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轿帘,漫天星辰的黑幕好像廉瑄的眼睛,但没有那种他发怒时奇异的紫光,雄伟壮观的皇宫,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群,漂亮的金色琉璃瓦,汉白玉台基,灯火通明的院落,好大的一座欲望之都,承载着多少代人的荣辱沉浮。然而得到了才晓得这里除了苍凉就是深似海的寂寞。
再回首,沫儿疾跑了出来。
“瑾儿,怎么才回来呀”拉着我走向凤仪阁,硕大的房屋只剩下斑驳模糊的影子。
“沫儿,我吃过饭了,去看看迎就早点睡吧。”小丫头警觉,狐疑的盯着迟迟不走,一脸淡漠的廉瑄。“去吧”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送走了萧沫儿。
身子一软,像飘落的枯叶,瞬间就跌进温暖的怀抱。那张邪魅的脸,近在眼前,伸出手,却触及不到。干脆的闭了眼睛,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宽大的手掌禁锢了脑袋,冰冷的唇紧接着贴了上来,带着一贯的作风,霸道之极。
顾瑾又笑了,浅浅的酒窝,淡淡的梨花,幽兰的香气,让廉瑄深陷,沉沦。伸出粉嫩舌头,勾勒着性感的唇线,这般挑逗,使倏然睁大的漆黑眼瞳里燃烧着熊熊欲火。
把她抱上床榻,高大的身子像猛兽压了上去。
……
疯狂了一夜,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损了这具柔嫩娇躯,何时你才能放开这颗冰冷的心真正接纳我呢!睡去的顾瑾,淡淡蹙起秀眉,酥手也不自觉握紧,像在承受极大地痛苦。只有在这时,她才会褪下防备,难过与悲伤的她,也是那样的美。猛然想起今天的晚宴,孤独绝望的她飘忽轻灵,像振翅而飞的蝴蝶,稍不留神就会不见。
一念之间,他涌起要折断她的双翼的冲动,圈在自己的身上,只为他展现她的魅力。
轻轻下床,把她两边的被脚掖好,摘下不离身的玉牌放在床头,拿着衣服走了出去。我不在,遇到什么事,它可以帮你吧。可惜没看见身后那双倏然睁开的水晶眸子。
晚风吹进未关牢的窗户,桌子上的书页被无意翻开,折叠的一角:廉之圣国,稳重庄雅为贵;轻浮低贱为轻,歌女为不耻,其舞曲为宫之禁忌。
出征的日子到了。
顾瑾顶着王妃的头衔,细细为他穿戴整齐一身沉重的铠甲,银白色鳞片熠熠生光,英挺的俊脸上,眉目间的霸气和尊贵让谁都无法忽视。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一抹红晕让他怦然心动,在玫瑰唇瓣印上他的味道,惹人怜惜的娇羞憨态让廉瑄满意的轻笑,眼里的爱意和眷恋快要溢出来。
“等我回来,我会一步步为你夺个江山!”安静的看着他,“恩?”久久后,一声如鸿毛彷如叹息“好!”梨涡笑又映上嘴角,几分真,几分假。
廉瑄,你还是不懂,你视世人如草芥,那我世江山呢?你我之间,该..断了。看着他离去,嘲弄的撕下脖子上挂着的琉璃珠,冰凉圆滑,撒了一地。清丽萧索的身影毫不犹豫转身,长长的裙裾摆尾拖出久远…距离….
这两天老是嗜睡。
“沫儿,我来这有一个月了吧,时间过得很快。”半躺在床榻,摸索着廉瑄睡过的地方,似乎还尚存余温。
“是啊,日子过得可真快”沫儿收拾着迎的衣裳。
“过两天就是你的生辰了,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拉开淡黄鸳鸯枕被,玲珑小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这里的冬天尤为寒冷,衣服一层已增至三层,池塘上也结了薄冰渣子。
屋里的炭火烧的正旺,火苗吞噬着木炭,不时有“噗噗”的声音响出,温暖了一室的清冷,萧沫儿停下手中的活,认真道“没有!”
“你不提,下次就没机会了啊,这可是你的损失哦!”掩嘴轻笑,眼里划过云淡风轻的忧伤。
“宝宝这两天学会叫‘额娘’了?”顾瑾不确信的问道,她好像在梦里听到过,软软糯糯的童音还犹在耳际回旋。
“可不是嘛!那么小的孩子应该还不会说话,可是我今天去奶娘那看他,小家伙还挺有精神,挥舞着胳膊不停地乱叫,搞了半天原来是叫额娘,把我高兴坏了,赶紧抱过来给你瞧,不料你还睡着,怎么叫都不醒。说来也奇怪,没人教他呀,一定是你平时‘额娘’‘额娘’的说,给记住了!”萧沫儿咯咯笑着,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
顾瑾头痛的拍拍脑袋,这个祖宗,只希望以后收敛锋芒才好。
“可怜的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外公外婆,今天我们带他去看看吧!”顾瑾想起了在现代疼爱她的亲人,自己没在膝下敬孝,不知道风烛残年的外公怎么样了,还有外婆,有人定期去为她扫墓吗?她是那么爱干净的人。
萧沫儿骇然大惊,止不住摇头“万万不可啊,府里人多眼杂,传到王爷耳朵里会多生是端,万一激怒了他怎么办?”府里谁不知廉瑄和傅逾是死对头,她可不想廉瑄和顾瑾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就夭折在萌芽中。
“不是万一,是一定会激怒”顾瑾想起归还廉瑄玉牌那刻,廉瑄的面色一沉,她刻意忽略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寒。他竟然啥都没说,尝试了那么多次还是摸不透他忍耐的底线。
“那你还要去,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呀”沫儿怒极大喝,完全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嘿嘿,要是死了,沫儿也要替我好好的活啊”顾瑾调皮的眨巴眼睛,委屈的望向濒临暴怒边缘的人儿,萧沫儿没好气的转过身不去看她,明明是玩笑话,却想嚎嚎大哭一番。
“好了嘛,没下次了!”顾瑾看见她这次是真怒了,立马软下来拉着她的手可怜撒娇。
“唉,真拿你没办法,明明是孩子的妈了,还是啥都不管不顾的!”白了她一眼,无奈也有对她不负责任的失望。
“迎有你这么个好姑姑,我都羡慕的要命”顾瑾在偷偷开心,丫头这么护着宝宝,托付给她就放心了,剩下的问题,她,会解决。顾迎,我又利用了你,等你长大,会明白吗?以萧沫儿看不见的角度凝重的看向远方。
不出他所料,在廉瑄去北疆的第二天傅逾就回到家中,丞相之位是保不住了,连降三级很明显就是要乘此机会削弱他的势力,虽然不太清楚,但她隐隐觉得除廉瑄之外还有一股强大势力的存在,这次傅逾侥幸出狱,定是他们蓄意而为,自己能看上傅逾这块肥肉,其他人也难保不会眼馋,廉瑄既然出征,他就一定料到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堂堂丞相岂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可是却经不住慢慢蚕食,顾瑾很荣幸自己就是那只可恶的蛀虫。
偏偏不巧,路经花园就偶然遇见沫儿描述的魏云魏夫人,亲切和善,顾瑾反而觉得嚣张的董蕊顺眼多了,最起码她把心思全写在脸上。
熟络的客套,那双含笑的水晶眸子看着她,仿佛能照到内心深处,顾瑾不动,看着对面的人微笑着坐过来,别过眼轻声咳嗽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王妃安好”盈盈一笑,双手扣于胸前,款款行礼。
“起来吧,没别人在,妹妹就不必客气”顾瑾适当的拉近距离,咧着的嘴角不向刚才那般僵硬。
看向沫儿手里的迎“姐姐这是要去哪?”
“本宫要带娃儿回去省亲,见见他的外公外婆,不至于长大了连长辈都不认识”顾瑾笑的随意,沫儿却惊得变了脸色。
魏云眼睛一亮“这自是应该,这是我从匣子里精心挑的长寿金锁,送给小王爷,但愿妹妹不要嫌弃才好”掀开裹着的锦帕,拿起漂亮小巧的金锁放在顾瑾的手里,还不忘拍拍柔嫩的手背。
“礼物不再贵重,妹妹有这份心思,本宫就很开心了。”淡淡一笑,优雅不凡。
“承蒙姐姐不弃,妹妹还有事,就先走了!”
“妹妹慢走”顾瑾看着她莲花移步渐渐远去。笑意不减,握着金锁走向门外。
今天的稀奇事真多,都碰上了。
府们外,一个头发胡子发白的老伯衣衫褴褛倚在墙角半蹲着,寒风吹得他色色发抖,顾瑾面无表情的经过,实在受不了他“热切”的关注,摔下沫儿准备好的碎银子,老头迟迟不动,顾瑾冷笑一声“不够?”随后又甩出刚才的一倍不止,老头满脸欢喜的拾起满地银两,紧紧抱在怀里起身就跑,简直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还是阿瑄的媳妇好啊,瞧瞧这慷慨,这气度,不整天之和自己拌嘴的琳丫头好多了。
离了王府,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顾瑾打开两瓣扣成的金锁,白色纸条赫然写着“府内险,慎行”顾瑾鄙夷而残忍的笑,撕成碎末,洒在空中。这般好心?等一切来不及后再不痛不痒的告诉自己,当我是傻子,别到头自己被耍而不自知,到那时我顾瑾可不救你!
一阵香气袭来,是热乎诱人的包子出笼了,看着沫儿不由的动动冻得通红的可爱秀鼻,顾瑾笑着摇了摇头,莲步轻摇,买了两个猪肉馅的,递给身边的馋猫,沫儿红着脸默默接过。无意瞥见旁边叫卖面具的摊子,有青面獠牙的,白面书生的,顾瑾心里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