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给师傅的信
第二天包家良怀着十分沉重的心情，去吴起路的家。他在路过清溪镇去市区的公交车上，望着细雨迷蒙的天空，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到了吴起路的家，见到吴起路的父母如何向他们开口？难道一开口就直接告诉他们事情真相吗？这对吴起路的父母亲打击实在太大了。尽管他们上面还一个儿子，下面还有一个女儿，可一个孩子一颗心啊！把孩子养得那么大可不容易啊！何况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了一个出色的工人的儿子，而且吴起路的大姐在五年前在大兴安林林场子为保护山林救火中英勇牺牲了。吴起路当时就是顶替他姐姐继承烈士的工作抽上来的，这事情当时已经给起路的父母以很大的剌激，留下了创伤。如今再把他们的疼爱的小儿子不幸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怎么能受得了啊！但是不告诉他们又不行，过几天放假了，起路的同乡回去，也要知道的。反正这事情迟早都要与吴起路的父母见面的。想捱也捱不过去。看来去了只有头皮硬硬告诉他们了。或者吴起路是否真死了死讯不能告诉他们，但这人已经失踪的事实是一定要告诉他们的。
现在他抱着侥幸的想法，但愿吴起路没有死，死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假想也许吴起路在上海玩时，他的衣物和旅行袋被小偷偷走了，在这艘轮船上跳海的人，也许就是那个偷吴起路衣服的小偷，他又在船上作案，被人发现了追捕他一时慌急了在船上跳海的。而吴起路也许因钱包被偷一时无法回家还在上海，或者吴起路根本没有去过上海，他在同学家里玩，现在已经回来了，变成一场误会这有多好。
可是那封信呢？那封没有信纸的信呢？不是他亲笔写的吗？而且根据船上乘警提供的的跳海者的年龄、身材容貌等特征完全符合吴起路的形像，难道世界上有有那么凑巧的事情？这小偷也长得和吴起路一模一样？不可能的事！家良就这样在畏难犹豫和胡思乱想中来到了清溪镇下车。
家良已经来过一次了，小吴的家这在镇南面，汽车开过去，从眼前掠过过去一座座造在公路边上半山坡上的几十幢红砖楼房，和一座座社办厂厂房，说明改革开放后这镇上发展不错。山上桃林枝壮叶茂，青果累累，山下稻苗青翠嫩绿一望无际，家良无心欣赏山村风光。他一下车站就来到吴起路家的两间简陋的小屋前。因为上次已经来过了，所以轻车熟路，一下子就找到了。
可是包家良来到屋门口，使他大吃一惊，在石灰剥落烂泥地板的小屋里，头发花白已经六十多岁的的小吴的老母亲正坐在一把竹椅子上痛心地哭泣，一个十八九岁面貌很像吴起路的姑娘正拿着一张信纸，一面流泪一面在读给她妈妈听。一个年近七十岁的老工人模样的男人正在望着旧木桌上一件什么东西发愕，家良猜出想这大概就是吴起路的父亲和他的母亲和妹妹了。
“他们已经得知了？”家良心里突然一沉，皱起眉头想，“消息这么快，这是谁传过来的呢？”家良不知所措的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听得有人走进来，吴起路的父亲和正在哭泣的吴起路的母亲以及小妹同时惊奇地抬起头来
“包师傅，你又来啦？”
“哦，啊，唉，我又来啦。起路有消息了嘛？”家良故装不知地问。
“哦，是的，是的。－－－包师傅，你快请坐－－－－－－”吴起路的父亲赶快把自己坐着的那把旧竹椅子拉到包家良身边，自己拉过嘎吱响的破竹椅：“包师傅，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这是起路出事前给我们写的信。”未等包家良先开口，吴起路的父亲就惶惑不安地先向包家良说起来：“唉，我家起路这孩子－－－－－这事情咋了向你们厂里交待？”包家良感到刚在在路上担心的话完全是多余的了。
“老人家，他信里说些什么？他现在在那里？”他坐下来接过起路妹妹捧过来的茶，赶快问吴起路的父亲。
“你们到家里来寻他，说明这人真的已经殁了，哎－－－－－”
“这封信是从那里寄来的？”
“是刚刚邮递员送来的。”小吴的小妹说，家良接过信封看邮戳是从上海寄来的。
包家良心里说这就是了，证实小吴是去过上海的了。他大概是在想临离开人间之前到上海玩一下，然后再乘轮船回来，这封信是在上海写好托邮局寄来的。但水上派出所乘警提供的一只空信壳不知是怎么回事？或者当时他写了两封，一封信还在他身边，可怎么只有信壳，没有信纸？
吴起路的妹妹，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拿着她刚才正给父母念的那封信。看家良来了，她递过另一张纸对他说：“包师傅，二哥也有给你一封信，里面附来的。”“给我的？”包家良接过写了好几张信纸的信，他看着信纸上的字迹，正和水上派出所拿来的信封上写的字迹一样，证明这信是吴起路写的无疑。家良过来仔细地看起来。只见这封信上这样写着：
敬爱的师傅：
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间了，我再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来了！我感到非常遗憾和不忍！我和师傅认识一场没有想到会这么短暂！但虽然时间不长，你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虽然年纪不大，可对我就像我父亲一样，热情关怀和照顾我。我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跟你学了到了很多电气技术。使我真正地成了一名电工。短短几个月，师傅对我的亲切关怀耐心教导使我难以忘怀。忧其是对我感情上的照顾，我也非常感谢你！师傅你真是个无微不致地关心人的人。我来到你身边之后，你大概还以为我还没有找过对象想让我与小郑建立感情，我也听说过小郑曾经爱过船电班里的一个工人，可那人不爱她她失恋过。现在她调到你身边，做你的徒弟，看我来到你身边了，你有意识地想创造机会让我与她接近。但是师傅，你的好意我非常感激，可这事情是绝不可能的！甭说像小郑这样出身干部家庭的一个高中生，原来我找过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和普通农民家庭出身的姑娘都吹了。你当时不是说水泵房图纸有些理论问题，叫我可以向她请教请教，她当场就回绝了说：“我自己也没弄懂呢。”当时我听了就明白了。她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而是她对你的话也已经有点敏感地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她就一口拒绝了。再说她这个人，我觉得也与我曾想识过的几个姑娘差不多，现在这社会的姑娘们的眼界都很高。所以我想也不敢想。她根本不会看得上像我这样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人。
师傅，在这方面我是个非常失败的人。我觉得非常惭愧，非常对不起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可父母总期望我早日成家，现在我对此已经丧失信心。已经没有勇气再生活下去了。最近又一件事情深刻地剌激着落，实在是太难过了，太受不了了。再无法受下去了，再没有勇气生活下去了，所以我选择了这条路。
师傅，我实在对不起你了！枉费你这些日子来对我的教导和帮助。你是个好人，如果下辈子有机会还来做人，我会再来报答你的。我为什么不好好做人而要去走这条绝路，如果你有机会看到我给父母的信，你就全明白了。
因为你很忙，不想再多打扰你的时间，在这里我也不给你多说了。永别了我敬爱的师傅！
你的徒弟起路1998年5月某日
家良看了这封信不胜唏嘘。摇摇头，难过得半天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