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英雄赞歌愈演愈烈,贝贡镇政府大院内车水马龙,诸风每天忙于接待各地新闻媒体,采访、拍照赶场似的滴溜溜地转,刹时间成为日日见报的公众人物,时常有一些记者同行为了争夺一点采访时间或是抢占一个拍摄位置而不惜大打出手。
佟家宜和洛狄安跟他独处的时间也少了许多,洛狄安倒还罢了,自己的男人出风头心里总是甜滋滋的,佟家宜可没那么好性子,白天见不着诸风就半夜溜进房间里闹腾,最后总是要搂着哄着她一起沉沉睡去,时间一长,连洛狄安也已是见惯不怪。
七月一日这天镇上的中学举办开学典礼,校长千请万请求着镇长亲自来做训导,诸风这段日子被佟家宜闹得日夜不宁,把她扔学校里严加管束正合心意,一大早押着她上了车,进了校园才把她放出来。
校园的莘莘学子们见到偶像“呼啦”一声围了过来,诸风下了车变得寸步难行,佟家宜原本还不情不愿的,这时看见周边同学热切的目光也得意起来。
无事生非一声喊:“想要我二哥签名的,快来这边排好队!”
这一声喊连狼都能招来更别说的追星的粉丝了,面前立即排起长龙,佟家宜趾高气扬地背着手在队列前维持秩序,长得妖艳看不顺眼的女生就提溜出来,而签名的苦活累活自然就落在诸风的头上。
诸风一只大手掌握过的西瓜刀、手枪不少,提笔的时候还真不多,他一个黑吃黑的黑老大出身又不会龙飞凤舞地划草书签名,只得工工整整地写上“诸风”两个字,一头是汗宁愿去抓西瓜刀。
幸好校长带着老师前来迎接替他解了围,在开学典礼上师生掌声欢迎镇长发言又卡了壳,说了一通不伦不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没人敢欺负你”的话,好在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并且不打官腔言语实诚颇受学生喜欢,与他新进偶像的身份倒也相符。
离开学校时是巴岩开的车,热闹归于宁静难得能歇上口气,吉普正在石排大街行进中,忽然“嗄”的一声猛踩刹车骤然停下。
诸风愕然抬头,路中央站着一名头戴斗笠乡下人打扮的汉子,却见他稍稍举起斗笠露出半边脸,与诸风视线一对碰,不慌不忙地走过对面街。
那是努温,他是著名游击队组织泰北野战旅的独立营营长,到鱼龙混杂的镇上自然要掩人耳目以防暴露身份,吉普车继续前行到路口的拐弯处停下,诸风吩咐巴岩先回去自己下了车,果然远远望见努温站在原处等着他。
递了个眼色努温转身就走,诸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尽往僻静的小巷里走,七拐八弯后进了一间小菜馆,连诸风在镇上住的时日久了都不晓得有这个去处。
菜馆老板见是努温一掀帘子将他们让进里屋,上了些酒菜屋清清静静的没有旁人,两个结义兄弟面对面站着,相互凝视,同时哈哈一笑拥抱在一起。
“大哥!”
“兄弟!”
大蒲乡一别再度重逢两人心头都热乎乎的,努温拉着诸风坐下来,斟满酒两人一碰杯都是一语不发先干上三碗,努温看起来比以前更清瘦了些,却是神采奕奕一抹嘴唇边的酒珠子说:“兄弟,听说你干上了镇长,现在又成了知名的红人,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
诸风闻言把酒碗一放:“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么久也不见你来,我想找你也不知道上哪找去。”
努温猛点头:“说的是,这是我不对,我自罚一碗酒。”
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诸风与他意气相投,就在于两人有共通的豪迈之气,努温身为游击队的高级指战员平时行踪不定,更兼前期风灾阻隔,他有诸多的理由却无一句推搪之词,敢行事也敢认罚足见豪情。
诸风也举起酒碗“咕噜噜”地一气喝干,见他愕然欲问笑着说:“我们当初说过要患难与共,既然是罚酒当然也要一起喝了。”
努温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叫一声:“好兄弟!”
情深义重两人眼眶都有些红了,各自埋头吃菜一时间无话,诸风见他大嚼大咽就知道素日生活过得清苦,沉吟了一会问:“大哥,风灾的时候你在哪避风?”
努温吃得极快口中有些含糊不清:“我们躲在一个山洞里,妈的!能吃的都吃完了,真是干喝西北风!”
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接着说:“我这趟到镇上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弄两袋大米回去,给营里的弟兄吃顿饱饭,再去和政府军干上一仗。”
他直言不讳,不会说是来看你顺便买米这种口不对心的场面话,诸风知道游击队目前处境艰难,同样不虚与委蛇的客套,直接就问:“一吨大米够不够?”
努温大喜过望,忙说:“够了,够了!我们要行军打仗,带得多了反而行动不便。”
风灾过后各地都无余粮,即使是贝贡镇这样未遭侵害的地区,也需要严格控制粮食分配,这时候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大米,更别说游击队本来就穷得叮当响兜里掏不出几个钱来。
以致于饿急了时有抢掠发生,游击队向来毁誉参半,一方面他们是少数民族反抗军政府压迫的子弟兵,但另一方面他们缺乏必备的军需供应,有时只能靠抢掠维持开支更像是山大王,贝贡镇近山边的乡村就经常被光顾不胜其苦。
这一次努温的独立营已到了断粮的境地,就是用枪托砸地也抢不回几粒米来,万般无奈之下努温只得亲身来到镇上,幸亏有诸风这个好兄弟撑着,一吨的大米足解燃眉之急了。
诸风也把抢掠的事情说了,努温略一思索说:“兄弟,现在你做了镇长,这事是不能再干的了,贝贡镇附近山头都是我独立营的人,回去以后我就下令不许动贝贡镇的一草一木,就算要补充军需也走远些,军政府控制的地盘多了去了,哪里不可以打些粮食回来?”
诸风斟上酒两人对饮了一碗,他也是打砸抢出身的正对脾性,倒有些羡慕他们自由自在快意恩仇的野地生活,除了没吃没喝的都要比他这个镇长来得惬意许多,挟了口菜送酒随口问:“大哥,这次你们要去打哪里?”
一听这话,努温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