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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老骥伏枥(2)

赫塞尔廷这次能够得手,取决于多重因素。在竞选中,他抓住了两个对撒切尔夫人来讲是致命的问题发起进攻,一是欧洲政策,二是人头税。这使他吸引去了一批与撒切尔夫人意见相左的议员。此时的媒介好像也有意与撒切尔夫人过意不去。先是《泰晤士报》宣称,保守党如果仍在撒切尔夫人手中,肯定会在下届大选中败北;而如果赫塞尔廷成为领袖,则将有比工党多10个百分点的优势。紧接着其他几家大报也做出了类似的预测。意思是,现在选民只是讨厌撒切尔夫人,而不是反对保守党。更有甚者,《星期日邮报》还对50多位在本选区地位不稳的保守党议员说,只有在赫塞尔廷的领导下,他们才能在下届大选中保住议员席位。《星期日泰晤士报》干脆号召保守党议员向撒切尔夫人说“再见”了事。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保守党的执政地位,并把英国从经济衰退和欧洲孤立中拯救出来。

当赫德提名撒切尔夫人为候选人并表示他只是不参加与撒切尔夫人的竞争后,媒介把这解释为,一旦撒切尔夫人在第一轮选举中失利,赫德便会站出来在第二轮投票中与赫塞尔廷抗争,而赫德要比赫塞尔廷有竞争实力。赫塞尔廷抓住这个机会,放出风来说,既然大家中意赫德,那么你们先投我的票,让撒切尔夫人下台,然后再在第二轮投票中投你们中意的人的票好了。

在投票前,保守党内就已经传出了这样一条消息,说是有人已经制定出了一项计划并得到了内阁大臣们的支持。这项计划是要说服撒切尔夫人在第二年春天隐退,即使她在这次领袖选举中打败了赫塞尔廷。同时这项计划还建议由赫德或梅杰接替撒切尔夫人的职务,以便使保守党团结起来,迎接下次大选。各级保守党组织的负责人也都表示担心,即使撒切尔夫人在领袖选举中得胜,她也将不再是一位可靠的党的领袖。看来,撒切尔夫人是大势已去,下台是早晚的事。保守党对待自己领袖的态度一贯是:如果党需要你,全党都要忠于你;一旦你不能领导党团结一致,那么党就会毫不客气地将你抛开。

按英国宪法规定,失去了领袖职位,也就意味着必须辞去首相职位。

声望正高、身体健康、刚过65岁的撒切尔夫人岂肯轻易就此退出政治舞台。她在巴黎的英国驻法国大使馆对记者说:“我证实我要参加第二轮投票。”开始她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击败了赫塞尔廷。确实,她所得的票数比后来梅杰获胜所得的票数(185票)多许多。但她也预料到她的一些支持者会劝她下台,不要冒在第二轮投票中败北而被迫下台的风险。

当赫德知道选举结果后来见撒切尔夫人时,他表示他仍将支持撒切尔夫人参加第二轮投票的竞争。他还说,他刚见过梅杰,梅杰也与他采取同样的立场。当时,女首相为有这样忠诚的朋友而高兴。赫德还向公众表示,他将继续全力以赴地支持首相竞选。他还说他对这种无益的、没有必要的竞争的延长感到遗憾。

当晚,密特朗总统在凡尔赛宫宴请各国首脑。在去凡尔赛宫的路上,撒切尔夫人对坐在她身边的彼得·莫里森说:“我们必须战斗。”

获得初步胜利的赫塞尔廷此时非常得意,毕竟是他把统治了保守党15年的“铁娘子”击败了。他拉着妻子的手站在自己家门外面对人们说:“我非常感激我的议会同事们给予我如此大力的支持。”然而,他高兴得有些过早,在第一轮投票中把选票投给他的议员并不一定真心希望让他来当保守党领袖,只不过是为了把撒切尔夫人搞下台。按规定,一周后要举行第二轮投票,而且新的竞争者还可以参加进来。很快,属于撒切尔夫人派的外交大臣赫德就表示,如果撒切尔夫人退出竞争,他有可能与赫塞尔廷较量。

11月21日中午前,撒切尔夫人回到了伦敦唐宁街10号。当她到达时,10号的工作人员向她拍手欢呼,她的支持者还向她献花。首相先去自己的公寓所见了丈夫丹尼斯。丈夫劝她主动退出来。但她发自内心的意愿是应该战斗下去。她想:“我的朋友和支持者希望我去战斗。”

撒切尔夫人的一些支持者向她分析了形势。他们认为,在第二轮投票中,也难以保证她就一定能战胜赫塞尔廷,甚至有人认为第二轮投票将有一番更激烈的较量,撒切尔夫人可能会再失去25票。 但是她表示,待海湾危机结束、通货膨胀被抑制下去后,她会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辞职,也许就在下次大选之后不久。

她同周围的人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一致认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谁能战胜赫塞尔廷。就目前来看,除了撒切尔夫人外,没有人能与赫塞尔廷相抗衡。赫德虽然声望较高,又忠诚可靠,但在政治上不是赫塞尔廷的对手。梅杰在内阁中的资历又太浅,缺乏经验,尽管他年轻、能吸引更多的支持者。然而,内阁中的多数人都不大支持撒切尔夫人。从督导员办公室又传来消息说,后座议员们多数也都认为撒切尔夫人应该退出竞争。他们怀疑撒切尔夫人是否能战胜赫塞尔廷,他们希望能有一个能使全党都团结在他周围的人站出来。许多朋友也打电话来劝撒切尔夫人退出竞争,以免在第二次投票中出现难堪的结局。而且,即使她胜了,也难以使党团结起来。讨论没有结果。

当撒切尔夫人走出唐宁街10号时,她向云集在这里的记者们说:“我将继续战斗,直到胜利!”

撒切尔夫人随后来到下院。在休息室里,她遇见了许多保守党议员。他们都对她说:“赫塞尔廷已经找过我们两三次了,让我们投他的票,可是你才来看我们。”这实际是在责怪她,也是在暗示他们的态度。

撒切尔夫人见到赫德后,要求他再做她的提名人。随后,她又打电话给梅杰,请他做她的第二提名人。梅杰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撒切尔夫人在后来写的自传中对梅杰这次的迟疑表示出颇为不满。她说她后来支持梅杰时表现得非常干脆。

离开下院,撒切尔夫人来到白金汉宫拜见了女王。她告诉女王,她将参加第二轮的角逐。

回到下院后,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一会见了内阁成员。她要求阁员们支持她。可是,阁员们的态度却非常令她失望。她立即回想起了当年丘吉尔首相下台时的情景。没有内阁的支持,首相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甚至在唐宁街10号连一小时也呆不下去。有的阁员向她陈述了她参加第二轮投票的利害,不仅她将遭受更大的损失,而且一旦赫塞尔廷取胜,党将发生分裂。

回到唐宁街10号后,她一直工作到子夜,处理公务,更多地是考虑自己的命运抉择。这一夜,她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11月22日,早7点30分,撒切尔夫人打电话给她的个人办公室,说她决定辞职。9点钟,她主持了最后一次内阁会议。会上,她正式宣布了她的决定。她大声宣读了已经拟好的声明:

“经过与我的同僚们的广泛磋商,我认识到,我辞去职务将使内阁其他同僚有机会参加领袖竞争。这将更有利于党的团结并在下次大选中争取胜利。我向给了我大力支持的内阁内外的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她的决定使内阁成员和党内反对派都大吃一惊。因为他们过去一直不相信她会放弃争取连任的斗争。她的反对者们为此而欢呼,而许多最亲密的同事却为此表示悲伤。

保守党主席肯尼思·贝克说:“这是首相做出的特别勇敢和无私的决定。玛格丽特·撒切尔再次把她的国家和党的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他还说:“对我们在和平时代最伟大的首相的离职,我感到十分悲伤。她不仅是我们国家,而且是世界的一位杰出领袖。我想我们再也看不到像她那样的人了。”

撒切尔夫人的克星赫塞尔廷颇高姿态地称赞撒切尔夫人“在担任首相期间表现突出”。“她为英国的历史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她在80年代以卓越的才能领导了这个国家。”

英国第三大党自由民主党领袖帕迪·阿什当说:“首相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这有利于她的名声,有利于她的党的团结,有利于英国。”“她的辞职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反对党工党的领袖金诺克欢迎撒切尔夫人的辞职。他说:“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消息,是我一直等待的消息。”但是,“必须由人民决定要哪个政府。”然而,撒切尔夫人拒绝了金诺克提出的举行大选的要求。她说,1976年中期,詹姆斯,卡拉汉替代哈罗德·威尔逊担任首相时,也没有举行大选。

撒切尔夫人辞职的消息传出后,国内外的舆论和各国的政治家都为之震惊。合众国际社评论道:她采取了令人震惊的行动。她在下院维护了她的政府,使工党未能提出不信任动议。世界对撒切尔夫人辞职的反应是,钦佩她的坚定决心和取得的卓越成就,与此同时普遍认为她是离任的时候了。

正在沙特阿拉伯视察美国军队的布什总统说:“就个人而言,我会想念她,因为我珍视她因长期经验积累的智慧。她是英国的一位杰出的首相。”

里根总统在他的加利福尼亚的家中发表讲话说:“玛格丽特·撒切尔确实是一位世界政治家。现在,英国,确实还有全世界都应感谢她的领导。”

苏联外交部发言人格拉莫夫说:“我们将牢记她对西方和苏联建立良好关系所作出的伟大贡献。”

法国总统密特朗说撒切尔夫人“标志着她的国家和欧洲的历史的一个重要时刻。”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说,撒切尔夫人在执政期间“对发展中英关系,尤其是解决香港问题,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日本外相中山太郎说:“我认为,在这种急剧变化的国际背景下,这样一位经验丰富、极有影响的领导人的辞职,是全世界的一个重大损失。”

在国内,工会领导人对撒切尔夫人的下台感到高兴。这是在情理之中的,因为撒切尔夫人是工会的死对头和克星,在她执政期间,工会的权力被大大削弱。英国最大的工会组织--运输工人工会的领导人罗恩·托德说,撒切尔夫人辞职的消息可能标志着一场全国性的噩梦即将结束。他还说:“10年来,撒切尔夫人的名字因为大批失业和数百万人日益贫困而家喻户晓。她担任首相期间的一个特点是制造业崩溃和最需要提高生活水平的那些人的生活水平没有得到提高。”

撒切尔夫人的女儿卡罗尔说:党背叛了她的母亲。他们这样对待她是最怯懦的背叛行为。

赫德和梅杰在撒切尔夫人宣布辞职后,都表示,他们将设法继承她,担任党的领袖,同叛变的保守党人赫塞尔廷一起参加预定的选举。

不久,赫德和梅杰都被正式提名为保守党领袖候选人,参加第二轮的投票,与赫塞尔廷争夺领袖职位。三个人,各有各的优势和不足。赫塞尔廷努力巩固第一轮竞选中已建立起来优势,试图将原撒切尔夫人的支持者拉到自己的大旗下来。令人惊讶的是,已同撒切尔夫人分手的杰弗里·豪和前财政大臣劳森都公开出来为赫塞尔廷捧场。但是,原先只是出于反对撒切尔夫人才投他的票的人这次有可能转向新的竞争者。

赫德开始呼声最高。他出身于贵族,现年60岁,曾就读于伊顿和剑桥大学,在进入议会之前是一位职业外交官,海湾危机期间其政治形像不断提高。他在保守党内资格较老,是能够使争执不休的保守党团结起来的很理想的人选。但是他的不足之处是在经济方面缺乏经验。

财政大臣梅杰开始并不引人注目。他是这次竞争过程中杀出的黑马,现年47岁,是较年轻一代保守党人的代表,有丰富的管理经济的经验。他虽然进入内阁才18个月,但大部分时间都担任高级职务,一贯秉承撒切尔夫人的旨意行事。

三马竞争,可以说势均力敌。谁能把原撒切尔夫人的支持者争取到自己这方面来,谁就会占有相当大的优势。而争取到撒切尔夫人本人的支持又是争取她的支持者的关键。撒切尔夫人明确表态,她支持梅杰。

11月27日,英国保守党领袖选举进行第二轮投票,其结果是:

梅杰 185票

赫塞尔廷 131票

赫德 56票

总计 372票

按保守党领袖选举制度规定,在第二轮投票中,获胜者必须得到有参选资格者的多数票,否则要在两天后举行第三次投票。梅杰应该得187票才算获胜。可是选举制度又规定,在第二轮投票后,如果没有人获胜,其他候选人可以用表明他们在第三轮投票中都投第二轮投票中得票最多者的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失败,这样第三轮投票可以免去。梅杰没有经过第三轮投票便成了获胜者了。这位出身贫寒,没有读过正规大学的人就这样成了保守党的领袖和英国首相,如流星般升上英国政治权力的最顶峰。他的父亲曾是马戏团中表演空中飞人的艺人。在出身上,他与撒切尔夫人相近。但是,他却是保守党第一位未在牛津或剑桥读过书的领袖。

从某种意义上说,梅杰是撒切尔夫人选定的接班人。她认为他是最有可能奉行她的自由市场经济政策的人。撒切尔夫人对选举结果激动不已,她在唐宁街财政大臣的官邸拥抱了梅杰。他的官邸与她的相邻。1992年大选,梅杰果然不负众望,击败了金诺克,领导保守党步入第四任期。这证明撒切尔夫人的选择是正确的。

11月28日,星期三,格林威治时间9点40分,撒切尔夫人先来到白金汉宫谒见了女王,并交出了首相官印。45分钟后,梅杰来拜会女王,正式被任命为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回到唐宁街10号向她的同僚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告别,然后离开了她住了近12年的唐宁街10号。

)第二十二章 不甘寂寞

撒切尔夫人辞职后,虽然离开了保守党的领导职位,但她的政治影响并未因此而丧失,她本人也并未甘心就此彻底退出政坛。在她辞职后的岁月里,她仍是国内外媒介关注的一个重要人物,媒体上还常常看到她的名字和形像,她在保守党内还发挥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在英国政坛上还有很大的影响。

在保守党内,由于撒切尔主义的影响力,撒切尔夫人实际上成了党的精神领袖。撒切尔夫人的接班人约翰·梅杰在任保守党领袖和英国首相半年多后向法国《费加罗报》记者谈到,他要把撒切尔夫人的业绩继续下去。他说:“撒切尔夫人领导的保守党政府做出了巨大的业绩。我打算把这一业绩继续下去。在整个80年代,撒切尔夫人领导的政府为改造国家的经济做出了很大贡献,尽管为使我们的经济仍有竞争力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们去做。在这方面,私营化应发挥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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