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愿意,那就等我……等我接你回长安……”孟汝曦坐在窗边,回味着昨夜滕旭尧说的话,不禁笑了。即便是一句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甚至可能根本不可能实现,可孟汝曦就是觉得,这句话让她满心期待。
打了个呵欠,孟汝曦打算起身去换上新衣裳,水袖便已在外头敲门了,“小姐,您起了么?”
“起了!进来吧!”孟汝曦翻出了前些天跟肖蝶一道裁的衣裳,鲜红鲜红的,有点不习惯,不过这上头的花色确实是好,针脚也是又密又隐,再加上上好的布料,穿上身,气色都不一样了。
“夫人说今儿要去方家拜年,小姐你穿这身衣服可真是刚刚好!”水袖将打好的热水放在架子上,绞着面帕,“就您现在这身,待会肯定把那肖蝶给比下去!”
“比不比下去我才不放在心上呢。”接过水袖绞好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脸,说道:“今儿大年初一,你去我枕头底下拿样东西,是给你新年的礼物。”
一听有礼物,水袖忙跑到床边,先是折好了被子,这才翻起枕头,一个红色的锦盒躺在那里,水袖拿起便迫不及待的打了开来,却是一只白玉镯,上面还纹着细细地纹络,水袖不禁有些不可置信,这玉镯不像是小姐自己的,可小姐总不会自己又去买了只镯子给她吧?虽然自己买不起,但从小在夫人那也看了不少好东西,这镯子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怎么会给她?
“小姐?您确定是这镯子?”水袖走至孟汝曦面前,将锦盒摆在了孟汝曦面前。
“我当然确定!”孟汝曦微笑着,拿起水袖的手,便将镯子带到了她的手上,“我昨夜见着旭尧了。”
“旭尧?您见着他了?”水袖又是一惊,但这一次却扬起了笑容,旭尧来了,那小姐必定会很开心的。
孟汝曦点了点头,“见着了。这镯子,便是他带来的……”
“他带来的?那应该是给小姐您的呀。”水袖一听,便要将镯子取下。
“我这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孟汝曦一把拉住水袖的手,说道:“旭尧如今,在太子府里做事,你也是知道的。这一次,他是奉了太子的命,来洛阳办事的,你说,这镯子是谁送的?”
孟汝曦的话,让水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旭尧在太子府做事,能给出这上好镯子的人不会是旭尧,那……
“是……是太子?”水袖有些结巴地说出了这个称呼。
“对,是太子。”孟汝曦拉着水袖:“这玉镯,是羊脂白玉,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佩戴,他将此给你,想必在他心中你必然是独特的。”
水袖看着手上的玉镯,不禁红了眼眶,这些日子,她是如何地想刘彻,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偏偏她就是明白她与刘彻是不可能的,她是低下的奴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甚至是将来的皇帝,她绝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飞上枝头,可为什么,这么久了,她就要觉得那是一场梦的时候,这只玉镯却打破了她自己编织的幻觉。
“即便是独特的又能如何?”水袖笑的苦涩,“我只是个奴婢,我连进宫服侍他左右的资格都没有,过去没了念想,日子就这么过。可如今有了这镯子,有了念想,只要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个人,岂不是让我更难受?”
孟汝曦又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能安慰道:“我相信太子既然有这个动作,便必定是你对有心,如果他当真能如他说的就此与你相忘于江湖,又这么会有这个东西?必定是他也同样放不下你,倘若命中注定你与他有缘,总会让你们再相见的。就像当初我从不曾想到,我还会再见到旭尧,可他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一样。”
“如果有一天我们相见了,我也不要离开小姐。”水袖抹了抹眼角,笑道。
“傻丫头,你不离开我,谁敢娶你这被太子看上的人?那人敢娶,你也别害人家!”孟汝曦对着镜中,边梳着头发,边转头笑着。
水袖将镯子用衣袖盖好,上前帮孟汝曦盘起发髻,“我也没说要嫁人呀!我就陪在小姐身边,将来照顾小小姐,人家早就说过了,小姐你可别赖账。”
“我也不想嫁人,你说怎么办才好?”孟汝曦笑着,但说出的话,却不知是真是假。
“可婚期,不是早就定了么?等小姐你及笄了,就得成亲……”说到这,水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其他人可以不懂自家小姐在想什么,她又怎么能不懂?表少爷当初早就伤了小姐的心,如今小姐愿意嫁,一方面是因为从小的感情,一方面是表少爷令人动容的情深;最重要的,还是夫人的病;可唯独就是没有小姐自己的心甘情愿。她就是觉得,相对表少爷,小姐如今若真要喜欢一个人,那也会是滕旭尧而不是表少爷。
“怎么不说了?”见水袖停下了,孟汝曦便出声问了问。
“小姐,您对那旭尧,究竟是怎么想的?”水袖还是忍不住,打听了起来。
“你又要说,我喜欢上旭尧了?”孟汝曦一听,就知道水袖话中的意思。
水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我也不知道。”这一次,孟汝曦再没有逃避,淡淡地说道:“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开心,自在;回来洛阳的日子,我每当一个人无趣地发呆时,就一定会想起过去和他在侯府里斗嘴打闹的日子;天知道我昨夜见到他时,我的心跳的有多快,脸有多烫,人又有多开心;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我做的饭,我竟有着这些日子下来最满足的时候;如果这就是喜欢,那便是吧……他说,如果我不愿意,就让我等他,他会带我们走,你明白我当时多想告诉他我愿意么?可我不能,我还是不能跟他走……”
“那么小姐,曾经你甚至为了表少爷的事寻了短见,可如今,你为夫人和孟家嫁给了表少爷,你自己又该怎么办?”水袖当然知道,孟汝曦不愿意再嫁给方璃堂为妻,尽管表少爷真的对小姐一往情深,可如今,继续做兄妹会是更好的选择。
孟汝曦低下头,将手中的发丝绕上手指,又捋顺,“娘的病,你也知道,不知是真是假;我托了旭尧替我办了此事,等那日诊断的大夫回了洛阳,他去探听清楚娘究竟甚至如何;不论是病是好,这方家的媳妇,我是只能做了;但我必须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才能心里明明白白地嫁进方家。其实孟家的兴衰,我真的不信靠我就可以控制,但我明白,我是爹娘的希望,甚至是他们在孟家的脸面,为人子女,我还能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幸好我能确定的,是璃堂哥一定会对我好,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那么旭尧呢?我相信,他说要带你走,就一定会来带你走的,到时就那样让他一个人回去么?”水袖不忍心,不忍心自己最在意的小姐,去走一条明知不会开心的路。
“将来的事,谁又能知道呢?或许将来,我又会如过去那样,爱着璃堂哥呢?”孟汝曦无奈地叹了口气,竟已迫不及待地开始自欺欺人,“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就跟旭尧走,明白么?”
“小姐!我说我我不走的!”水袖有些不依。
“你跟着我,是不可能不嫁人的。”孟汝曦看着水袖,斩钉截铁地说,“去了方家,你我都是方家的人,莲姨必定会为你指派一门婚事,对象只会是府里的下人;否则,就是由我让璃堂哥纳了你做妾,我连我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如何去替你决定?”
孟汝曦的话,让水袖哑口无言。其实她早就知道她将来的命运,不是配个下人,就是被少爷或者姑爷收房;永远陪着小姐,也只是她的妄想,她从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在孟府,如果夫人怜悯或许还可以,但那方老夫人,她是一点都不指望。
“同样是做妾,我还不如让你去给你自己喜欢的人做妾。”孟汝曦接着说道,“即便最后你不能与太子有个未来,可至少我能相信,在长安,有旭尧和长君护着你,你会比在我身边好得多。”
“小姐……”
“行了。”见水袖已将自己打扮妥当,孟汝曦起身便打开了房门,“那些话,你我明白便好,今日便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什么都别想,好好过的年可好?”
阳光落在孟汝曦身上,形成了一道光晕,配上孟汝曦的一身新衣,更是让她光彩照人。水袖不明白孟汝曦的情绪怎么会转变得如此之快,但她还是还是随着孟汝曦一道奔出房门,在皑皑白雪之上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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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周真是各种忙啊。。。周末两天压根就没空开电脑,还请谅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