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平阳府里便召集了全府的二等丫头,打算进行一场刺绣大赛。
“怎么有这个兴致举办什么刺绣大赛?”见刘婧难得有兴致出屋发起这么个活动,曹时也好奇地放下手中的公务过来询问。
“这不是太子又给我送来了好些布料。”刘婧指了指一旁上好的几十匹布料,“他怕别人绣的花色不好,就都送了纯色的布料给我,等我想要什么花色的时候就让人给他传话,他会从宫里叫绣娘来绣上。”
“太子对你这个姐姐可真是上心。”曹时笑道,太子刘彻对这个姐姐可是感情很深,在皇家之中,根本是少之又少。
甜儿见刘婧与曹时正在聊天,便转过头问一旁的红袖,“红袖姐,是不是刺绣的第一名就能进太子府里做事呀?”
“是呀。”红袖点了点头,“所以啊,一定要努力认真地发挥最大的本事哦,要是进了太子府,将来可有机会进宫当大宫女呢。”
“呵!”身后,冷冷地笑声传来,“就你们还想当宫女,能不能被选入太子府还是个问题呢。”
巧儿看了看身后的沐平,冷笑道:“能不能进太子府,可就看这针说话了,要是你有本事,就打败我跟红袖,进太子府试试呀。”
“恐怕进了太子府,也是爬上太子的床吧。”红袖也是牙尖嘴利,“什么宫女有些人才看不起呢,人家要的,是侍寝。”
“那又如何?即便当个小小的侍妾也是个主子。”沐平并不以为然。
“你可别忘了……太子,可是有个宠爱的太子妃的,你呀,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吧。”没有看沐平一眼,巧儿确实轻轻地吐出了这么句话。
沐平咬了咬嘴唇,“我几斤几两还轮不到你来掂量。”
巧儿与红袖已回过头,没有兴致继续与沐平斗嘴。现在的她们,可要认真的刺绣,什么太子的侍妾她们是真没兴趣,有的,就是对刺绣的喜爱与热情。
分配到了各自的布料,刘婧便让丫头们纷纷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待三日后由宫中来的凤娘选定优秀的作品,以进宫继续学习更精深刺绣技术。
“红袖姐,这布料真是太好了。”捧着自己手中的布,甜儿边摸边赞叹着。
“那是,太子府送来的料子能不好么?”红袖也同是摸着手中的布,啧啧称赞。自己身上的衣料在府里已不是最差的了,但和这手中的不起来,简直就是草编的。
孟汝曦见她们双眼放光的样子,不由轻笑了起来,“瞧你们一个个跟饿死鬼看到了肉似地,不就是一块布么。”
“什么叫不就一块布啊!!”巧儿的反对之声立刻便响了起来,“这可关系着我们将来的仕途呢!我才不甘心这辈子给人当下人……”
孟汝曦摸了摸手中的布,不再多说,说到头,即便当了大宫女,不也是下人么?
三日后,当柳玉茗将众人费尽心思绣好的作品收上后,可以说整个后院的女眷都期待着结果。其中当属巧儿与红袖最有信心,甚至已经开始挑选衣服,好去见来挑人的绣娘。
“公主吩咐,带沐平去见她。”当晚,柳玉茗一脸严肃地跨进了孟汝曦等人的屋子里。
柳玉茗的话,令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一片寂静。不是巧儿,也不是红袖,公主要见的人竟然是沐平,任谁都知道,府中最为手巧的人绝对轮不到沐平,可为什么……
“玉茗姐,难道……选中的人是沐平?”红袖有些不信,上前拉住柳玉茗的手不甘心地问道,还回头看了眼一旁一脸得意的沐平。
“选没选中我不知道。”柳玉茗淡淡地说,“我只是按公主的吩咐,带沐平去见她。还有汝曦,你也一起来。”
看着柳玉茗带走了沐平与孟汝曦,巧儿与红袖甚至是一屋子的人都不可置信,沐平刺绣的本事是有目共睹,虽不及她们,但也算是绣了一手的好针,可孟汝曦,她自己都说她根本就不擅长女红,怎么可能就被人带去了呢?
而跟着走的沐平,根本就没有兴趣去管为什么也会有孟汝曦的份,她只知道,以她的手艺被选上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孟汝曦,公主有意提拔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抱着一丝得意与欣喜,沐平随着柳玉茗进了刘婧的房内,行礼后便站在一旁。只见刘婧平和地坐在椅子上低头喝茶,一旁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手中捧着的正是她的绣品,这让沐平更确定自己被选中,笑容甚至有些不由自主地展露在了脸上。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刘婧放下手中的茶,把弄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看沐平。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沐平有些没反应过来,是在跟她说话么?
见沐平没有反应,刘婧抬起眼看着她,“跟你说话呢,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了?”
“回公主,沐平没有开心什么。”见刘婧似乎并没有太高兴的样子,沐平连忙收起了笑脸。想来也是,她可向来不招刘婧的喜欢,若真的选了她进宫,刘婧当然不会高兴了。
刘婧冷笑,抬手拿过一旁的绣品,扔在了沐平的面前,“看着自己的绣品让人拿着,是不是认为自己,能进宫?指不准哪天真能上了太子的床,混个嫔妃做做?”
“奴婢不懂公主在说什么,奴婢也绝对不敢对太子又任何臆想。”不解刘婧的怒气从何而来,看着眼前的绣品,沐平也不懂有何不妥。
“不懂我说什么也没事。”刘婧的语气依旧冷淡,“只说这可是你绣的?出自你手?”
沐平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奴婢绣的,绝无他人假手。”
“可有自己的习惯?”
“有。”沐平点了点头,“奴婢刺绣习惯从左开始,还会在打了一个结后再反刺回结中再打一个。”
刘婧不语,只是示意一旁的女人上前捡回绣品细瞧。
“公主,她说的没错,和我们之前发现的共同点吻合了。”女人在刘婧耳边低语,随后便退出了房。
“很好,这么说,你很清楚自己的习惯了。”刘婧冷笑,突然手一挥,一个东西便砸在沐平的身上,“真以为本宫是傻子么?以为本宫不会发现么?贱人!”
被猛然砸在脸上的东西给砸的有些发懵,好一会沐平才看清手中的东西,正是一个人偶,这才慌了手脚连忙否认,“公主,公主,求公主明鉴啊!这,这东西不是奴婢的。”
“自个都承认了自个针脚的习惯,还敢狡辩?本宫浪费这么多上好的布料,你真当本宫闲的发慌么?”刘婧起身走至沐平的身前,狠狠地冷声道。
从未见过刘婧这般的盛怒,沐平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公主,这,这是缭绫那个贱人逼奴婢做的,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啊!”
“缭绫是不是贱人,还轮不到你这个下贱的奴婢评判。”刘婧不为所动,“做贼做赃,缭绫已不在侯府,任你怎么说也死无对证,但今儿本宫只看到这人偶出自你之手,你是什么德行,本宫清楚的很。狗仗人势的东西,还当真以为本宫治不了你了?”
向来柔弱的刘婧此刻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这让沐平直觉得自己没命了,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她知道,一个公主要了她一个奴婢的命,依旧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公主饶命啊,公主!是太子,是太子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我这么做了,侯爷早晚会发现缭绫的阴险,定会休了她,这样侯爷就还是属于公主您的,公主,饶命啊,奴婢也是替太子帮您的!”
“闭嘴!别以为搬出了太子,你就能逃过一劫。”刘婧低喝道,沐平瞬间便闭上了嘴,“别以为你这么说,本宫还会感谢你了。一个这么轻易就托出太子的人,更是不能留了……”
原以为这么说,能让刘婧网开一面,可当听到刘婧这样的话语,沐平地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把嘴闭得紧紧地,不再提太子一个字,求公主放过奴婢吧。”
屋堂中,只听到沐平求饶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声音。一旁地孟汝曦也有些为刘婧的表现所惊吓,平时柔弱贴心的公主,竟在此刻显得这么威严与冷酷,看着沐平已磕破额头流出的血,孟汝曦都有些心软,沐平也就是心眼小了些,要说罪大恶极,其实真说不上。
“行了。”终于,刘婧出声打断了沐平的求饶声,“你替太子办事,我也就绕你一命,但这平阳府是容不下你了,这长安也容不下你,你知道该这么做。另外,若让我再听到关于太子让你做蛊的事,哪怕一个字,你躲到哪,都只有死路一条。”
见刘婧终于没有要她的命,沐平更是重重地磕头,“谢公主不杀之恩,谢公主!”
“滚吧,明儿,别再让我在平阳府里看到你。”拿起茶,刘婧一眼都不再看沐平,冷冷地下了令。
直到见不到沐平的身影,柳玉茗才问道,“公主,当真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真杀了她?”刘婧看了眼柳玉茗,“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真在我平阳府死了一个人,早晚会有人知道,彻儿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可不能在我这出了差错。她也罪不至死,杀人还是作孽呀,给她留条活路,我也给自己留点阴德。明儿你让长安的府伊下令,任何商家,人家,不准收留她,她要么就在长安做乞丐,要么就离开长安。”
“可奴婢怕她嘴巴不牢!那贱丫头指不准就到处嚷嚷呢?”
刘婧摇了摇头,“她还没那么蠢,何况,彻儿必定有自己的打算,否则他也不会做,要怎么处置她,就交给彻儿去就是,出了这平阳府,我也不管了。”
“是,要不奴婢明儿也去跟太子传个信。”
“也是,一个奴婢,要是让阿娇知道了,可又是闹腾。”刘婧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孟汝曦,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套衣服,“汝曦,你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不止找出了沐平,还让本宫给宫里选了两名有能力的绣女呢。去吧,把这两套衣服带去给巧儿与红袖,打扮好了,去见客房的姑姑,可别耽误了。”
“奴婢知道了。”从柳玉茗手中接过衣物,孟汝曦心中算是吐了口气,红袖与巧儿的梦想总算是没有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