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门前站稳后,也不看方璃堂,只是把玩着手中那枚铜钱,“方大少爷,你这箭术还有待加强呢,这么大这么近的靶子,却还能脱了,可娶不到新娘子了。”
方璃堂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弓,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纵然他的修养再好,也不可能让在自己的婚礼被打乱的那刻,还能心平气和。
“不知阁下是谁,今日是方某大婚之日,还请阁下莫要误了吉时,若是商量,方可一道用宴。”方璃堂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依旧保持着礼节。
“你是谁啊,还不滚下来!”
“哪来的臭小子,竟敢这般行事!”
四周一道来的少年们,却是忍不住了,纷纷张口骂了起来。
虽然没有看到前头发生了什么,但孟家内院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看样子,是有人来捣乱了。
“小姐?”水袖轻轻扯了扯孟汝曦,两人交换着眼神,不禁眼露喜色。
“汝宵,还去前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孟老爷却是急了,这大婚临门一脚让人给扰了,可就麻烦了。
孟汝宵赶忙匆匆跑到了大门边,先是拉过了一旁的小厮,低声问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这,这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愣是射中了那钱币,先下还挡在大门呢,方大少爷正和他说着呢。”那小厮也不知怎么了,只能将所看到的如实告诉孟汝宵。
却见那少年一笑,反手看着方璃堂,神情间竟还偷着一丝流气,“这喜宴,我是没那福气吃了,你们,也统统不必吃了!”
那男子转过正脸,直直看向方璃堂时,方璃堂却似一愣,这男子分明是那平阳侯府中的那个叫做腾旭尧的奴才!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眼中的的戏谑,仿佛他在这个奴才眼中,是那般一文不值!而如今,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衣冠楚楚,再不是当初那样的粗布麻衣,他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的衣料,即便不是最好的,却也是上品!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后头的孟汝宵也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拉过腾旭尧,“你……腾,腾旭尧?”
“多日不见,孟大少爷。”腾旭尧微微一笑,仿佛如今被他给搞的无法继续进行的婚礼,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果然,外头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方大少爷,我们替你揍这小子一顿!”
眼看人群都要上来了,孟汝宵赶忙上前制止,“大伙都稍安勿躁,今日是大吉之日,切莫坏了这好事,若有事,我们且先慢慢说!”
方璃堂也回头示意身边的人不要动手,只是问道,“腾旭尧,今日我不论你是有何目的,但你今日在我的婚礼上捣乱,可知会有什么下场?我且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恐怕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你!”腾旭尧毫不畏惧地看着方璃堂,笑道:“我只知道你方璃堂,要动了当今皇上的女人!若我不制止,你与皇上,可不存在什么计不计较的问题了。”
方璃堂一愣,皇上的女人?曦儿什么时候成了皇上的女人?不止方璃堂,四周所有的人都愣了,虽然早就知道孟家小姐曾逃至长安城,可怎么会与皇上牵扯上关系?
但很快,大家便又否决了这层关系,直接就有人问到:“你说皇上就有皇上?这天高皇帝远,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看,是你这不知分量的小子想染指孟家小姐吧!”
门前一片哄闹,孟汝宵可站不住了,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腾旭尧,只得匆匆回屋,迎上父母的质问也来不及回答,只是拉过孟汝曦,说道:“怎么回事?那腾旭尧怎么会说你是皇上的女人?”
这话一出,孟家二老也说不出话来,孟汝曦倒还镇定,摇了摇头,“我何时与皇上有关系了?哥哥您听错了吧,他有说是我么?”
“这……这倒没说。”孟汝宵摇了摇头,却是,腾旭尧压根就没说那个女人是孟汝曦,只是在这婚礼上抢亲,那不是汝曦还能是谁?
“大少爷,旭尧是皇上身边的人,他这么说,说不准就是这么说罢了。”水袖低声说道,“恐怕,只是旭尧的小伎俩罢了。”
孟老爷见着主仆三人队那门外的人如此熟稔,赶忙打断他们,“都在这里废话什么!还不快赶走那个人!误了吉时便不好了!”
“就是就是!哪来的人啊!”孟夫人几乎都要哭了出来,这都迎到门口了,怎么还出来差错!
孟汝曦才不管父母说的什么,她只是知道,旭尧就在门口,就要带她走了!只是,现下这个情况,要怎么做?孟汝曦不顾父母阻拦,忍不住与水袖一道跑至照壁之后,偷偷看着门外的情况。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在眼前,孟汝曦顿时觉得所有的担忧与不安全都消失,只需这样静静等着就好。
方璃堂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跃下马,大步跨至腾旭尧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低声喝道:“别给你台阶不下!你对曦儿的纠缠不休,到今天就到头了!”
“到不到头,可不是你说了算。”腾旭尧不以为然,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看向一旁。
方璃堂顺着腾旭尧的目光,也朝着他来时的路看去,却见令一个熟悉不已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身边跟了好几个带刀的随从,虽没动手,但那气势却让周围的人都不敢多说话,纷纷替他让路。
那人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高声说道:“方大少爷,何必对我身旁的一个下人如此凶恶呢?斤斤计较却不是方大少爷你该做的事呢。”
方璃堂眯了眯眼,“刘轩?”
走至两人之间,刘彻微微笑着,一把抓住方璃堂的手腕,将他从腾旭尧的衣领上挪开,“方大少爷能记得在下,不甚荣幸。”
“哼,方某原以为与刘大少往后能有所交好,却不想,刘大少这初涉洛阳,便是这般对待方某。”方璃堂抽回手,转过身,“若刘大少是要参加方某的婚宴,方某自当欢迎,刘大少的玩笑,也该适合而止!”
照壁后的孟汝曦与水袖早已经盯着刘彻说不出话,尤其是水袖,紧紧地看着与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刘彻,眼睛都不敢眨。这一年多下了,她日夜思念的人,如今竟然这般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
“嗯,这事啊……”刘彻点了点头,想了想,却还是看着方璃堂笑道:“还真不是玩笑。”
“你!”
“方大少,你可知道,我是长安人士?”刘彻突然开口问道。
方璃堂一愣,看着眼前的刘彻,似乎想到了什么,却见刘彻继续低声说道:“我不止出生在长安,我能在平阳侯府进出自如,最重要的是,我姓刘。”
声音并不好,众人不能听清前头的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但方璃堂的脸色却告诉他们,一定不是什么好话,那刘公子与方璃堂一样气质不凡,但其中还带着方璃堂比拟不上的高贵。随后,那刘公子甚至还拿出了一块腰牌在方璃堂眼前晃了晃,方璃堂便再也没有语言。
“方大少爷。”刘彻收起腰牌,脸色虽是微笑,语气却不容质疑,“我特地允许你不必行礼,算是对你为洛阳所做的犒赏,其余之事,便没有特例了。”
刘彻再不多言,转身便进了孟府,几名侍卫与腾旭尧只是不语地跟着进去,临进门时,腾旭尧对方璃堂说道:“方大少爷,一道进去吧,否则,余下的事,可全让外头这群人给看得干净了。”
方璃堂眼神空洞地愣了一会,片刻之后才长长地吐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孟府。小厮赶忙将大门关上,外头的一切吵闹与质疑便都被关在了大门之外。
“你,你是什么人!”府内,孟老爷对于这两名不速之客大为恼火,“哪来的没有教养的宵小之徒!你可知这里是哪里,是谁的婚礼!”
两名侍卫不等梦老爷靠近,便档在了刘彻身前,高大的身量与锐利的眼神,看得孟老爷顿时收了声,却见刘彻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卫,上前作辑,“在下长安刘轩,有幸见过孟老爷,孟夫人。”
“我可不认识什么长安的刘轩……”孟老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有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请把!”
方璃堂无奈,赶忙上前,低声在孟老爷耳边说了几句,便见那孟老爷顿时变了脸色,赶忙拉着一旁还在打量的孟汝宵跪在了地上,“草……草民愚昧,见过陛下……”
见孟老爷早已语无伦次,刘彻也不打算多责怪他的无理,只是朝他摆了摆手,反手看着孟老爷,保持着笑容,不至于让孟老爷觉得他有多可怕,说道:“在这里,我只是一个长安的商人,名唤刘轩,孟老爷无需多礼,请起吧。”
“草,草民多谢皇上。”孟老爷有些哆嗦,孟汝宵虽然吃惊却还能保持镇定,便起身扶起了父亲。
“今日刘某到此,只是有一事相求孟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