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仿佛在巡视领土,正游目四顾,忽地似有感应,朝白念宋等人看来,目光对视之间,银蛇眼中的慵懒之意尽退,换上几分警惕之意来,看来此蛇颇通灵性。
白念宋从怀中掏出方瓶,倒出一个拇指大的乌黑圆珠,闪着幽幽的光芒,并散发着一股异香,却是一颗玄冰玉珠。这玄冰玉生于深海,性寒冷,是夏季消暑佳品,放置于卧室可使室内凉爽如春,置于瓜果间可使瓜果冰冻,置于水中可制冰块,而且所冰冻之物皆带有异香,入口香味留腮,回味无穷。因极为珍贵罕见,只有皇室贵族才能拥有,寻常人家难得一见。
这银蛇一见这玄冰玉珠,目中顿时闪过一丝贪婪,神态间却更加警觉起来,眼神中带着戒备凝视白念宋等人。
蛇类属冷血动物,这银蛇却是例外。因其毒腺分泌的毒液为热性,以至血液的温度也大大升高,即使冬天也无需冬眠,而且畏热喜寒,生活在极寒之地,性喜食阴寒之物。只要是性寒之物,银蛇就无法抗拒,玄冰玉虽坚硬如铁,但银蛇可消金化银,玄冰玉自不在话下。
慕容清扬虽出身富贵,对玄冰玉也只是耳闻,并未亲眼见过。她见此珠拿出之后,身边温度更寒冷了一些,观其形貌,嗅其香气,以她的冰雪聪明,自是知道此乃玄冰玉珠,却不解白念宋于此时此地取出玉珠用意何在,不禁疑惑问道:“白公子取出玄冰玉珠,意欲何为?”
白念宋微笑道:“银蛇虽性悍,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弱点,我也是翻阅古书偶然间得知。”
慕容清扬浅笑催促道:“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白念宋道:“这银蛇居然懂得知恩图报!我师父处有一本祖辈流传下来的记载奇珍异物的医书,青珠果和银蛇书中皆有记录,提到银蛇时,不仅描述其外貌和习性,还记载了一个故事。”
慕容清扬接道:“哦?还有这等趣事,你且说来听听。”
兰天弃和顾仲阳也好奇心起,侧耳倾听。
只听白念宋说道:“撰写古书的前辈曾在玉龙雪山遇到一条银蛇,当时这条银蛇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还有一条色彩斑斓的巨大的蜥蜴横尸当场,尸体尚有余温,显然银蛇刚与巨蜥蜴经历了一场恶战。只见山石碎裂,冰雪凌乱,连其身旁一株已成熟的青珠果,原本如白玉般晶莹灿亮的枝叶也残破了。前辈不忍银蛇这等珍奇之物就此死去,当即施展妙手救治银蛇。这银蛇十分乖巧,竟似知道前辈并无恶意,也不反抗,任由前辈上药包扎。前辈起先还防备着银蛇,后见银蛇居然甚通灵性,遂放松警惕,不曾想刚给银蛇包扎好伤口,这银蛇扭头咬了他一口。前辈大骇之下,本能地举掌拍向蛇首,这银蛇却毫不躲闪,眼巴巴望着前辈,目中竟有讨好、乞求之意,前辈心中一软,放下手掌,银蛇欢嘶一声,将头放在前辈手心扭来扭去,十分亲昵,竟像孩子撒娇似的。这时前辈热毒发作,全身如开水沸腾般燥热难当,银蛇忙抬头以目示意他吃了青珠果。要知道银蛇把青珠果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如今竟肯让前辈服食解毒,实是将前辈生命视为己之生命。后前辈将此事记下,推测银蛇咬他乃是结生死之盟的意思,并盛赞银蛇之忠义,只可惜青珠果已被他吃下解毒,否则可借青珠果的冰寒之气将银蛇随身携带下山。”
众人听完皆唏嘘,没想到小小银蛇如此通人性,齐抬头看向银蛇,银蛇炯炯之目不时看看玄冰玉珠,又看看白念宋等人,似在思量该不该来抢玄冰玉珠,神情间几多犹豫挣扎。
兰天弃的喜爱之色更是溢于言表,她急急问道:“你还没说拿出玄冰玉珠做什么呢?”
白念宋道:“那古书记载,银蛇十分机警,行动迅疾如电,虽身体细小,发怒时蛇身蓄气膨胀,肚皮似有无限弹性,膨胀成尺许大的圆球,口喷毒雾可达方圆丈许,沾之皮骨腐烂,吸之立即致命。我对那写古书的前辈极为信服,力敌不如智取。如今有一计,既可免去与银蛇周旋并将之收服,又可解兰姑娘所中之毒。”
慕容清扬美目流转,道:“你的意思是……用玄冰玉珠?”
白念宋点头道:“不错,我想用玄冰玉珠一试。”说罢随手轻抛,玄冰玉珠竟向银蛇飞去。
慕容清扬见白念宋毫不珍惜此等珍贵玉珠,神色间颇有可惜之意,顾仲阳嘴角挂着不屑。只有兰天弃兴致勃勃地目光追逐玄冰玉珠而去。
玄冰玉珠虽小,质地却甚沉重,隐隐带着破空之声射向银蛇。银蛇一跃而起,额上的红瘤花蕊般微微颤动,身体化作一道优美的银色弧线,迎面向玄冰玉珠电射而出。忽地细小的蛇尾横扫,灵活至极地卷住了玄冰玉珠,半空中银蛇首尾弯曲,头部伸向尾巴,电光火石间已将玄冰玉珠衔在口中。玄冰玉珠至少比银蛇沉重十倍,银蛇轻轻松松就将它衔在口中,身体下坠之势却加速,眼看蛇身就要落地,尾尖轻轻触地,微一借力,一跃而起,轻轻巧巧落在青珠果之上。银蛇这一番动作,当真快若闪电,迅如疾风,若非那颗玄冰玉珠盘放在蛇身之上,众人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出于幻觉才看见银蛇那番动作。
银蛇行动间飘逸灵动,毫无凝滞,隐然有高手姿态,连顾仲阳也收起轻视之态,换上几分敬重来。
银蛇夺得玄冰玉珠,也不急于吞食,却用小小的双目盯着白念宋等人,只是目中除了不解,还带着几分善意。
白念宋对兰天弃道:“兰姑娘,你且走近银蛇看看。”
兰天弃点点头,一步一步朝银蛇走去。走到近前,银蛇也不退缩,兀自昂头和兰天弃对视,兰天弃目光闪动,满是欣喜,伸出雪白的纤手,就要抚mo银蛇!
银蛇目光眨也不眨,直直盯着兰天弃的玉手,那手轻轻落在红瘤之上,温柔地来回摩挲,银蛇缩了缩脖子,半眯着眼,竟似十分享受。兰天弃的玉手下滑,来到银蛇脖颈处,冷不防银蛇低头,结结实实一口咬了过来!
兰天弃也不呼痛,只觉一股暖流沿肢体经脉流动,全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见银蛇带着关切之意望着自己,不觉嫣然一笑。兰天弃伸手连着玄冰玉珠一把抱起银蛇,银蛇十分温顺,乖巧地盘旋在她指掌之间。
白念宋等走过来。白念宋笑呵呵道:“恭喜兰姑娘寒毒已解!”
慕容清扬接口笑道:“还收服了一条可爱的银蛇!”
银蛇看着众人,伸头嗅了嗅白念宋,神情间有示好之意。兰天弃忙捂住蛇口,训斥道:“别乱咬人!”
白念宋笑道:“兰姑娘莫慌。这银蛇已认你为主,对我们又没有恶意,不会咬我们的。”
兰天弃这才放心露出蛇口。却又皱眉犯愁道:“银蛇怕热,该怎么将它带在身边呢?”目光依依不舍地看着银蛇,显然她对银蛇喜爱之极,不忍将它丢下。银蛇亲昵地缠绕在她手腕上,仿佛也不愿离开她。
慕容清扬轻笑道:“兰姑娘,有青珠果在,银蛇可是哪里都去得的。”
白念宋也点头道:“青珠果质地坚硬,敲击有金石之音,可保存百年不坏。只要不离青珠果太远,银蛇就可汲取冰寒之气,虽夏季也无可顾虑。”
兰天弃喜道:“能带着银蛇,太好啦!”银蛇似感受到她的喜悦,欢嘶声声,声如金玉,极为悦耳。
白念宋便去采集青珠果。他取出一把银剪刀,“咔嚓”一声剪断枝干,剪刀与浅绿的枝干摩擦居然发出铿锵的金属撞击声,断口处流出翠绿的汁液,霎时冻结,珠泪般挂在杆端。白念宋取下青珠果递给兰天弃,又仔细将青珠果枝叶包好收入怀内。这青珠果虽是极寒之物,入手却并无彻骨寒意,只是微带冰凉,但就是这点冰凉之意,给了银蛇生存之机。天生万物,当真神妙无比!
白念宋又对兰天弃道:“玄冰玉珠你且收着,日后银蛇若有意外,可取出让它服食。”
兰天弃点头答应。四人便出得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