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二天,我发现,所谓重点高中实在是很恐怖的地方。从清晨的第一节课老师就明确告诉我们:从现在开始,要为重点大学开始冲刺,倒计时三年!当时我心里一沉,灾难开始了,那么,昨天的那种略显清闲的日子,其实是个过渡来着?
我的同桌是个长得不错的男生,个子很高,看上去很帅,算是美男型的。戴个很斯文的眼镜,厚度一般,没有恐怖到酒瓶底的程度,但是看人的时候仍然是那种深入研究式的,弄的我挺不自在。开学第一天此公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因为我迟到了一下,再然后的时间都是进行入学教育,再然后就中午了。我把中午宝贵的时间用来结识新的女伴们,毕竟出来混是要有人罩着的,而这么快就找个男朋友显然很不现实。剩下的下午两节课也只是摆摆样子,一节是计算机,让我得了个新名字叫杨小咪,另一节被班主任婆婆占用做班会,一直开到放学。班会上进行了民主和集中的方式进行了高一三班第一届班委会的选举,有若干俊男美女当选——在我印象中,在这个高级位置就职的男女生比例第一次男生多于女生。同桌告诉我他有同感,从小学到初中姑娘们占据了几乎所有班级的绝大多数高级领导位置——这是我和同桌的第一次交流,算是达成了共识。当然班委会的选举以及后来的扩大会议也达成了共识,与会代表们就班徽、班旗、班歌以及班级奋斗目标进行了深入的讨论,确定了班级共同纲领。在此全过程中我处于半昏迷状态,被同桌叫醒的是因为大家在举手表决。我一边举手一边偷眼看老师,老婆婆正在清点举手的人数,眼光从我这里一扫而过,没让她看见我的昏迷——我很感激地冲着同桌点头,他微笑还礼——这算是我和同桌的第二次交流。在我准备进一步讨教尊姓大名以及仙乡何处师承何人的时候,大会在热烈的掌声中胜利闭幕了,然后,放学了。
我很失落,这个同桌虽说不是很帅,但是至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且不图回报,算是雷锋一级的人物了。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没好好沟通一下,实在是有点纠结。
离开教室的时候他才自报家门,他叫胡灵,一个很怪的名字啊。
现在,是第二天,为完成重点大学的梦想,本姑娘必须全力应付才行。
上午的四节课可以用“变态”两个字来形容,密度和难度以及老师讲课的速度几乎可以用暴饮暴食来形容。尤其是英语那个衣冠禽兽,居然一节课讲了两课书,还咆哮着指责我们没有好的预习习惯以至于不能很好地和他进行课堂交流。
想上重点学校的人们,如果你们谁问我重点学校好不好,我就回答你,这里比地狱强点。你要是非得问得再仔细一点,我只能告诉你,一边呆着去!
熬到中午吃饭,我发现悲剧正在上演,食堂人山人海,秩序混乱不堪。和我初中那所学校相比,最大的不同是,这里根本找不到排队盛饭的队,因为根本没有人排队。所有的人都像潮水一样拥向窗口,然后在无数人的胳膊中间丧心病狂地奋力钻出来,再左顾右盼地找个角落狼吞虎咽。眼睛所见之处都是如饥似渴的莘莘学子——渴望的是馒头而不是知识。大约二十多分钟之后,我和另一个叫做周小白的同班女生一起从卖饭窗口成功突围,我们都很幸运地弄到了海米油菜和鱼香肉丝。
我们端着饭盆在大饭厅里转了好几圈之后,得好心人相助挤出两个位置,筋疲力竭地坐下来开始吃。总算是填饱了肚子——遗憾的是一直到吃完也没有找到所谓的海米。周小白告诉我炒菜的厨师叫海米。
下午一点半,开始上课,中午的一个半小时,我只休息了大约十分钟。其他时间被班主任婆婆叫到办公室谈话,因为他认为我应该在语文学科做出表率,具体而言就是做他的语文课代表。等我回到班里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一分钟,我感觉很郁闷——我宝贵的午间时光啊!
这节课是语文,班主任婆婆的课。我们等到班主任婆婆的时候,他带来一个新人,这人一进门,全班震惊——超级帅哥一枚!我很少见到,或者是这个世界上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一个——男生。用小学生们喜欢的句型:这种漂亮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解词答案为:花样少年。我承认我花痴了,因为大家都花痴了,趁机赶下潮流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不丢人!
“各位同学,我叫陆星语,陆地的陆,星辰的星,语言的语。很高兴认识大家!”美少年在台上给大家鞠躬,然后潇洒地走到一个空位子坐下。班主任婆婆说他误了飞机,所以报到晚一天,之后开始上课。所有的人都有点不满意,怎么着也得互想认识一下吧。
不出所料,班主任婆婆拖堂了,她利用课间十分钟的时间核对了一遍我们的手机号码和家庭电话。我发现女生们报电话的时候,男生们都在飞速地记录着,男生报电话的时候,女生们都在飞速地记录着——长得不好看的女生和长得不帅的男生除外——除了班主任婆婆没人需要他们的电话!
我都没记,因为我发现,那个新来的美少年陆星语同学,一直在盯着我看。我的脑子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这个陆星语,我应该是在哪儿见过的。肯定的,而且好像还很熟,甚至可能彼此之间还很亲密,可这怎么可能呢?
同桌看着我,满脸疑惑的顺着我的眼光看另一边,陆星语距离我们隔着一排正不错眼珠地盯着我看,同桌忽然大声问:“你好,我叫胡灵,你是喜欢我的同桌吗?我帮你介绍?”
空气一下凝固了,所有的人一下把目光都集中到我们这儿,班主任婆婆更是怒目而视,我立刻觉得脸上发烧,赶紧假装低头看书。
“胡灵,陆星语,杨小静,放学来我办公室!”
我简直是太倒霉了吧?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处的陆星语,又狠狠地瞪着一眼旁边的胡灵,绝望透顶地趴在桌上。
5:20,我灰溜溜地从班主任婆婆的办公室出来,纠结无比。因为她跟我说,要以学业为重,不要早恋。更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要成为很多人追求的目标——专心学习才是唯一的正路。同时不疼不痒地说了一下语文课代表的工作之类的闲话,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第一天我就成了反面典型了,这要是让我妈知道了又要唠叨个没完了。
我低着头慢慢往家走,太阳红得可爱,像个大鸭蛋黄,正在慢慢地往西面挪。真不错啊,看着这个大鸭蛋黄我想起自己有点饿了,这惨无人道的一天啊!
当我拐过一条街的时候,我意外地看到前面不远,一个人正靠着一棵杨树悠闲地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居然是陆星语,他怎么可能比我快呢?奇怪,明明我出来的时候,他和胡灵还留在办公室挨训呢。
我正想着呢,他好像已经看见我了,于是翘起两个手指向我招手。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假装笑着打招呼:“嗨,你好,你在等人呢哈,拜拜,明天见——”
“唉——”他伸出一只手虚着拦了我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杨小静,很高兴认识你。”
他笑了,我得承认,他笑起来真好看。
“我叫陆星语。”他伸出手,我很礼貌地和他轻轻握了一下——哦,好像被电到了!
“我以为你叫杨小咪呢,我听好几个同学这么叫你。”
“那是计算机老师吧,好像是他给起的外号,因为昨天我的眼镜儿坏了,老师眯着眼睛看黑板。”
“叫杨小咪也不错,对你来说挺合适的,你看上去像只小猫。”
我假装生气,“你才像猫呢!”
“我不像猫,不过有人叫我流星雨。”
“哦?这个也很不错,比你名字顺嘴。这个也是外号吧?”
“没错。”他看看我的大书包,“你家没人接你?”
“嗯,我喜欢自己走。”
“你家住哪边儿?”
“前边那条街,红绿灯左转。”
“我们顺路,一起走?”他说着从我肩上摘下书包,随便一甩打在自己肩上,就像一般男孩跟自己女朋友做的那样,很自然,很随意。这让我一下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乖乖地跟在他旁边一起走。
“你怎么就误了飞机呢?你不是北京的?”
“哦,我去日本玩了,回来的时候东京成田机场下大雨。”
“哦,我以为你是外地人呢,日本好玩吗?”
“挺好的,街上很整洁,人们也很有礼貌,就是东西太贵,动不动就几千块。”
“那你会说日语吗?”
“会几句吧,比如说——阿里嘎刀。”
“这个是谢谢的意思,我知道,说个我不知道的。”
“那就死拉死拉的——”他忽然面露凶光,学着日本帝国主义者的丑恶嘴脸,“小姑娘,你的卡哇伊的有,我们的,一起去喝酒。”
“哈哈,挺像坏人啊你!”我一边笑一边用半生不熟的日语骂他:“八嘎,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
“你也会日语啊,那我再教你几句新的吧。”他很认真地说。
“行啊,以后去日本玩不用翻译了。”
“私はあなたを爱し。”
“你说什么?”
“私はあなたを爱し!”
“私はあなたを爱し?是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而是抬头看看我家的楼,把书包放到我怀里,“是这里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挺疑惑,怎么不知不觉的都到家了呢?
“你猜——”他神秘地一笑,转身走了,剩下我自己抱着书包在楼下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