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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窗外夕阳西下,几缕金色的光芒透过镂空的窗格子洒了进来,案上的熏香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洛云坐在书房里,静静地翻着案上的医书,细细地比对。突然间,有脚步声传来,她眉头一皱抬起头来,看到来人她的唇角渐渐的弯了起来。

来人是个年迈的老者,名唤秦展飞。他的两鬓早已斑白,蓄着一把白色的山羊胡子,瘦削的脸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他的手里抓着一根碧绿的植株,一根杆子上头顶着一排淡紫色的花儿,得意洋洋地抬高手臂望着洛云道:“丫头,你看?”

洛云一拂衣袖站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植株仔细辨识。她的手啪嗒一声拍在他的肩上,异常激动地道:“夏天无!”

秦展飞被她用力一拍,身子微微倾斜,嘴里直呼痛道:“臭丫头,难怪嫁不出去,这么野蛮。”

洛云不以为意,她望着他的眸子亮晶晶的一片,无比的娇俏可爱:“哪挖的?”

秦展飞很有派头的衣袖一甩,负于身后抬头望着楼顶,拿乔地道:“饿死了,有没吃的?”

洛云眼神一闪,混账东西一点亏都不肯吃。她对着门外的贴身侍女大声喊道:“红叶,弄点好吃的过来!”

“送到清晖亭就好!”秦展飞几步跑到门边,趴在门框上赶紧加了一句。这大热天的,还是院子里比较凉快,适合吃饭。

他微微侧身觑了一眼她,很是正经的抬起脚往小院中走去,同时咳嗽了一声。

洛云嘴角一勾一抹坏笑展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丢下手中的植物,快步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她的手很是用力的扶着他,老人很是用力的挣扎,一时之间,四只手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他瞪着她嘴角咧开:“死丫头,放手!”

“年纪大了,一摔总没命的,云儿扶着你。”洛云笑嘻嘻地道。她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很是正经地道:“我娘教导过,要尊师重教的,舅舅师傅!”

他一听差点没吐血。她爹光明磊落、英雄大丈夫;她娘温婉善良、贤良淑德。这小犊子,哎,没法说了,他看着她直摇头。

洛云眨了眨眼睛,很好心的放开他的胳膊,很用力地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那是刚从夏天无上沾染过来的泥巴。

秦展飞眉毛微微一挑,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脑门上,跳脚道:“臭丫头,我打死你,刚做的新衣服。”

“哎呀呀!”洛云蹲下身子,伸手捂住脑袋耍起无赖。她的声音振聋发聩,“我被打死了!啊——”

秦展飞急忙弯腰去捂她的嘴,脑袋四处来回转,嘴里念叨:“小祖宗,我怕你了,怕你了,别喊了。”

洛云伸手掰开他的手,侧着仰起头对着他得意的一笑,站起身子,手背于身后,迈着八字步朝前走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秦展飞看着她,跺了跺脚,捶了一下胸,双手紧握,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沿着小径追了上去。

小院中花木扶疏,百花盛开,清香阵阵传来,蝴蝶上下翻飞。清晖亭建于小院正中,四角雕兽,兽嘴里垂着风铃,微风吹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很是别致。

小亭中,红叶带着丫鬟们早早就静候在一边。亭中的石桌上摆好了四个冷菜四个热菜,还有一壶好酒,一只玉杯,都是秦展飞喜欢的。

洛云一步三摇的进了小亭。风吹起她的裙摆,在风中翩然起舞,舞得很是嚣张得意。

秦展飞闻着香味,很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好香啊!他快步奔进小亭,对着一桌菜,馋虫勾了出来,伸出爪子就抓到了嘴里,大口嚼着,很是享受,一边含糊地道:“好吃,不错,合胃口,还是家里好啊。”

“老头,讲卫生啊,讲卫生啊。”洛云双手抱胸斜靠在一根亭柱上,一只脚不停的抖啊抖,嘴里嚷嚷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嫁不出,全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上梁。”

他忙的没时间应答,嘴里鼓囊囊的,两只手更是飞快的招呼着盘子里的菜,吃的是油光满脸,还不时提起酒壶仰头猛灌一通,好似这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红叶咬着下唇看着他,她身后的一排丫鬟更是一个个瞥红了脸。

洛云看了他们一眼,满不在乎地道:“想笑就笑,瞥着多难受啊!”

红叶伸手捂住嘴,舅老爷天天说小姐这样那样,跟着这样的一个舅舅长大,还能指望小姐多么有规矩吗?要是夫人亲自教导,能把小姐教成这样,才怪了!

几片花瓣随风飞入亭中。洛云一伸手逮住了几片,放在鼻尖闻了闻,就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秦展飞祭完六脏庙,转身看着她又在吃花瓣,心里那个火气直冒!这坏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小兔崽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吃花。”

洛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手一伸折了小亭外的一朵栀子花,伸手摘掉花心,挑衅地塞进嘴里,嚼得啧啧的响。

秦展飞啪的一掌拍在石桌上,他气急败坏训道:“看看你,怎么嫁得出去,我的姑奶奶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会也就算了,好歹改改不要吃好的怪癖,好吧。”

丫鬟们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舅老爷的教训小姐的样子很有气势,只是那满脸的油光,嘴角还挂着一丝肉沫,又十分的滑稽好笑。

洛云翻了个白眼,身影一闪,伸手抓住他的前胸,干脆利落地道:“哪挖的?”

秦展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伸手拍开她的手,就着丫鬟们端着的水盆,净手洗脸,一边道:“山上挖的,不过,你别指望它。它最多就是缓解一下你娘的病情。”

洛云看着被他拍到的手背,油光闪闪的,脏死了。红叶及时递上一条湿巾,她抓过就用力擦了起来,嘴里讽刺道,“庸医!没点用!”

秦展飞最恨别人怀疑他的医术了,尤其是治不好她娘的病,天天被她嘲笑。他反唇相讥道:“你有本事弄到紫蕴龙王参,我就能治好你娘的病!”

“紫蕴龙王参。”洛云微微一挑眉,追问道:“哪里有?”

秦展飞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哼哼道:“少见多怪!没见识了吧。”

丫鬟们利落地收拾餐具下去,送上清茶,只留下红叶一个人在小亭外等候吩咐。

洛云不停地追问,围着他绕圈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会给他捏背,一会给她捶腿,狗腿的很。

秦展飞拿乔地品茶,一副装模作样、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是不开口,心里却乐翻了天,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小亭外的红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对老少,一个为老不尊,一个年少轻狂,两个人谁也奈何不了谁。论输赢,那就是一半一半。

洛云折腾累了,啪嗒一声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支着下巴,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他滴溜溜直转。

看的秦展飞心里直发毛,这死丫头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微微侧了下身子,对着洛云扯开嘴角,露出大门牙笑笑。突然他站了起来脚下开溜跑得飞快。

洛云轻笑扬声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们是自己人,我是不会笑你的。”说完,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笑宴宴。

秦展飞嗖得一声弹了回来,站在她的身边满脸通红道:“死丫头,你激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哦!舅舅啊!”洛云举起杯子,吹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子,伸手推开他,一边朝亭外走去道:“红叶啊,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你就告诉他们,秦庸医不会治的就来个子虚乌有的啥啥药,治不好,全是没有药材的错。”

洛云在红叶面前微微一顿,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笑着道:“你可记住了啊。”

“死丫头,就是有。”秦展飞气急败坏冲出小亭子,站在她的面前双手叉腰。他最在意他的名声了,偏偏世人对他的医术推崇备至,就是这个外孙女,老是怀疑他的医术。

洛云斜着眼睛看着他,轻笑道:“没有!难道因为秦庸医随口说了个名,这世界就多了一味药材吗?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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