道系弟子打破沉寂,站了起来,道:“大师,小生常闻‘众生平等’,可为何大师坐于高台,俯瞰我等?”
无相大师摇了摇头,道:“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心自有灵台,我心自有众生。我于平地,诸位在我心中;我于高台,诸位亦在我心中,谓何俯瞰?”
那剑道弟子似有所悟,又听无相大师轻言:“阿弥陀佛,施主,你着相了。”
“多谢大师教诲。”那弟子满脸虔诚,似有出尘之意,看那神态,就差没喊“阿弥陀佛”了。
剑道教习微微蹙眉,一道一往无前的凌冽剑意暗自打入那弟子识海,便不再看他。
那弟子浑身一震,双眼渐渐坚定。
又有位刀道弟子站起,道:“何谓菩提,何谓灵台?”
无相大师不言,一手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那弟子,最后指了指自己。
那弟子似懂非懂,坐下了。
一位弟子紧跟着站了起来,他双眉如笔,竟是黄卫疆。
整了整衣衫,道:“何谓‘恶?’”
“杀生、偷盗、邪淫、妄语、两舌、恶口、绮语、悭贪、嗔恚、愚痴是为‘十大恶’”。
“而此十恶多于南。”
黄卫疆挑眉,道:“这么说,妖、魔即恶?”
无相大师猛睁双眼,佛音滚滚:“对,妖、魔即恶!”
数万学子为佛音所震,心神俱荡。
一声娇喝传出,响彻石碑广场。
“不是的!”
霎时间,所有视线全部落于生源处。
白灵双手紧捂红唇,脸色煞白。奈何为时已晚,所有人都看向她。
无相大师也看了过来,道:“施主何出此言?”
白灵不语,低下头。
“施主……咦?”
众人心神紧绷,纷纷祈祷千万不要露陷。
白灵更是悔到极点,整个人不敢有一丝动作。
无相大师忽地挥手一抓,只听白灵惊叫一声,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飞至跟前。
众人听他念了什么,白灵顿时挣扎不已,神情痛苦之极。
白光包裹她的身体,愈来愈小变成一团。
光彩渐渐消失,原来的白灵消失不见,地上多了只瘫倒的白狐。
无相大师横眉道:“孽畜!”一手抓向白狐。
“大师不可!”李轻尘身影闪烁,来到无相大师面前。其他社员满脸沉重,缓缓走到李轻尘身边。
道我境的威压压下,众人只有苦苦支撑“有何不可?”
“此白狐初入中朝,并无劣迹,大师何必徒增杀孽?”李轻尘只觉全身都被压缩,咬牙说道。
“狐妖生来狡诈,又喜食人肉,留不得。”
白灵擅抖着身体,四脚挣扎着站起,道:“小狐并无害人之意,更无食人之心,大师明示。小狐家父两法兼修,经脉崩裂,急需《清源真诀》糅合,这才冒险进入清源,求大师留小狐一命,他日必结草以报!”
“望大师开恩!”江离也来到李轻尘身后,众社员一齐道。
黄卫疆站在原处,双拳紧握。
良久,来到无相大师跟前,鞠下了躬:“望大师开恩!”
“狐妖向来狡诈,各位小施主莫要听信谗言。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去此害!”说着一掌继续压下。
白灵如遭重击,立刻瘫倒下去。
李轻尘等人连忙撑起气罡,挡在那一掌前。
无相大师一字一句道:“若-尔-等-执-迷-不-悟,莫-怪-老-僧-扫-除-清-静。”
十五个字莫不如大钟压顶,连冀北也一口血喷出。其他人更是不堪,经脉与筋骨咯咯作响,七窍流血不止。
李轻尘咬牙挣扎,拼命抬头,道:“此女只有救父之心,为何遭得此报?大师莫要徒增杀孽,毁了清静。”
无相大师双眼怒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完,两掌一齐压下。
众人苦苦支撑,血流满地。
终于,“嘭”的一声全部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不少学子抵不住余波,纷纷倒地。
无相大师摇头,又是一掌打向白灵。
掌风吹动白狐毛发,眼角一滴泪依稀可见。
无相大师那一掌正要落在身上。
忽的,有风吹起,天色骤暗。
自天空打来一掌,扇开了无相大师手掌。
一道挺拔身影出现,拍了拍无相大师背脊,道:“大师,你着相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