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上次的灵魂出窍事件后,我已经不再相信人死后灵魂会变的完好无损。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我依然身陷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能依稀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是彼岸花。
灵魂飘在空中,顺着花香不知去向何处,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忽然我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白光照射在我的身上,虽然看不见,但眼睛依然被这样的光刺痛了,我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感觉,难道又要穿越了吗……
只是一瞬,我仿佛是从高空坠落一样,眩晕、耳鸣,心脏剧烈的跳动,就像要炸出胸腔一般。我睁大眼睛迅速的呼吸,以摆脱胸口的沉闷,然而并没有多少改善。
我怎么了,这是在哪?我好想问出这句话,然而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不但发不出声音,还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我想挥动双手,探索可以证明我的处境的地方,然而身体却像被灌了铅,不听使唤。
但我已经明白,我还没有死。因为当耳鸣渐渐消失,周遭的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
终于我可以肯定这里是医院。
身旁的机器以无法计量的速度“嘀嘀嘀嘀”的叫唤着,扰得我心烦意乱。护士们专业的语言交错在一起,吵得我的头嗡嗡作响。
针头毫无预兆的刺进了皮肤,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有液体混进了血液,然后迅速在全身蔓延开来。
几分钟后,我的世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一场梦毫无预兆的接踵而来。
一颗大树,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我看着他们回忆着、犹豫着,终究是摇摇头,不再前进。林失望的倒下,辛格面无表情的离开。
鲜血迅速染红了林的白衣,染红了树下的草地,一朵朵血红的花朵在泥土中生长出来,舒展、绽放,然后将林掩埋。
我这才清醒过来,在那片花丛中寻找着林的身影,然而却一无所获,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林!林!”我大叫着林的名字,却把自己吵醒过来。
身旁随即就有人说道:“你醒啦?不要乱动,医生马上就过来。”甜甜的声音,让我想象出一张温柔的面容。
脚步声停在床前,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慢慢响起:“刘小姐,三个月前你因为车祸,一直昏迷。你的脑部和心脏受损严重,经过治疗,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你的眼神经由于受损严重,几经治疗无效,已经确诊为失明。”
医生冗长的叙述将我的记忆拉回到穿越前的那个早晨,咖啡厅,离婚,车祸……
医生清清嗓子,才继续说道:“刘小姐,虽然你的心脏如今不允许受到刺激,但是由于你已经没有亲属,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有责任告诉你实情,希望你保持镇定。”
没有亲属……我在心底默默地复述着这句充满了苍凉的话语,讽刺的意味让我不由得的低头冷笑,原来他连三个月都等不及……
“刘小姐,你在听吗?”
我抬起头,看向前方,用自认为坚定地语气说道:“请说吧,现在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医生慢慢地说道:“你被送来急救时,被诊断已有身孕,但由于你当时的身体状况,我们不得不为你做了人工流产……”
突然间,那种心痛的感觉再一次将我颠覆。
心脏受损,流产,失明……为什么这些病症和穿越时的遭遇如此相似?一时间,我分不清楚这场穿越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仅仅只是我的幻觉。
医生仍旧平静地说着:“另外,车祸时你的丈夫为了救你,当场死亡。”
“你说什么?!”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双手向前抓去,希望能抓住这个男人的衣领,“你胡说八道!你究竟是谁?林在哪?他是不是不想见我,所以才让你在这里骗我?林你这个懦夫,懦夫!”
我嘶哑着嗓子吼叫着,但双手立即被人制住,那个医生也不再平静,大声的说道:“刘小姐,请你冷静点,你再这样我必须给你注射镇定剂了!”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仍旧像个疯子似的吼叫着:“你们不要以为我看不见就可以随便骗我!我要去告你们!”
身体被按在床上,接着就是熟悉的刺痛,药效很快显现,我四肢无力的躺了下去,但口中仍不示弱,依旧低喃:“你们骗我……你们胡说……”
“刘小姐,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请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他们便走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我对所有人都保持沉默,除了病况,他们也不再多言。
我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世界里,思考着脑中无法忘怀的一切,我一次次的判断那是真是假,是梦是幻,但又一次次的否定自己的判断。
我总是在这样的不了了之中昏昏沉沉的入睡,又迷迷糊糊的醒来,我觉得自己濒临崩溃,但又无法摆脱这样的境地。
一个月后,朋友接我出院。
走在街上,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此刻我有些庆幸我已经失明,不用重新面对早已变得陌生的一切。
回到家中,我和朋友对坐在沙发上,许久的沉默,他终于提到了那个我始终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葬礼那天,林的父母也到场了……”
我点点头:“那就好。”林的父母坚决反对我和林在一起,婚后他们便扬言不再承认林这个唯一的儿子。我一直为此感到愧疚,虽然极力的想挽回,但一直无果。
短暂的沉默,朋友又说道:“其实有件事,林一直瞒着你。”
我自嘲的笑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林告诉你了?”朋友长叹一声,“我早就劝他,毕竟是夫妻,不应该瞒着你。”我无奈的撇撇嘴。
只听朋友又说道:“所以林的死,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即使他不是为了救你,也活不过三个月。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希望你能放宽心,好好地活着……”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打断他的话,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我感到我快要窒息了,“你说……林活不过三个月……是什么意思?”
朋友语气骤变:“你不是说知道吗?那你刚才……哎!他还是没有告诉你!”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站起来,紧张地在原地踏步。
这一个月,我思考着记忆中的一切,越来越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世界里,我被看不见的力量摆布着,谎言的背后还有谎言,背叛之后还是背叛……
此刻我才终于知道自己没那么坚强,我真的无法再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