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孟汝曦来说,曹襄是个听话的孩子,只要他的豆豆乖乖不乱跑,他便会牵着她与滕旭尧的手,乖乖地随着他们绕过各个走廊,朝高阳公主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外,滕旭尧停下了脚步,“这是公主的院子,我是不能进去的。”
“诶,还分的这么清楚?”孟汝曦见滕旭尧退了几步,不由地发问。
“所以说你笨你还不信。”滕旭尧懒懒地靠在院门旁的树干上,“这里是长安,更是住满了皇亲国戚的城南,我只是最卑贱的骑奴,怎么能进女眷,何况还是公主的院落?难道你没去过你璃堂哥哥的庄园?”
一听滕旭尧又提到了方璃堂,孟汝曦的脸色不由地有些难看,却思及姑母的院子里确实没有长工。
“好啦,快进去,赶快把他交给奶娘,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我可担待不起。”滕旭尧朝孟汝曦摆了摆手,“我在这等你,快点回来哦,不要迷路了。”
无奈,孟汝曦拉着已经开始打着呵欠的曹襄进了院子,她本就是安排在高阳公主身边的丫鬟,因此进了院子也没人阻拦,倒是她觉得自己真是对主子不够上心,连院子里还住这个一个小主子都不知道。
“小侯爷知道自个儿的房间在哪吗?”孟汝曦低下头,轻声问着只顾着小狗的曹襄。
曹襄抬起头,看着孟汝曦,砸着灵动的大眼,便又含着小小地手指环顾了院子后,终于露出胜利的笑容,小巧的手指指向院落的右后方大声叫道:“那里,那里,襄儿的屋子在那里。”
话音刚落,小京巴也仿佛到了自己的领地般,欢叫着朝曹襄所指的方向拔腿就跑,曹襄连忙迈开小小的步子追上去,“啊,豆豆跑掉了,跑掉了!”
“诶,小侯爷!”孟汝曦连忙跟上去,生怕曹襄会有闪失,几步便追上了曹襄,弯下身抱起他道:“小侯爷别跑,奴婢带小侯爷去追豆豆好不好?”
“好!”曹襄点了点头,聪明地他知道自己是绝对追不上那小狗的,但借着这丫鬟,总是能抓到的。
于是,孟汝曦开始了人生至此都不曾有过的大动作,抱着一个小孩,在迂回的走廊上狂奔,只为抓到一只奔跑着的小狗,这若是在曾经,孟汝曦可是想都不敢想,别说在地府她没那个机遇去抱一个小男孩,嗯,应该是小男鬼,即便是有,她也没兴趣照顾一个喜怒无常的幼儿,只是,现在成了人反倒寄人篱下,做了人家的奴才,她可绝不再是什么尊贵的大小姐,尊贵的人,是现下在她怀中欢快地大笑的小孩。
不过,虽然跑的速度不快,却比飘来飘去畅快许多呢!
才这么想,一拐弯便险些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中年妇女,“哎哟,这是谁啊,谁让你在走廊上跑的这么快,没点规矩!”
“对不起,我……奴婢在替小侯爷抓狗呢。”孟汝曦忙时放下曹襄,弯下身子向眼前的女人道歉。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跑哪去了,可让奶娘好找啊!”奶娘忙跪下身子在曹襄身前,一把抱住了他,又抬起头,望向孟汝曦,“抓狗能这么抱着小侯爷吗,若是伤了小侯爷,看你怎么交代!那狗朝后院跑去了。”
“是,奴婢这就去找!”对于奶娘显而易见的示意,孟汝曦知趣地朝后院跑去,不知道滕旭尧会不会等的不耐烦偷跑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便都要耗费在这只狗身上了。
也不知在这后院绕了有多久,别说找到狗的踪影,孟汝曦就连要怎么出去都有些茫然,无奈地坐在台阶上,孟汝曦撑着下巴,看着满园的桃花,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找到那只狗。
“汪!”突然,一声叫唤引起了孟汝曦的注意,专心地打开耳朵,听着那细细的声音。
也不知顺着叫声绕了多远,孟汝曦终于在后院的一角看到了豆豆,只不过此刻,它正在一个白衣秀雅,气宇轩昂的男子怀中,一颗小头搭着他的肩膀,看着她欢快地叫了几声。不期然,对方转身看向孟汝曦,从容自若地笑着,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原来是刘大哥。”孟汝曦松了口气,幸好是认识的人,“方才,这小狗跑了,我帮小侯爷来抓回去呢。”
“是么。”此刻的刘轩,年轻俊美的脸上有种天子骄子与生俱来的淡淡清澈,声调不高不低的温平似水,“豆豆有点太活泼了,不过总能在晚上回这院子里,小侯爷太粘着它了。”
由刘轩手中接过小襄儿,孟汝曦好奇地问道:“刘大哥,似乎很熟悉平阳府?豆豆也似乎很喜欢你呢。”
“那是自然。”刘轩伸手揉着豆豆柔软的毛发,轻笑道:“豆豆本就是我养的狗,只不过早前被小侯爷看中了,便让他带来,我与平阳府平日也有些往来,时不时还是会过来看看他。”
“说起来,还得谢谢刘大哥帮我和水袖找到了玉茗姐,还帮我们找了这个落脚处,汝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我与平阳侯私交甚好,往他的府里安插几个人,对我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太在意,倒是让你做丫鬟,不知你能否习惯?毕竟原先,是大小姐,这可委屈你了。”
“不,不会,现在的日子,比我原先好多了。”孟汝曦连忙摇了摇头,微微低下了头,“曾经,我的世界太小了,什么都是听说,如今大家嘴里的时间都成了现实,每个人都很真实,比我过去的生活有趣多了,只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的,给她们添麻烦了。”
刘轩点了点头,看着孟汝曦,轻声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女子也是该多见见世面的。说起来,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离开家到这里来呢?”
孟汝曦这才想起,虽然这刘轩帮了自己这么多,却从不曾问过她的事,从哪里来,为什么而来,一句都没问过,想了想便道:“我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李轩一愣,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么个缘由,原本就想不明白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女孩愿意离家到这么个没人可依托的地方,原来是这样……是因为,他对你不好么?”
“他似乎……对我很好。”孟汝曦无奈地笑了笑,似乎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自己的故事吧,提得多了,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了,“只可惜,我们还未成亲,他就纳妾了。我不能与别人共事一夫,爹娘又不愿退亲,所以我就逃了。”
刘轩又一次愣住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你竟然逃婚?”
“是不是,很不守妇道?”见到刘轩的反应,孟汝曦不由地苦笑,“他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地说,他不介意我的行为,还是为我留着正室的位置等我回去,可是我介意呢,非常介意,与其那样委屈的活着,我倒不如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刘轩摇了摇头,“你又未嫁与他,何来妇道?但你与你未婚夫的事,恐怕还是得解决吧,否则,若他找到了你,悔婚亦或者成亲了,往后的日子,你恐怕都不好过了。”
“他不会悔婚的,我与他的婚事满洛阳的人都知道,他娘是好面子的人,只会抓我回去完婚罢了。”孟汝曦扬起一丝笑容,笑容里满是无奈,“但是我想,我还是会回家,但绝不是和他成亲的,只是,我需要时间,让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拒绝这桩婚事,亲自向爹娘道歉。”
今天的孟汝曦不断地给着刘轩惊异,原来她骨子里的固执与反叛,似乎比他预想中的要强,只不过还需要有人再帮帮忙,这后院女人的勾心斗角,或许会是个不错的地方,欲速则不达,他很有兴趣看看,当一个女人冲破了礼教的束缚后,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戏码。
“啊,晚膳的时间快到了,我还得快去帮忙呢!”孟汝曦惊觉过来,慌乱地转过身要走,才发现,这后院太大了,她竟不知该怎么走了。
“卢开!”刘轩不禁失笑,这么久了,竟还会迷路,便将自己的护卫叫了出来,“你将豆豆送回去后,到后门等我,我送送孟姑娘。”
“是!”也不知卢开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接过孟汝曦手中的豆豆,便熟门熟路地绕了出去。
“走吧,我带你走走后院的几条路,你可是服侍高阳公主的,她的院落你不清楚可不行。”刘轩一抬手,示意孟汝曦随他一起走,看样子,对于这整个后院恐怕也是了若指掌。
虽然不明白刘浩轩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这个院子,一个外人可以在公主的院落里进出自如,恐怕有猫腻?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到还在院门口等自己的滕旭尧,以及晚膳要准备的食材,孟汝曦真是从未想过竟还要一个外府的人带自己认路。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气馁。”见孟汝曦一脸的失落,刘轩开口说道,“先前我也总在这院子里迷路,其实路不复杂,只是这院子里种了各个季节的果树,不论何时都是满院子的花果,让人乱了视线,你多走几次便会认得,恐怕你过去不曾这样到处走动吧?”
孟汝曦点了点头,“我是独生女,上头有个哥哥,儿时虽会与我玩耍,但很快便去了书院,我是请了女师傅来教我读书识字,后来更多时候便都是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做女红,哪曾想过一个人到处走。”孟汝曦努力回想记忆里“自己”的童年。
两人时不时地说个几句话,不出一会,孟汝曦便被刘轩带出来院子,只不过眼前的场景并非先前的院门,而是后门,此刻卢开竟已经等在了门外。
“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晚膳也不在这用了,这院子外的府邸你该是熟悉了,剩下的路,就还要你自个走了。”刘轩接过卢开的狐裘披上,彬彬有礼地与孟汝曦道别。
“汝曦认得,还谢谢刘大哥带我出来,刘大哥还请路上当心。”离了没有闲人的院子,孟汝曦自是紧守着自己丫鬟的本分,低下头将刘轩送出了后门,不禁想着刘轩在院子里毫无架子的样子,不由地与方璃堂相比,竟觉得刘轩才是真正的温文尔雅,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始终是她心中那个温柔的方璃堂,不是么。
孟汝曦伸了伸懒腰,开始辨别那条路才能到院子的前门,好与滕旭尧会和,恐怕等了这么久,那家伙又要肚子饿了。
“曦儿,没想到,才离开这么几日,你的身边,竟已有这么些护花使者了。”熟悉的声音里,带了些讥讽,方璃堂一步一步走入孟汝曦的视线中,看着才关上不久的后门,冷笑道:“难怪早上,他竟会为你这么一个丫头说话,原来如此……”
(表示昨天在回家的车上,实在是没办法,坐了10个小时的车,到家了发现电脑坏了。。。弄个无线发现我家的“猫”不支持路由器。。。哎~今天两更补偿~)